第469章:詹瓊番外——糖紙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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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最害怕回家,現在最期待回家。
今天朝暈又在倒騰她的小食譜,要做什麽香蕉火龍果湯,我覺得聽著很不靠譜,但是如果是朝暈做的,我又覺得會有一點點靠譜。
喝了一次,不出意料的難喝啊!根本沒辦法從廁所裏出來。
我看出來了,朝暈真的很想學做飯,或許是因為她沒有遇見過什麽困難,所以在做飯這兒吃癟了之後,就變得異常執著。
大虎他們吃了朝暈做的飯後就皺著臉,在當好幾次小白鼠之後實在受不了了,苦哈哈地和我說:“能不能和暈姐商量商量,別一做出來啥就第一個喊我們來當小白鼠,好歹改進改進再讓我們受罪啊!”
我微微一笑,心裏卻不爽:“你以為你們能當第一批小白鼠嗎?”
大虎傻眼:“啥意思?”
我抱著小雨,抬起下巴,驕傲道:“我才是第一個小白鼠,我才是第一個吃朝暈做的飯的人。”
大虎可能不清楚我在驕傲什麽,他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裏麵甚至還有驚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瘋子配瘋子。”
其實我覺得沒那麽難吃,挺好的呀,除了那個火龍果香蕉湯我實在吃不下去,其他的我都照單全收。
朝暈又不用做廚師,做那麽好吃幹什麽?我們朝暈生來就應該是享福的,能吃到她做的飯已經足夠令我感激了,不能要求其他的。
朝暈還在廚房倒騰,我在客廳讀寄來的一封信,是媽媽寄來的。大概意思是說她治療得很好,現在在姍姍家學著修電器一類的手藝,每天過得很充實,最後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照顧好朝暈。
說起來姍姍他們,有些好笑。朝暈開在大學裏的咖啡館生意不錯,但是她太懶了,幹了幾年就幹不動了,全權交給大虎他們三個。而他們三個又對大學格外好奇,老是想去上上課,我不止一次在表白牆上看到有同學感謝他們免費代課。
唉,人到底怎麽能幹出這麽傻,這麽奇特的事呢?
我把信收好,看了看窗外,開心地跑進廚房和朝暈說:“雪停了!外麵有好多積雪!我們出去玩雪嘛!”
朝暈覺得很幼稚,但是還是願意放下手上的佳肴工程,陪我下樓玩雪。
下樓前,我給她圍圍巾,她皺著鼻子拒絕:“我不要,我不怕冷。”
嗯,輕裝上陣才是她的風格。
“嗯,是我怕你冷,”我把她裹得厚厚的,像一個小團子才放心,見她不滿地要扯開,連忙賣慘:“魔女大人,不要扯開好不好?你不圍圍巾我心裏難受。”
“難纏!”
朝暈怒氣衝衝地說了兩個字,沒有管圍巾了,去拿她那把寫著“別拿裝比當典範”的傘,還拿來了好多個玩雪用的模具。
她一本正經地看著我:“可不是我想買的,我是知道你很期待下雪才買的。”
當我看到她那隻容納下我一個人的眼睛時,我的心就會軟成棉花糖,我笑著說好。
朝暈非要和我劃分陣營,各自用雪造自己的軍隊,最後千軍萬馬來相見。
我賣力地造自己的鴨子軍隊,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朝暈宣布要用她的小熊大軍向我發起進攻,我一撇嘴,溜到朝暈身後抱著她不撒手,哼哼唧唧地拒絕:“我不要和朝暈打,我要和朝暈一起打大怪獸。”
我和朝暈,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是敵人。
“唉!!你太愛撒嬌了!”朝暈叉腰,板著臉扭過頭親了我一口:“那我們就再造一個大怪獸吧!”
我們又堆了一個超醜的大怪獸,然後用我的鴨子大軍和朝暈的小熊大軍打敗它。
朝暈和詹瓊勝利嘍 ?? ? ?? !!
——
當大學老師之後很忙,但是一年總要抽空回趟溫南,今年是夏天回去的,暑假之前,一中請我去做個演講。
我感覺我的人生除了朝暈的地方都很無趣,我也不是故意在演講裏談起她的,但是一談起來就滔滔不絕了。
那能怎麽辦呢?我如果把朝暈從我的人生裏抽走,剩下的都隻有一些不成章的殘片。
或許是朝暈太有魅力,或許是我談起她太多次,演講結束後,有些學生好奇地問我,朝暈是做什麽的。
我摸著下巴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笑著和他們說:“魔女吧。”
他們都一頭霧水,以為我在開玩笑,又緊巴巴地追著問:“到底是做什麽的呀?”
我說:“做我的老師。”
“可你自己就是老師,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嗎?”
我望向天空,道:“我的人生信條都是她教給我的。”
騙你們的,我的人生信條就是朝暈。
她是我發生在我生命裏的,最無懈可擊的一場魔術,把我本要通往滿目瘡痍的荒原的人生駛向鬱鬱蔥蔥的森林。
她是我的引路星。
演講結束後,朝暈在校門口等著我,陽光曬在她身上,像高考結束後的那個下午。
她去看絨絨了,和我說絨絨現在長得可高了,說她的夢想是做警察,成為和朝暈大魔頭一樣厲害的人。
哦豁,那這個世界一定會少很多壞人。
我們再次上了後山,坐在山頂,有微風拂過,一連吹動少年時的心事。
那片像舊棉絮一樣的灰天,那斑駁不連片的苔蘚,那些下成海的雨,那個狹長的甬道,那個不帶傘的少女——手腕上戴著叮當玉鐲的少女——不允許他喊嚴同學的少女——
她坐在我身邊,荔枝香,清香,我忽然又有些想要流淚,想要幸福地流淚。
我不明白,我怎麽能遇上朝暈呢?這麽,這麽這麽好的朝暈呀。
我掩下哽咽,笑著問她:“朝暈,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啊?”
你到底怎麽喜歡上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的呢?
她晃著身體,黑曜石樣的眼眸被照得像紫櫻桃,穩著嗓子回應:“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那一瞬間,太陽光束凝成箭矢,貫穿我的心髒。
她一說話,又有紛紛不止的雨下在我的世界裏,我愣愣地看她,有雨滴從眼眶裏滴落,我慌亂地搖了搖頭:“不要騙我了。”
朝暈沒有正麵回應這句話,晃了晃手上的叮當鐲,嗓音溫柔得像春天:“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很漂亮,像玉,像我的手鐲。”
我收回視線,低下頭,不吭聲。
下一秒,朝暈伸手抱住我,尾音傲嬌地揚著:“不要哭啦,愛哭鬼!”
情緒潰堤,我抱緊她,身體微微發抖。
遇見你之前,我淋了好多雨,我好討厭溫南的雨。
而遇見你的那個雨季,總是等著見你的那個雨季,是被我深藏進身體的匣子。和你在一起時落下的雨,是為我撐開的蘑菇傘。
在我這裏,雨單拎出來是死的;但雨和你的名字一起出現時,垂敗的藤蔓也要延展脈葉。
朝暈,
你和萬物複蘇遙相呼應。
——
話匣子
當蝸牛在我身上留下液漬,當樹葉的脈絡在我耳邊走過幾遍春夏秋冬,我仍不願醒。
我的人生軌跡,是圈圈年輪。
朝暈,我的扶光——隻有你降生,我留給世界的刮痕才有跡可循。
愛你,是盲症孤絕的慢性自殺。
你在的話,雨是水色的,蝸牛是肉色的,樹葉是綠色的,天空是藍色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灰白的世界裏,橘黃的一朵。
——詹瓊《月卷空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