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流浪,直到看見你的眼(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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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昏暗無光的童年裏,他守著兩處淨土過日子。
    一處是和爸爸媽媽的回憶。
    一處是漫畫。
    他很喜歡看漫畫,沉迷在和現實迥乎不同的世界裏,眼觀各種悲歡離合,能夠暫時忘掉現實生活的苟且。
    高中畢業之後,談撰沒有再上學,拿著打工賺來的錢買了手機和數位板,窩在家裏報課、學畫畫,悶頭畫漫畫,叔叔一家氣得要死,說他不思進取,沒有出息,最後鬧著要把他趕出家門。
    談撰那年20歲,已經是死水一樣波瀾不驚的人,淡淡地說好。
    辦完手續,獨自開了戶口,從此談撰的戶口簿上隻有他一個人——其實在他的精神世界裏,早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他搬出叔叔家之後不久,一部恐怖漫畫因為劇情過於出彩爆了。
    雖然畫技有些稚嫩,但是個人風格非常明顯,濃墨重彩、詭譎、工細、大膽,識別度非常高。
    &nUrder”也因此出名。
    不過他並不張揚,格外低調,從來不參加線下活動,沒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他畫完那部恐怖漫畫也就銷聲匿跡了一年,沒什麽動靜。
    一年後,他發表了第二部漫畫,叫《黑豆咖啡》。
    畫風清新簡單可愛,是輕鬆的單元劇治愈類漫畫,講的是內向沉默但善良的小黑狗黑豆和它周圍的小動物之間發生的故事。
    它有愛它的父母,還有各種各樣的朋友,動物、植物,有時候還有外星人、神話動物,光怪陸離卻又新奇有趣。
    最重要的是,故事溫馨平淡卻不無聊,還有很深的啟發意義。
    非要說的話,是一個很深重的話題:自我、成長、愛。
    意料之外的,這部漫畫也殺出重圍,成為年輕人喜歡的ip,在改編成動畫後,又吸引了好多小孩子,總之也算是火出圈了。
    對談撰來說,畫第二部漫畫比第一部難很多。他和社會脫節幾年,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和別人交流、交往。他也不知道自我、成長和愛是什麽,他和那些牙牙學語的孩子一樣,也在學習,更準確的來說,是修煉。
    他摸索著,和筆下的人物一起成長,哪怕沒有愛他的父母和朋友,他也想慢慢長大,雖然遲到,但不至於缺席。
    直到他在出門去超市買東西的路上遭遇一場車禍。
    他的右手廢掉了,連同廢掉的還有他本就微弱渺小的希望。
    他明目張膽地盜取曲頌公司的機密文件,綁架了孔青霜,但是他其實沒有要害人的想法,他隻是突然想和一個人說一說他的事。
    讓世界知道,他曾來過。
    赤裸裸地來,赤裸裸地走。他是一個差生,沒學到什麽。
    他像講故事一樣,把自己的一生娓娓道來。天下起了小雨,他突然眉眼一塌,有無盡的輕鬆在心裏蔓延,如水煮青蛙。
    在孔青霜的尖叫中,他站起身,輕鬆一躍,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
    朝暈閉了閉眼,伸腳踹了下牆。
    不管過了多少年,回想起這個劇情,朝暈臉色都不太好看,覺得像吃了蒼蠅。
    神經病吧,真是一群神經病,神經病再把正常人逼成神經病。
    她來這裏的時候還算及時,原主還沒有遇上曲頌。
    對於裴今和曲頌,她的態度可以稱之為厭惡。不過在明麵上她不想和曲頌有任何牽扯,很惡心,她要在背後偷偷搞他。
    原主是被爺爺奶奶養大的,和父母並不親近,不過她很孝順,父母提出的要求她都會盡量滿足。
    她家裏條件很不錯,在京都算得上是能排名號,但是和裴家還有曲家相比,那可是不能望其項背,原主父母也一直絞盡腦汁也想往上爬。
    裴今就是看中了這一點,一直在對原主父母威逼利誘。
    原主父母財迷心竅,一直鼓吹原主迎合裴今,從來沒有過問她的想法,一步步把她推向深淵。
    如今,她隻希望自己能夠平安自由地過一輩子。
    朝暈來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原主父母裝乖說軟話從他們那裏拿了兩百萬,拿著錢去城郊處買了一幢獨棟小房,然後關了原本的店鋪,重新在離城郊不遠的地方又開了個甜品店,離中心區很遠,單純就是為了避開曲頌。
    她並不想和那種人產生正麵接觸,要不是裴今參入原著劇本的時間太早,她連裴今都不會認識。
    原本的甜品店在京都名氣挺大的,現在隻是換了個地方,手藝在這裏,不愁生意不好做。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
    朝暈看著手上裝著餅幹的小盒子,又看看隔壁的獨棟房屋,歪了歪頭。
    這兒不容易被找到,人少,鄰居也少。雖然周圍的房子都被買了七七八八,但是都是人家隨便買來當個落腳點的,平時也不經常來,所以房子大多都空著。
    不過,她的鄰居住在這兒,並且每天都待在家裏,哪兒不去,一個星期出去一次,買日常生活用品。
    她邊往鄰居的家門口走,邊在心裏斟酌了一遍要說的話,等站定在鄰居門口時,揚起一抹得體的笑容,伸手按了門鈴。
    兩分鍾過去,沒人理會。
    朝暈臉都要笑僵了。
    她收回笑容,活動了下臉部的肌肉,再次揚起嘴角,又按了下門鈴。
    還沒人理,朝暈的臉又笑僵了,再次收了笑,麵無表情地盯著這扇門,緩緩力氣。
    她這張臉,不笑時看起來清冷疏離,有點凶。
    這門在她表情最凶的時候開了。
    天是豔陽天,暖融融的陽光曬在背後,對著門的身前卻是陰冷冷的,朝暈生理性地打了個哆嗦,看向開門的……男人?青年?
    朝暈有點分不清。
    他身量極高,看著卻很瘦,薄薄的黑毛衣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皮膚薄白,白得像泛著冷光的瓷器,薄得像浸水的紙,手背上的血管如同青字透紙。
    頭發許久沒打理的樣子,長長的,被他隨意地綁到後麵,前麵的頭發遮住了把上半張臉遮了三四分,不過看得出來五官淩厲漂亮,下顎棱角分明,唇色極淡,卻是說不出的好看。
    整個人帶著點陰森森的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