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小城說,穿山越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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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好友的嘴臉如今麵目全非,而喬韻也生不出恨:謝朝暈因為一次舞台事故而廢掉了右腿,如今已經是要瘋不瘋的狀態了。
人生這麽短,為什麽要把時間浪費在鬧別扭上麵呢?她知道,她對趙衡還有愛。
兩個人很快化解了矛盾,迎來了圓滿。
不過也是有不可忽略的插曲的,那就是反派承綽。
承綽幾乎可以說是悲慘版的趙衡。
承綽的父母是在他小時候意外去世的,因為南城的政策漏洞和種種因素,最後還是沒能要到賠償。
和無牽無掛的趙衡比起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是,他還有一個說不了話的奶奶。
奶奶非常疼愛他,承綽一生中所擁有的愛,幾乎都是奶奶給他的。
因為家裏貧窮,奶奶身體不好,承綽上完小學就沒再上了,小時候能做的事情很少,賺不了多少錢,長大了能幹各種體力活,但是由於奶奶的身體原因,他不敢走太遠,隻敢在周邊找一些零工打。
他家和趙衡離得很近,比趙衡大兩歲,平時會幫趙衡很多,趙衡那麽多狐朋狗友,他隻叫承綽一聲哥:他是真的把承綽當哥哥看。
他們兩個曾經都是藏在南城的行屍走肉,但是後來趙衡遇到了喬韻,那時才真真正正成了一個人。
而承綽沒有,他依舊迷茫地在日複一日的勞作中磨損。
他的人生太貧瘠了,除了奶奶和零工,也就找不出來其他人或事殘留過的痕跡。
要是能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也未嚐不可。然而麻繩專挑細處斷:奶奶生病了。
不是很大的病,但是需要的醫藥費高昂,他打工賺的錢根本不夠用,房子賣不出去,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四處求人,也沒人願意借。
最後,他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借高利貸。
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個自尋死路的辦法,哪怕他沒日沒夜地轉錢,連零頭都不會夠。
放高利貸的人屢次上門追錢,交不出去就砸家,這些他都能接受,但是他無法忍受那群人鬧到醫院,鬧到奶奶麵前。
他和那群人大打出手,以一敵多居然也占了上風。然而後果是自己進了警察局,要關三個月。不過那群放高利貸的這次也進去了不少,被警察盯上了,也會消停一段日子。
進警察局之前,承綽把照顧奶奶的重任交給了趙衡。
他隻有趙衡一個可托付的人了,隻有三個月,他相信不會出什麽意外的——上天總不能如此不公吧?
他在局子裏待了三個月,出來後去醫院,被告知奶奶早被他一直對他們不聞不問的舅舅接走了。
舅舅一直以為承綽父母死了後有一筆不菲賠償,恰巧他們家急著用錢,便要趁承綽不在,逼著奶奶交錢。
他們甚至不知道承綽是為什麽進了局子。
他又找上舅舅家,得到的是奶奶的死訊。
怎麽也找不到錢,他們幹脆放任老人自生自滅。
他幾乎要崩潰,找上趙衡家門口,發現趙衡早已經離開,聽說是被一個教練看上了,帶去大城市訓練了。
說給他聽的人不禁感歎,說造化弄人,這趙衡還挺幸運的,還有這條出路。
承綽站在原地,失焦的視線落在地麵上,肉體失去了靈魂的重量,所以格外得輕,一陣風把他吹垮了。
那,他呢?
他厲聲質問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輕輕地問,不知道在問誰:“那,我呢?”
他要怎麽辦?
承綽離開了,走得很幹脆。不過後來大家都知道,他也發達了,聽說是去京都跟著一個老大哥混了,不過混的是黑道。
大家都說,這也不是條正道啊,和趙衡比起來,根本上不了台麵。唉,造化弄人啊。
但是承綽不要台麵,他要解釋,他要報仇。
趙衡的事業在後期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陷害、賽場上有人葬送自己的職業生涯也要幹擾他,有一次差點廢掉他的腿。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承綽現身了。
如今看著手下人命無數的他,趙衡甚至喊不出一聲哥。
在了解當初的事情之後,趙衡表現出了斷腸般的悔恨。鐵骨錚錚的他毫不猶豫地跪下。
承綽進局子之後不久,喬韻父母就知道了趙衡的存在。趙衡那時幾乎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然而他又遇見了他一生的恩人——他的師父,他的教練。
在和喬韻相處過程之中,他已經近乎偏執地想要試一試往上走,他也想配得上喬韻,他實在太想和喬韻有一個可能的未來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承綽的舅舅找上門來,和他說病人交給他們照顧就好。
趙衡一開始是遲疑的,但是男人偽裝得太好,實在像是一個孝順的兒子。而教練要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錯過了這次,他一生可能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
趙衡離開了,再也沒有回去。
不可否認,他其實存有私心,不然他最起碼要告知承綽一聲——不過是怕結果不如意罷了。
但是他哪裏會想到結果會這麽嚴重呢?
知道事件原委後,趙衡毫不猶豫地把刀架在脖子上,要一命還一命。
承綽看著,聽著,安靜著,他的腰背慢慢佝僂下去,眼眸漆寒一片。
他如今的皮肉不過是被仇恨強撐起來罷了。如今看著他恨了這麽久的人,卻陡然恨不起來。
不是原諒,絕對不是。
他隻是覺得好荒謬——他走到今天,千瘡百孔,鮮血淋漓,卻毫無意義。
舅舅一家死了,他卻格外空虛。趙衡死得再慘又能怎麽樣?他們來過,精彩過,燦爛過,而奶奶卻沒過過好日子,他本人更是如同披著人皮的鬼,一輩子都不倫不類。
這是他最恨的地方,死都不足為解,這是超越生死的痛恨,他卻無能為力,生死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沒聽過奶奶的聲音,奶奶的臉也和她的愛一起,慢慢被赤色的鮮血模糊掉,他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早就沒有了。
他廢了趙衡一隻手便放他離開,自己在窗前抽了一晚上當年抽的廉價香煙。
第二天早上,他從頂樓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