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花家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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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天氣越發寒冷。
    山上那些砍柴人的身影也逐漸消遁。
    田埂邊的草場上。
    堆砌著成堆劈成豎段的木柴。
    趁著如今天氣還算晴朗,正好曬幹水氣。
    除了佃農之外,天生和李德二也在其間跟著一起忙碌。
    在一片歡天喜地的笑臉中,隻有李德二一人表情鬱鬱。
    按照年初時,父親李德一的教導,這些平白得來的柴火,自己大可直接將其賣給手下佃農,換些額外銀錢,省心又得利。
    可偏偏天生不得意。
    無奈之下,李德二也隻能當做發發善心,積德行善,將柴火白白發給了莊戶。
    偏還覺得不夠。
    這不,一大早上的,李德二便被拉了壯丁,一起來晾曬柴火了。
    好在做事歸做事,偷工減料、偷奸耍滑的本事李德二還是有的,他手上拎著根木柴四處晃悠,曬著暖陽緩緩踱步,倒也自在。
    這時。
    李德二不經意間往山間一掃,卻是看見了一道白影正往莊子這邊飄然而至。
    細看之下,才驚覺那是一道人影。
    明明是閑庭信步,卻似大步流星。
    明明山路陡峭,地上也餘有泥漿,但卻是健步如飛,履不沾濘。
    李德二心中當即咯噔一下。
    麵上做出眺望疑惑的模樣,但眼角餘光,實則早已開始在人群裏尋找天生的身影。
    還未等他從低頭彎腰的人群裏尋到天生,那人卻是已經到了莊門口,朗聲高喊道:
    “哪位是莊上管事?可否出來一見?”
    話雖是詢問,但那一雙銳利的眼眸,卻是早早定在了李德二身上,顯然是眼力非凡。
    此時,天生也終於是從人群中直起了身,察覺到了來人的不凡。
    “天生,陪我走一趟!”李德二故作輕鬆地招呼道。
    隨後兩人一同朝著那年輕人迎了上去。
    走近一看。
    這白衣人約莫既冠之年,一襲白衣勝雪,劍眉星目,氣度不凡,自有一股子溫潤如玉的清雅之氣。
    可此刻,這位本該風度翩然的貴公子,卻是周身都散發著風塵仆仆的疲憊,眉宇緊鎖,顯然是一路疾行而來,難掩心中急切。
    “您是?”李德二試探問道。
    “這先不妨提,你家公子隨後便到,他自會與你說。”
    白衣青年語速極快,顯然是不願意浪費口舌,而後又馬不停蹄地開口問道:
    “數月前,有一位喚作花伯約的人來你莊上借住,可有此事?”
    聽到自家公子李明辰馬上便到,又聞此人提及花伯約,李德二當即印證了心中猜測——這人應當是花家來人。
    明白這種事人家想必早就探聽清楚,查明底細,李德二因此也沒有絲毫隱瞞,坦然回道:
    “確有此事!”
    “那他人在何處?”白衣青年立刻追問,目光灼灼。
    “呃……”
    李德二麵露為難之色:
    “他……他老人家……”
    “快說!”
    年輕人顯然是對花伯約的失蹤極為上心,當下見李德二支支吾吾,一副推諉的樣子,臉上的強作鎮定,以及腦中的心急如焚,當即全都化為了憤怒,不由得對李德二怒喝一聲。
    說著,身子還有往前傾的趨勢,似要上前逼問。
    見此,天生不動聲色地橫跨一步,恰好擋在李德二的身前。
    “嗯?”驚疑之聲乍起。
    對於原本一直護衛在李德二身後的天生,青年隻當他是個護衛之類的角色,並未在意,但此刻天生往前這一站,卻是讓青年人感覺眼前陡然出現了一尊熊熊燃燒的火爐!
    燃得熾烈,火舌熱浪撲麵而來!
    “未曾聞是哪家同道當麵?”
    青年人眉峰微蹙,目光在天生身上來回打量,有些摸不清路數。
    眼前這少年雖然年歲不大,但那周身翻滾如潮的強橫氣血卻是瞞不住的,應當不是無名之輩。
    於是他的語氣收斂了些。
    “什麽同道?”天生疑惑反問道。
    他已經與李德二商議過了,他隻繼續把自己當做不知修行事的懵懂少年便好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青年臉麵露異色。
    “公子說笑了。”
    李德二連忙上前將天生拉到旁側,賠笑道:
    “我家天生以前是個癡傻兒,在城門口討粥時,被我家小姐好心收留,安置在了此處。他從未與外人有過接觸,莫說與人交談……”
    說著,李德二看了青年一眼,欲言又止。
    “平日裏,怕是隻有花大家對他和顏悅色,多有照拂。”
    “叔父?”青年目光一凝。
    “叔父?公子您是花大家的侄兒?那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一家人,一家人啊!”
    趁著青年人皺眉沉思,李德二似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眼睛一亮,而後趕忙對旁邊的天生催促道:
    “天生,快把花大家進山前給你的東西拿出來,讓花公子看看。”
    等天生慢吞吞地從懷裏掏出東西,李德二笑道:
    “花大家平日裏待天生最為親厚,臨走之際,更是給了他一塊佩玉以作紀念。”
    “佩玉?!”
    青年猛地轉頭,一入眼便見了天生手上的佩玉,一時間隻覺得心神失守,動心駭目。
    “怎……怎麽可能!”
    ‘花家佩玉非親族不可持,非生死不可遺,叔父怎麽可能把佩玉假手於人?’
    ‘除非……’
    青年霎時眼中寒光驟現,懷疑自家叔父是被眼前人給害了。
    “籲——!”
    “籲——!”
    恰在此時,莊門外響起一陣馬蹄聲。
    三人翻身下馬,大步而來。
    直直往前走的是李明辰。
    旁邊的兩位,則是青年人先前留在李家應付的兩位中年人。
    “公子!”
    “公子!”
    兩人快步走到青年人身側,而後見自家少主臉色不善地盯著對麵人,當即也是橫眉冷對地順勢看去,當發現對麵天生手上拿著的佩玉時,更是瞬間臉色一冷,眼中暗藏殺意。
    “誒,花月花公子,你這輕功怕是已有了一流高手的境界吧?”
    李明辰樂嗬嗬地走上前,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我們不過是前後腳出門的功夫,卻是怎麽也都追不上你,你這般心急,連讓我這個主家盡地主之誼的機會都不給?”
    對於李明辰話裏有話的綿裏藏針,花月充耳不聞,隻是眉峰緊鎖,心中思忖。
    身邊的兩位中年人都是雙手直直地落到胯,蓄勢待發骨。
    見對方不搭話,李明辰感覺有些被冒犯,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想到此人是江寧城裏來的大家子弟,也不好發作,隻好幹笑一聲,轉向李德二。
    “李二,花公子是來尋花大家的,你老老實實地將事情與他說清楚。”
    說罷,李明辰眼神隨意一轉,落到天生身上,而後目光一頓,看著天生完好的右腿,不由得出言道:
    “你是那個乞丐?怎麽腿不瘸了?”
    “我也不知道。”天生真誠地搖了搖頭。
    “咦?”
    李明辰又是一聲驚訝出口:
    “你的癡症也好了?還不結巴了?”
    “這我也不知。”天生撓了撓頭,麵露苦惱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