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親手殺死了阿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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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斯灼啟唇,想說些什麽,最終卻也沒說。
    他重新轉過身,再次背對著她,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地承受。
    “我的兒子……我的兩個兒子,怎麽都不見了?”
    陳婉君緩緩蹲下去,整個人埋入膝蓋,聲音有幾分哽咽:“他們跑去哪裏了,我找不到他們了,我找了他們……好久好久,怎麽不見了。”
    傅珩最終還是抱著陳婉君上了樓。
    而傅斯灼站在原地,陷入了長久的緘默。
    沈珠楹抬眸看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許久,傅斯灼偏過頭,輕碰她的臉頰,啞道:“你陪著奶奶,我上樓還有點事,好嗎?”
    沈珠楹點了點頭。
    她盯著望著傅斯灼的背影慢慢遠去,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他來買白玫瑰的那個下雨天,那樣孤獨而又沉默地,走了好長一段路。
    沈珠楹低下腦袋,怔怔望著虛空處,許久也沒說話。
    有些傷口沒辦法愈合的。
    但是……
    周清蘭當著她的麵,慢慢把那個其貌不揚的黑盒子打開了。
    一整套祖母綠四件套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那個其貌不揚的盒子裏,差點沒閃瞎沈珠楹的眼睛。
    “這也……太貴重了……”沈珠楹目瞪口呆。
    這起碼得上億了吧。
    有錢人的世界她真的想象不到。
    周清蘭一臉慈愛地道:“珠珠喜歡就好。”
    “不用管價錢。”
    “你剛剛也看見了。”周老太太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自嘲與悵然,“我們傅家真的窮得,隻剩下錢了。”
    “珠珠等一下想去見見婉君嗎?不用害怕,她大多數時候,都是很正常的,隻是偶爾……”
    周清蘭默了片刻,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總之,她一定會很喜歡我們珠珠的。”
    沈珠楹略微有些猶豫:“可是……媽媽好像不能見生人,這樣會不會加重她的病情?”
    “你怎麽會是生人呢?你是親人啊珠珠。”
    於是沈珠楹就這樣被周老太太哄著上了樓。
    陳婉君的房間在三樓最裏麵,門是特製的,可以從門外的玻璃窗處看到裏麵的情形。
    陳婉君這時候坐在落地窗旁邊的躺椅上,窗外下了一層厚厚的雪。
    她身上蓋了一層毯子,神色很漠然,一言不發。
    而傅珩半蹲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仰頭說著什麽,神色完全不似剛剛的威嚴冷漠。
    看上去……有幾分懇求。
    但陳婉君始終一言不發。
    大概又過了二十幾分鍾,傅珩出來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沈珠楹,歎了口氣說:“婉君不能見生人,您就別刺激她了。”
    這次決定回國,他也是沉思良久,做了好久的準備。
    “你可拉倒吧,婉君就是不想見你,你看看她剛剛理你了嗎?”
    “……媽。”
    “你老了,婉君看著一張年輕漂亮的臉才高興。”周清蘭毫不留情地說。
    “……”
    於是沈珠楹就這樣進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蹲在陳婉君麵前,彎出一抹笑:“婉君姐姐,我叫沈珠楹,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她朝陳婉君伸出手。
    陳婉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擰著眉說:“我們不是朋友,我也不是你姐姐。”
    “……”
    好無情。
    沈珠楹還沒來得及感到挫敗,下一秒,陳婉君就湊近一些,聞了聞她身上的味道,眼睛便一亮,笑著說道:“我們是……婆媳。”
    沈珠楹睜大了雙眼:“……”
    這都能聞出來?
    “你是……花精靈,我們阿灼說,他長大以後是要娶花精靈回家的。”
    “所以……”陳婉君緩緩握住她的手,一臉認真地道,“你是我們阿灼的老婆。”
    見沈珠楹遲遲不說話,陳婉君擰了下眉:“你不信嗎?”
    “我有證據的。”
    她走到書櫃處,翻了半天,終於從角落裏翻出一本破破爛爛的童話書,然後興奮地朝她招了招手。
    “花精靈,你快過來看啊。”
    “我給我們阿灼講睡前故事,他就一直纏著我說要娶花精靈,要娶花精靈。”
    沈珠楹走過去,看見了這本童話書,然後緩緩掀開書頁。
    這本書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在一個充滿魔法和奇跡的森林裏,住著一位花精靈。”
    “她全身散發著淡淡的花香,穿著由花瓣編織的衣裳,頭上戴著一朵閃耀的玫瑰。”
    “她交了一位好朋友,叫小孔雀。”
    “有一天,森林裏來了一名惡毒的女巫……””
    沈珠楹盯著書上的某一頁,看著看著,突然笑著抹了把淚,小聲嘟囔了一句“傻子”。
    是小小的傅斯灼用稚嫩的筆跡在寫——“傅斯灼在此立誓,長大以後會娶花精靈為妻。”
    “妻”字寫錯了,他劃掉,又重寫。
    傻子。
    笨死了,連妻子的“妻”都不會寫。
    回家以後她會強迫他寫一百遍。
    “但是兒媳婦,你平時一定要小心一點喔。”陳婉君把這本書遞給她,小心翼翼地道,“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她說:“你身邊有殺人犯。”
    沈珠楹臉上的笑意僵住:“什麽?”
    陳婉君一字一頓,一臉篤定地重複:“你身邊有殺人犯。”
    “就是他。”
    她突然指向門外。
    而此時,傅斯灼正站在門外的玻璃窗邊看著,眼底還有笑意。
    下一秒,他注意到陳婉君手指了過來,趕忙側開腦袋。
    男人的動作像是做了千百遍,如此熟練,卻仍然有掩飾不住的慌亂,且狼狽。
    可是陳婉君卻仍然指著他,一臉平靜地說道:“他是殺人犯。”
    “是他親手殺死了阿灼。”
    沈珠楹手裏還拿著童話書,唇角的笑意卻早已徹底斂平。
    她望著眼前這名女士,傅斯灼的母親,想跟她反駁,想要大喊,甚至……想要不顧形象地謾罵。
    不,不是的,他不是殺人犯,您不能這樣說他。
    您是他最愛的媽媽,您不能這樣說他。
    卻又突然啞然,一動不動,眼眶卻紅了。
    她不能,因為她知道,這是傅斯灼最愛的,陳婉君女士。
    沈珠楹想起了,她在十六歲那年,跟傅斯灼的第二次交集,是在母親節。
    ——
    彼時距離煙火晚會已經過了差不多大半個學期。
    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最是心性不定。
    而印在沈珠楹心底,原本以為難以磨滅的那個令人驚豔的少年,竟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緩緩淡化了。
    畢竟,對於當時的沈珠楹來說,少女驚鴻一瞥的心動,遠遠比不過學校門口突然換地方了的烤冷麵攤子。
    烤冷麵攤子不出攤了還是其次,更令沈珠楹感到挫敗的是,她的數學再一次不及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