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神情沒有變化。
仿佛馬庫斯那夾槍帶棒的質疑，不過是清風拂山崗一般。
他當然清楚，這些在陰溝裏掙紮慣了的同類，對任何一絲光明都會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先用懷疑的目光反複打量。
道格拉斯早就把這些反應都算計進去了，甚至還友情附贈了好幾套應對方案。
他也能看出，馬庫斯對藥物的真實性，其實已經信了七八分，真正擔心的是魔法部背後那些彎彎繞繞的目的。
盧平依舊不疾不徐，慢慢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的顧慮。”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角落裏那幾個因為他的話而再次緊張起來的身影。
“所以這次的藥劑，福爾摩斯先生打算繞過魔法部，通過另一種方式來賣給大家。”
聽到盧平提到福爾摩斯先生，馬庫斯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微光，像是風中殘燭，晃了晃，卻沒熄滅。
盧平注意到馬庫斯的神情，繼續說道：
“但我們確實沒辦法完全繞過魔法部，直接私下幹這件事，畢竟那邊也需要做一些工作，才能得到民眾的認可。
如果有些夥伴實在信不過我們，或者有其他考量，其實也可以去魔法部那邊登記申領。
隻是……那邊的情況，以及後續可能產生的種種連鎖反應，恐怕就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
這話他說得坦誠，沒有絲毫隱瞞。
馬庫斯一邊聽盧平說著，一邊用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油膩的吧台邊緣摩挲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他終於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暴躁：
“福爾摩斯……我之所以願意相信這藥劑是真的，甚至在看到你之前就信了大半，主要還是因為他。”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直視著盧平。
“哪怕今天站在這裏的不是你，萊姆斯·盧平，隻要是頂著福爾摩斯之名送來的消息，我都會信上三分。”
“因為，他是赫奇帕奇。”
馬庫斯的聲音低沉而肯定，仿佛這個學院的名字本身，就代表著一種無需言說的承諾與信賴。
盧平沉默片刻，合著自己如果一開始就報道格拉斯的名號，會更省事？心中不由苦笑，自己在圈子裏混這麽多年，還不如人家學院之間的信任。
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是否也能因為對方是格蘭芬多就去信任。
看著馬庫斯，盧平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
“嗯，我也相信他。福爾摩斯先生希望，這件事能由我們自己人來負責，由我們將藥劑，安全、穩妥地送到每一個需要的同伴手中。”
“福爾摩斯教授……還有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我們正在組建一個互助組織，或者說，一個……公司。”
盧平斟酌著用詞，因為互助會顯得太公益了。
“公司？”
馬庫斯那兩條濃密的眉毛立刻擰成了一個疙瘩，臉上的疤痕扭曲在一起。
眼中剛剛升起的一點信任，似乎又被濃重的疑慮所取代。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開個狼人馬戲團嗎？”
角落裏的夜影、月牙和霜爪也紛紛抬起頭，警惕地望向盧平，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盧平用低沉的聲調，卻異常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狼人的耳中：
“讓每一個需要幫助的同類，都能用上新型的狼毒藥劑。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不需要通過魔法部那該死的登記程序！”
月牙，那個臉上帶著幾道新鮮抓痕的年輕狼人，幾乎是立刻嗤笑出聲：
““這怎麽可能？！魔法部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他懷疑地上下打量著盧平，語氣尖銳：
“別是又想換個什麽新奇的把戲，把我們這些肮髒的怪物一網打盡，好去他們那高貴的部長麵前邀功吧？”
馬庫斯厲聲嗬斥道：“月牙！”
盧平攔住了馬庫斯。
他完全理解他們的戒心。
長久以來，魔法部和社會對狼人這個群體的壓迫、歧視和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早已讓他們如同驚弓之鳥，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看似美好的承諾。
盧平耐心地解釋道：
“福爾摩斯先生非常清楚，社會對我們的偏見，根深蒂固，並不會因為一種新藥劑的出現，就立刻煙消雲散，像被施了一忘皆空。”
吧台裏的人，連同角落裏的三個狼人，都沉默了，空氣中隻剩下燭火搖曳的劈啪聲和眾人粗重的呼吸。
眾人聞言，皆是沉默。
答案，不言而喻。
即便沒有月圓之夜的痛苦變身，他們依舊會被當成怪物，依舊會失業，被驅逐，被那些自詡高貴的巫師們用鄙夷的目光淩遲。
盧平用堅定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
“所以，我們需要建立屬於我們自己的渠道。
繞過魔法部，加入我們。
這樣大家不僅僅能以遠低於魔法部官方渠道的價格獲得穩定的藥劑供應。
更重要的是，你們還能得到係統的培訓。”
“不需要魔法部，不需要聖芒戈，我們自己來幫助自己，而大家要做的，僅僅是加入福爾摩斯先生的公司。”
馬庫斯挑了挑眉：
“培訓公司？”
盧平搖了搖頭說道：
“不，是加入公司後，先進行三個月的入職培訓，這三個月，大家也是有工資的。”
說著他從兜裏拿出一份羊皮紙。
一份由道格拉斯、小天狼星和他共同商議後。
由小天狼星親自動手繪製，再由道格拉斯潤色補充的——《銀鬃學院狼人培訓班課程體係大綱》。
盧平將大綱在吧台上徐徐展開。
耐心解釋道：
“因為公司業務比較廣，其中涉及到魔法道具的製作、魔藥的傳播和售賣等等。
但實際上，大家的情況也都清楚，水平參差不齊，為了更好的加入公司，成為正式員工，發揮大家的作用。”
“我們將學習魔法理論基礎，了解魔法能量的本質，為將來或許能夠自己改良甚至製造魔法物品打下基礎。”
“我們還會學習魔法材料的認知，辨別哪些材料對我們有益，哪些可能隱藏著危險。”
“更重要的是，我們會開設魔法道具製造課程，從基礎工具的使用與維護，到簡單魔法道具的製作流程。”
“甚至，我們還會進行魔法界通用語的強化訓練，確保每一個同伴都能順暢地與外界交流，獲取信息。”
盧平知道，有一些狼人因為常年不與人交流，導致語言能力退化甚至出現了交流困難。
他的聲音開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激動，也是對未來的憧憬。
“培訓結束後，公司也不會一定要求大家必須給公司打工。
學習一些新的技能後，可以去外麵找到體麵的工作。
而不是永遠在麻瓜碼頭扛包，或者去危險的地方撿拾沒人要的魔法材料。
我們不能永遠躲在陰影裏，靠著撿拾別人不要的殘羹冷炙過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