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信念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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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柯調皮地衝母親笑了笑,又坐回椅子上繼續吃廣寒糕。
唔,宋家廚子做的廣寒糕真是一絕,桂花香與甘草的淡淡甜味融合在一起,軟糯清香,餘味悠長。
她吃得津津有味,耳邊聽著宋依回答宋慧的話。
“沒人告訴我啊,就是嚇傻了,看到抄家的禁軍就想跪下來哀求。”
“別說是宣王,那會兒就算家裏來條狗,我都想哭求。”
宋慧......
她後來去了安平侯府,這是罵她是狗呢?
抬眼見宋依紅著眼,一副隨時要掉淚的模樣,宋慧蹙了下眉頭。
“那情詩呢?也是宣王問你要的?”
宋依點頭。
“不然呢?要不是宣王問起筆跡,我哪兒能想起來。”
這話聽著合理,以宋依的愚蠢,確實想不起來。
但宋慧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偏偏又沒辦法去向宣王求證。
宋依接著說:“妹妹問宣王為什麽救我們?可能是因為宣王是個好人吧。”
宋慧險些把手裏的茶盞摔出去。
宣王是好人?
滿京城打聽打聽,也就宋依這個草包認為宣王是好人吧?
咬牙切齒打量著宋依,見她頂著一雙茫然無措的眼睛回視自己。
還懵圈地問:“妹妹問這個做什麽?你也有事求宣王嗎?”
那模樣一如過去二十多年愚蠢。
宋慧暗道自己想多了,笑著搖搖頭。
“沒有,我聽夫君說昨日在禦史台,宣王拿出了姐夫寫給姐姐的情詩,這才幫姐夫洗脫貪墨的罪名。
對了,聽說姐夫當時還拿出了姐姐回給姐夫的回詩呢。”
“啊?”
宋依並不知道禦史台發生的事,一臉震驚。
震驚之餘又一臉羞澀。
“夫君也真是的,怎好將這些東西拿出來給別人看,羞死人了。”
宋慧神色微僵。
她自然不會說自己模仿了宋依的筆跡,才逼得李慕拿出宋依的情詩來。
“夫君當時也在場,還誇姐姐寫的字好看呢,姐姐這些年時常練字?”
宋慧笑得一臉羞澀。
“我字寫得不好,夫君每日都親自陪我練字,還手把手教我寫,我.....實在不好辜負夫君的心意,隻能好好練。”
宋慧神情有些皸裂。
每日陪她練字?
還手把手教?
為什麽前世她嫁給李慕的時候,李慕沒有這樣對過她?
李南柯在旁邊吃著點心,小腿垂在太師椅下,兩隻小腳晃來晃去。
看著宋慧有些開裂的臉,笑得一臉天真。
“姨母看起來好生氣呀,是因為姨丈都不陪你練字嗎?”
“姨丈為什麽不陪你練字?是因為不喜歡嗎?”
宋慧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了,差點把手裏的茶盞砸出去。
趙鴻雖然是個書生,但卻不解風情,滿腦子隻有仕途,隻有前程。
別說為她寫情詩,陪她練字,就連兩人的洞房花燭夜都差點......
想起往事,宋慧心裏更加陰鬱,連試探宋依的心思都沒了。
章氏見狀,便吩咐下人安排午飯。
又對宋依道:“你父親在衙門裏忙,打發人送信說不回來了,叮囑你回侯府好生過日子,以後要多督促夫君上進方是為妻之道。”
宋依應了,一家人入席吃飯。
席間,宋慧打起精神,暗暗朝章氏使眼色。
章氏不動聲色問起昨日抄家之後發生的點點滴滴,試圖從細節中尋找蛛絲馬跡。
宋依眨巴著仍舊紅腫不堪的眼睛。
啊。
這題她也會。
可兒教過。
宋依眼中蓄著的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猶如斷線的珍珠一般。
“昨兒我太害怕了,記不清都發生了什麽,現在想起來都渾身打哆嗦。
幸好遇到宣王這個大好人幫了我們。”
“母親,妹妹,你說我們侯府好好的怎麽就攤上這樁事啊,一定是卑鄙無恥的小人在背後害我們。”
“母親,妹妹,你說什麽人這麽黑心爛肺的,想害我們全家死啊。”
宋慧......
她懷疑宋依是不是知道了背後陷害李慕的人是她們夫婦,才會這麽罵。
可仔細打量著宋依,她哭哭啼啼,雙眼茫然,左手拉著章氏,右手扯著她,甚至還央求她。
“妹夫在禦史台,請妹夫幫忙一定幫我們找出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妹妹,你們會幫我們的吧?”
“會吧?嗚嗚嗚~”
宋依拉著章氏和宋慧哭得梨花帶雨。
宋慧臉頰抽搐幾下,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
“會。”
宋依喜極而泣,“嗚嗚嗚,我就知道妹妹對我最好,我等妹妹的消息。
要是妹夫能幫我們拿到檢舉夫君的那封匿名信就最好了。”
宋慧氣得牙疼,想尖叫。
到底是誰試探誰?
章氏連忙打圓場,“匿名信雖說在禦史台留存,但也不好讓你妹夫公然徇私,讓他幫你查查可以。
行了,這事兒都過去了,飯菜都涼了,快吃飯吧。”
宋依哽咽著應了,低頭吃飯。
一頓飯章氏和宋慧母女倆吃得心不在焉。
宋慧不管怎麽看嫡姐宋依都還是那副哭哭啼啼的蠢樣子,那到底是誰導致她萬無一失的計劃失敗的?
難道是李南柯那個小丫頭?
她轉頭看向李南柯。
李南柯不語,隻是一味地埋頭苦吃。
她是真的餓了。
正捧著一隻雞腿啃得香甜,見宋慧看過來,眨了下圓溜溜的大眼睛,將啃得隻剩骨頭的雞腿遞過去。
“雞腿真香,姨母給你吃。”
宋慧扯了扯嘴角,收回了目光。
宋慧搖頭扯了扯嘴角,暗笑自己真是瘋了。
李南柯才八歲,平日裏隻知道吃和玩,聽說八歲了連字都不會寫幾個,她能知道什麽?
看來這回是老天爺幫助安平侯府奪過了一截,也是在警醒她,即便重生了,前世的事也有可能會變。
她以後行事要更加謹慎一些。
李南柯見宋慧神色變幻不定,小嘴兒撇了撇,又拿起一隻雞腿開始啃。
吃完飯,母女倆沒多停留便離開了。
一上馬車,宋依隱忍多時的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她哭得很傷心。
因為到宋家之前,女兒在馬車上與她說的話都成了事實。
女兒說陷害夫君的其實是她的妹妹和妹夫,妹妹昨日要她的私印拿嫁妝銀子,也是想進一步陷害夫君。
女兒還說今日回宋家,母親和妹妹會不停盤問昨日的事兒。
她不信,可是事實狠狠給她上了一課。
她以為回娘家得到的是關心,結果卻隻有不停地盤問,各種各樣的盤問。
還有她的穿衣打扮,從小錢媽媽就教她這麽穿,繼母也一直教導她女子要端莊沉靜。
可是妹妹好像很少像她一樣穿衣裳。
宋依隻是性子軟,但不是真的傻。
如果繼母說的是對的,是真心為她好,為什麽不要求妹妹穿同樣的衣裳呢?
她自幼喪母,是真心將章氏當做母親孝敬的。
她以為繼母疼她入骨,妹妹敬她愛她,如今看來事實好像與她以為的千差萬別。
宋依覺得自己從小到大生長的世界在逐漸崩塌。
“為什麽?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