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漾趴著耳朵在江衍麵前聽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幹脆直接不管他的死活。
    按了床邊的鈴，讓醫生過來，舒漾見江衍一直昏昏沉沉的，起身倒了杯溫開水，然後把江衍從床上拽起來，還不忘吐槽。
    “反正你除了要喝水以外，應該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聽不清江衍說什麽，她隻好盲猜，舒漾拿著水喂到江衍的唇邊，他卻完全沒有想喝的意思，突然猛的從床上驚醒。
    “林煙。”
    與此同時舒漾手裏的水差點潑了出去，而病房的門赫然被打開，因為女醫生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
    舒漾驚訝的看著，猛然醒過來的江衍，兩個人的目光都往病房門口看過去。
    舒漾有些失落，但是江衍整個人卻鬆了一口氣，過來檢查的醫生並不是林煙。
    那位女醫生走進來，“病人已經醒了啊？現在感覺怎麽樣？”
    江衍臉上沒什麽表情，“還好。”
    還好…剛才病房門口出現的不是林煙，否則這件事情，他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剛才在夢裏的事情，具體江衍也記不清楚，但是他卻直接喊出了林煙的名字。
    舒漾看著自己弟弟明顯有些放鬆的樣子，就有點想笑，而事實是舒漾確實沒忍住，輕輕笑了出聲，然後直接被江衍瞪了一眼。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有膽子做夢還怕被人說？
    平時嘴上天天拽了吧唧的說一套，背地裏醒來就是喊人家的名字，白白辛苦她這個姐姐在旁邊守了一夜。
    待會要是碰到林煙，她肯定要把這件事情捅出去。
    女醫生走上前，“需要檢查一下身上的淤青有沒有很嚴重，如果沒什麽太大問題的話，後續就可以拿藥出院了。”
    在醫生離床邊還有半米距離的時候，江衍整個人就慌張了起來，往病床另外一邊躲，“等等。”
    江衍看著醫生伸過來的手，雖然明白這隻是例行檢查而已，但是整個人內心的反感已經完全上來了，甚至有些控製不住想要作嘔的心。
    他趕緊給舒漾使眼色，讓她和醫生解釋。
    舒漾見他那慫不拉幾的樣子，看向醫生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弟弟他有點毛病。”
    江衍：？？？
    “舒漾！讓你解釋不是這樣解釋的！”
    江衍害怕那位醫生接著靠近，急忙自己說道，“不好意思，我……”
    說了幾個字之後，江衍發現他也不知道該怎麽來解釋自己身體的問題，難道上來就直接和人家說，他不太行之類的話？
    那未免也太奇怪了。
    江衍有些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擠出幾個字，“我有點毛病……”
    現在發現好像舒漾剛才解釋的也並沒有錯，他想不到更好的表達了。
    比起在陌生人麵前突然說那些事情，還不如直接承認有點毛病來的痛快。
    醫生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男生，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開口，就說自己有病的。
    “但是你這個傷必須要經過檢查才行。”
    江衍聽到她這麽說之後，忽然開始想，那送來醫院的時候是誰給他檢查身體的？
    江衍細思極恐，趕緊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已然是一件病號服，有人動了他的衣服，有人碰了他。
    “不用了，我身上的傷沒什麽問題，不用再做任何檢查。”
    隻要一想到，不知道是誰給他檢查的傷口，江衍就感覺沒有辦法繼續在這個病房待下去。
    這件事情要麽就讓他知道醫生是個男的，要麽就幹脆不要讓他知道，不管是誰把他看過了，江衍心裏都非常的膈應。
    醫生有些為難的看著舒漾，畢竟是拿錢辦事，要是隨便就讓江衍這麽出院，然後要是出了事情，她可是要擔責的，畢竟今天他也隻是過來頂班的。
    舒漾微微皺眉，“醫生，你不用管他了，他不願意的話就讓他在醫院多住兩天。”
    醫生隻好歎了歎氣，“那有什麽問題的話，你們按鈴叫我就好了，我先出去了。”
    等醫生走了之後，舒漾很是無語的看著江衍，“你說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非林煙姐不可了？但是這樣的話，你又一直不接受人家，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衍像是沒有聽到舒漾的這些問話一樣，揪著自己身上這身藍白色的病號服問，“姐，這衣服到底是誰給我換的？”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按道理來說舒漾一直都會照顧他的小毛病，絕對不會把他隨便交到女醫生的手上，當然除了第一次見林煙的時候。
    舒漾聽著他理直氣壯的不答反問，直接往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誰教你這麽和姐姐說話的？我說那麽多個字你是一個都沒聽見？”
    居然敢全部跳過她的問題，然後問這些有的沒的。
    江衍感覺看到自己身上這身衣服就渾身刺撓，“你先告訴我是誰換的，我有點受不了。”
    明知道如果答案是他不能接受的，那麽他會非常膈應，但是江衍此時就想知道，仿佛這樣被人換過衣服之後，他就感覺自己哪哪都不幹淨了。
    雖然這裏是醫院，沒有人對他有多餘的非分之想，可是江衍就是非常在意，也不知道這個在意到底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誰。
    舒漾看著他突然偏執症上來了的樣子，‘嘖’了一聲，“反正不是你的林煙姐給你換的。”
    “這麽守身如玉，還說自己對人家沒意思，江衍家裏的鍋碗瓢盆都沒你的嘴硬。”
    江衍揪緊了手邊的白色被子，“你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男的女的？”
    舒漾被他煩的要命，“我哪知道？當時其實是祁硯把你扛到醫院的，我忙著辦手續去了。”
    “放心吧，他應該不會把你交給女醫生的。”
    江衍一顆心半吊子卡在嗓子眼，主動拿過剛才舒漾給他倒的那杯水喝了兩口。
    舒漾看他這麽自覺，莫名的想打，“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就想這樣蒙混過關了？”
    平時江衍看起來很負責的一個人，沒想到現在也開始逃避問題了，隻要是關於林煙的，他一律裝死，假裝聽不見。
    “今天你睡醒喊了林煙姐名字這件事情，我肯定是會捅出去的，姐姐平時也沒什麽業餘愛好，就是樂於助人。”
    “除非……”
    舒漾朝他麵前伸出一隻手，幾個手指挪了挪，做出金錢的手勢。
    江衍很是堅定的說道，“要錢我給你，不許說出去。”
    舒漾對他這樣的性格也非常的無奈，“行吧行吧，既然你這麽沒自覺，你就等著那什麽追妻火葬場好了。”
    江衍寧願花錢封她的口，都不願讓這件事情被林煙知道，她還有什麽辦法？
    江衍：“……”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兩個高大的男人從外麵走進來，陸景深走在前麵，祁硯則是把病房的門帶上。
    陸景深耳尖的問道，“什麽火葬場？這人都被打到這份上了嗎？要拖去燒了？”
    他急忙往江衍身上打量了一下，“得什麽絕症了？”
    “……”江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那情況和絕症也沒什麽區別。”
    大半年了，身體都還沒有恢複，也不知道是這十年的陰影對他的影響太重，還是關於心理疾病這件事情，他有些急於求成了。
    畢竟心理上的問題，從來都不是一件小事，半年能夠恢複到現在的狀態，或許已經算比較快的，可現在就像是遇到了一個瓶頸，停滯不前，而江衍覺得他等不了那麽久了。
    或許是，他不想讓林煙繼續等下去。
    陸景深也清楚江衍的情況，畢竟這在京城也不是什麽秘密。
    “你現在年紀還小，擔心什麽？治療不是還挺有效果的嗎？”
    江衍恍然之間也在想，是啊，他為什麽突然如此在意這些事情，這和以前的他似乎偏離了一些軌道。
    江衍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又不得不接話，於是看向他冒出一句，“我和你貌似不熟吧，怎麽突然跑來看我？”
    舒漾聽著自己弟弟這直男發言，“6。”
    得虧陸景深是個男的，難以想象若是江衍平常都這麽和女生交流，到底怎麽找女朋友啊？
    陸景深低著臉扶額，有些尷尬的說道，“就是來醫院檢查一下身體而已。”
    這一句話把幾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祁硯打量著他，毫不客氣的問，“你也有病？”
    被誤傷的江衍：……也？？？
    陸景深：……
    被祁硯這麽一說，算是徹底刺激到陸景深的心理防線，“我剛體檢完我才沒病。”
    江衍感覺自己的身上莫名又被捅了一刀。他有病行了吧？就他有病。
    陸景深有些憋屈的抓了抓頭發，說道，“就他媽那女人非要我來醫院檢查身體，說什麽一年一次。”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陸景深完全無法接受，認為這麽久許心寐居然不相信他。讓他去檢查身體，不就是懷疑他在外麵亂搞嗎？
    還讓他必須定期配合檢查，陸景深感覺自己的傲氣，被許心寐拿捏在手裏，反複的揉碾。
    之前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忍，但唯獨這一點，誤會他在外麵有別的女人，甚至會染病，陸景深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於是，他在兩個人本來感情就為負的情況下，還選擇了硬碰硬。最後不出三個小時就把自己成功碰來醫院了。
    聽完陸景深的話，再配上他這副不甘心又沒法辦，然後抓狂的樣子，大家都不由得笑出聲。
    舒漾感覺到祁硯也笑了一下，立馬把眼神挪過去，五十步笑百步還敢笑？
    看過去的瞬間，男人臉色卻是依舊如常，似乎剛才的思絲笑意是她的錯覺。
    祁硯當然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笑的太開心，很快的就隱藏好自己的情緒，還是避免一些無妄之災比較好。
    提到這件事情，陸景深趕緊拿出西裝口袋折疊起來的檢查單。
    “操，忘了把這個發給我老婆了。”
    三個小時前還在嘴硬的陸景深，三個小時後已經在醫院加急把檢查單拿到了手。
    陸景深走到旁邊的茶幾前，把檢查報告放上去，認認真真的拍照，然後給許心寐發過去。
    [老婆，你讓我做的檢查，我已經做完了。]
    江衍看著病房裏的幾個人，這些人真的是來看他的嗎？到底有沒有人管管他？
    祁硯看到舒漾的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走近了些眉尾輕挑，“夫人這是也打算讓我去做一個檢查嗎？”
    舒漾輕輕搖了搖頭，其實她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隻不過說出來可能祁硯會爆炸。
    祁硯看著她越來越琢磨不透的表情，很是好奇。
    “漾漾想和我說什麽直說就是了，還是說你覺得這裏不方便，我們可以出去說。”
    這還是近期以來，他看見舒漾這麽有想和他說話欲望的神情。
    舒漾靠近了些，把聲音放低了，“你能保證你聽完之後不會炸毛？”
    祁硯文質彬彬的微微一笑，“不會。”
    這麽多年，那些彎路可不是白走的，在老婆還沒有徹底回到自己身邊之前，他怎麽會做那麽糊塗的事情？
    做一個情緒穩定的男人，老婆才喜歡。
    像陸景深那種，就是活生生的反麵教材。
    舒漾睨了一眼醫院門外，悄悄的在祁硯的耳邊說：“你要不要考慮去……”
    “結個紮。”
    祁硯：“………………”
    此時祁硯的內心的沉默震耳欲聾。
    舒漾倒不是想讓祁硯體檢，隻不過知道他一直都在服用長期避孕的藥物，降低活性，長期下去，怕真出什麽事。
    不管男女，長期的服用藥物，哪怕副作用較小，也終歸是在傷害自己的身體。
    許心寐正在美容館敷麵膜，拿起手機看見發來的消息，根本就沒有點開陸景深發來的檢查單，反正上麵的內容也看不懂，量陸景深也不敢說謊。
    想到什麽之後回了條消息過去。
    陸景深看見對方正在輸入中，內心興奮的等待著消息，看完之後卻是臉色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