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過不了肩膀上的疼痛，直接抬手捂住林煙的眼睛，“你他……你往哪看呢？”
    肩膀一活動，牽連著泛淤青的傷口就開始疼的他咬牙。
    但是他依舊沒有放下捂著林煙眼睛的手，林煙兩隻手戴著手套，上麵都接觸了酒精和藥物，不太方便去拿下江衍擋住視線的手。
    “你不把手拿掉，我看不見怎麽給你包紮？”
    江衍有些生硬的說道，“你那叫看不見嗎？你那不是叫瞎看？”
    林煙把臉撇開，江衍就繼續擋著她，“你先答應我，不許亂看。”
    要是到時候真的有什麽反應，那豈不是又要丟人了？江衍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情頻繁的發生在他身上。
    “好好好，我答應你。再說了，這不是穿的嚴嚴實實的嗎？是你自己容易腦補過度吧。”
    林煙隻好向江衍妥協，其實她隻是想看看江衍那些毛病有沒有點起色，現在看來還是沒有什麽效果。
    江衍拿到手之後就把自己的一雙手擋在腿上，直接手動幫她管理視線。
    林煙被他護住腿部的動作給笑得有點發抖，“倒也不用這麽害怕吧江同學，又不是要推你上手術台。”
    江衍故作凶狠的擰著眉，“快點包紮。”
    為了不表現出丟臉的一麵，他隻能這樣做，而現在隻有江衍自己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感覺。
    林煙換了一副幹淨的手套，然後拿過旁邊的紗布，準備將他的肩膀包起來。
    “你肩膀上的傷還是非常嚴重，絕對不能再有任何劇烈運動，特別是打架之類的，這次還算是幸運的，心髒沒有什麽影響，要是再反複受傷，不光肩膀甚至連胳膊都會出問題。”
    “如果肩膀，手臂再出了問題，豈不是原本就不富裕的身體，變得更加雪上加霜。”
    “你也不想小小年紀，這不行那不行的吧？”
    林煙知道江衍接下來要去處理江家的那些事情，很有可能會動怒或者控製不住脾氣，甚至發生打架行為，所以她盡可能的想勸住江衍。
    畢竟身體是自己的，一旦出現問題是後悔不來的。
    換個角度來說，苦了江衍以後也不能苦了她啊。
    江衍聽著這些硬核勸導的話，嚴肅的糾正道，“什麽叫做這不行那不行的，本少爺隻是行的時間比較短！而！已！”
    難道三秒就不是時間了嗎？
    更何況還是他配合治療，這大半年以來的效果，如果就這麽被抹殺了，那他這半年到底有什麽意義？
    反正都是自取其辱，那當然還是要維護那麽一點點的時間，少一秒都不行。
    林煙又沒忍住，笑的更厲害了，“實不相瞞？江同學，你現在讓我覺得有句話還是非常對的。”
    江衍冷巴巴的說道，“什麽話？”
    林煙試圖收起臉上的笑意，然後宣告失敗，“就是人越沒有什麽，就越想證明什麽哈哈哈哈。”
    畢竟這計時單位已經用到秒了，正常人誰在乎這一秒，兩秒三秒的啊？
    江衍：“……”
    “我要投訴你！”
    少年口吐鞭炮的控訴道，“我還是你的病人嗎？你就這樣對我，你這樣對我，我的病能好的了嗎？我算是明白了，本少爺這麽久病都治不好，肯定就是因為你一直在身邊攻擊我！”
    林煙眼睛眨了眨看著他，結果又被江衍低吼了一句。
    “不許裝無辜！”
    “曾經三秒鍾還是我們裏程碑般的突破，現在你又開始笑話我了。”
    林煙盯著他炸毛的樣子，即便嘴角的笑意收了回去，可是眼底還是控製不住，“咱們這裏程碑都多久了，好像已經快三四個月了吧？”
    當時林煙以為不出兩三個月，江衍就能夠徹底恢複到一個正常人的狀態，結果誰知道就一直停滯不前，她也不停的在想各種辦法，但是江衍除了正常的例行檢查以外，過多的任何一步他都是非常非常抗拒的，導致林煙也逐漸沒轍。
    林煙繞著紗布一邊好聲好氣的說道，“江衍，你要是同意我們試一試，我覺得或許還是有一線希望的，如果不這樣試的話，就靠你自己這排斥的心理，三秒這兩個字可能要伴隨你一生了。”
    她始終覺得還是要讓江衍邁出那一步才行，但是江衍就是不看關於這件事情，從來沒有鬆過口。
    江衍視線盯著旁邊的被子，“我不想試。”
    就為了賭他的一個可能性，而毀掉一個女人的貞操，這在江衍心裏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其實林煙隻需要盡到做醫生的責任就夠了，他沒資格，也沒有身份去要求這個女人為自己付出更多。等什麽時候他能夠有那個自信，邁出談戀愛的那一步再說。
    林煙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你到底是不想試，還是不想跟我試？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所以你正麵回答我這個問題就可以了。”
    江衍一身反骨，直接側麵回答：“這個答案對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林煙紮好他肩膀上的紗布，用剪刀剪斷，“你說沒有區別，可是如果你真的是不想試的話，你現在可以信誓旦旦的告訴我，你之前加上這段時間，包括以後，你都不會自己一個人躲在家裏嚐試嗎？”
    “如果不能的話，那證明你剛才就是在說謊，那麽這個答案就是有區別的。還是說你想玩閉門造車的那一套？”
    江衍感覺每一句話都被說中了，他的想法就是希望通過自己配合治療，再加上不依靠林煙的情況下，讓自己的身體得到恢複，可是這麽久以來，效果都不能說是微乎其微，那是根本沒有。
    林煙拿過旁邊準備好的襯衫幫他套上，江衍有些別扭的伸著手說道，“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
    林煙淡淡的勾了勾唇，“如果我是那樣的性格，恐怕現在還近不了你的身。”
    江衍在對待感情和治療方麵，都已經那麽傳統加保守了，要是她還不主動點，兩個人就真的沒有任何交集。
    林煙發展一段感情就一定要是從男生主動開始，她也可以去追求自己喜歡的男生，但並不是無底線的。她在第一天決定接手江衍這個病人的情況下，就已經給自己定好了一個期限，那就是30歲之前。
    其他的隻要不是三觀不合或者江衍出現讓她下頭的行為，她都可以接受。
    如果等到30歲，江衍都還不喜歡她，亦或者不願意跟她在一起，那麽這個男人即便那個時候，再俊再有錢再招人喜歡，她也要去綻放自己的光芒了。
    江衍單手扣著襯衫扣子，“林煙，其實我覺得你好像不應該告訴我，你會等我到30歲。”
    “在知道有這麽一個期限的情況下，我的潛意識好像一直指揮著我的大腦，我覺得我現在就挺惡劣的，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持續到你29歲。”
    所以江衍才會不停的提出，讓林煙放棄喜歡他這件事情。
    因為他的潛意識知道，林煙30歲之前不會離開他，再加上江衍對秒這件事情的確有執念，所以他就會想要身體恢複過後再提出在一起的想法，因為他知道林煙近幾年都會等他。
    恢複這個時間長短是說不準的，可能幾年可能一輩子，如果他真的讓林煙等到三十，回過頭來江衍會愧疚到崩潰。
    江衍沉著聲繼續說道，“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或許我真的會非常害怕你離開我，然後就衝昏了頭腦和你表白。可是現在，我覺得我真的像一個慫包。久而久之下去，我和祁硯那些混蛋恐怕也沒什麽區別。”
    林煙目光怔怔的看著他，其實少年的這段話，在她的心裏就像是一場表白。
    “你說這些是不是證明，你承認你現在是喜歡我的？”
    “江衍，我接受你不和我在一起，但是今天你既然主動說了這麽多，你就必須要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們不一定要談戀愛，但是你不能連承認喜歡我的勇氣都沒有。”
    林煙的目光一瞬都不敢從他的臉上挪開，生怕自己會錯過什麽。
    江衍是喜歡她的，江衍好像是喜歡她的。
    江衍低著頭，“嗯。”
    他的聲音很輕，好像生怕被人聽到似的，林煙聽到了，但是那輕輕飄過的聲音就像是出現了幻一樣，有些不真實。
    “你說什麽我沒有聽見。”
    她希望江衍正麵的去承認這件事情，這樣她心裏也算是放下了一塊石頭，至少兩個人之間，希望不像是那麽渺茫。
    江衍又大了點聲，當然隻是他自己以為的大聲，“我對你有意思。”
    林煙聽著他這別扭又小聲的話語，隻覺得可愛極了，“不好意思，我還是沒有聽見。”
    既然江衍願意承認第一遍，重複第二遍，那麽她就非要賭江衍會炸毛的說第三遍。
    江衍攥緊拳頭整個人在暴躁的邊緣徘徊，抬頭看著她，“怎麽可能沒聽見？本少爺那麽大聲，你就在我耳邊，你還能聽不見？”
    吃過幾次虧的江衍已經知道，這女人就是想故意激他說出那些話，他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反複的上當？
    被他這麽一吼，林煙有些失落的低著頭，“我知道了，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林煙的聲音有些沮喪，“可是我是真的沒有聽見，我昨天晚上一直值班到天亮才回去休息，剛睡著就聽說你出事了，然後就趕來醫院，可能沒有休息好吧，聽覺不是很靈敏。”
    江衍聽著她這麽說，突然心裏有些歉意，畢竟如果不是因為他出事在醫院，這個時候是林煙的休息時間。
    人家辛辛苦苦的趕回來幫他處理傷口，他現在就這種急躁的態度。
    江衍看著她的樣子，再繼續承認那句話之前，為了防止自己上當受騙，還是試探的問了句，“你這也不像是熬了個通宵的樣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不得不防這個女人一手，免得林煙是裝的。
    林煙表情更加黯然神傷，“你倒也沒有必要這麽曲解我，難道你不知道什麽叫做回光反照嗎？”
    “你不說就算了，我得先回去休息了，我怕真的為你了等你一句話猝.死在這裏。”
    江衍看見她真的就這麽委屈的要走，直接伸手拉住林煙的衣袖。
    “我承認我喜歡你。”
    “你別難過了，這樣子走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
    江衍話還沒說完，半句卡在嗓子眼，就聽見女人憋不住的笑聲。
    他瞬間甩開林煙的衣袖，“靠，你裝的？！！”
    林煙笑著抿了抿唇，“出門在外，故事都是靠自己編的。”
    江衍直接在原地爆炸，“林煙！你他媽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他就沒見過這麽綠茶的女人！他要瘋了！
    他千算萬算，最終還是被林煙套路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騙他騙多了，林煙的演技一直穩步提升當中，剛才他竟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江衍越想越氣，“操！還他媽回光返照，你自己信嗎？回光返照？？？”
    林煙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這不是有你信嗎？”
    江衍像是一隻洗完澡甩水的哈士奇一樣，拚命的搖頭把林煙的手甩掉。
    被自己蠢到了。
    林煙收起笑意說道，“關於要不要嚐試的問題，你知道我喜歡你，也不會嫌棄你。可是你的顧慮還是很多，因為你放不下你的自尊，你害怕你我麵前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對不對？”
    江衍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男生，一直都沒有變過，否則當初那件事情也不會成為他這麽多年的陰影。
    林煙開始認真的思考江衍剛才說的問題，好像確實不應該把她會等江衍到30歲這件事情告訴他。
    這樣的話，在這期限裏麵，江衍對她都是勢在必得的，而她卻要抱著患得患失的心態度過每一天。
    看來感情的追逐戰當中，還是要讓他有點危機感才行。
    林煙俯身貼近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然後看著他。
    “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