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音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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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音小築,張平安小時候進去玩耍過還在躲迷藏時發現了存放有木炭的夾牆,因為後來他和玩伴們多次去躲迷藏玩耍,每次他都沒有被人找到,所以對此他記憶深刻。至於裏麵的布局他也能大體記起,這是一處兩進宅院,進入大門之後正中便是堂屋,與後院之間有至橫梁的木板牆相隔,木板牆兩側便是進入後院的通路。大門兩側便是兩件廂房,共兩層,樓梯就在堂屋中間位置, 樓梯的另一側是堂屋靠裏的廂房。而夾牆所處便在進門靠右手的廂房裏,這間廂房從外麵看和順興客棧緊緊相鄰。
    穿過堂屋中間木板牆,兩側通道隻有幾步深,通道兩側又各有一間廂房,而左右通道之間還有一約七尺高兩步深的的磚砌屏風,至於上麵嵌的什麽畫已然看不清了。屏風之後便是青石板鋪的天井,天井兩步見方,開闊的天井讓天上的光亮把後院照的亮堂堂的。天井兩側各凹進去兩三尺便又是兩間廂房的大門和雕花窗格。
    再往裏地勢略高, 從幾級青石階往上邊能看到裏院堂屋,堂屋前是齊膝高的門檻,門檻外便是大石板鋪的一尺寬的長長的步廊,步廊兩側的盡頭便是兩架小木梯,順梯而上能看直接看到前院廂房二樓盡出的磚牆。張平安曾經嚐試躲在二樓,但他剛上去就發現木板似已腐朽且整個二樓閣樓並未用木板分割出廂房極易被玩伴發現,這之後他才發現那出夾牆。
    跨過門檻往裏, 中間便是兩層高堂屋,堂屋兩側共有廂房4間。與前院不同, 這後麵的廂房都隻有一層,可能因為後院地勢較高的緣故,所以廂房寬大且高,隻是靠裏的廂房光線暗弱, 僅靠側邊一扇兩人多高的尺寸天窗才略引些光照。過了後院堂屋的木板牆,便是一約容兩人並肩走的窄廊,窄廊靠著堂屋木板牆放著一些破舊的木桌和壞掉的大水缸。窄廊一側有磚砌的廚灶,另一側是個破敗的茅房。
    整個院落外以磚石,內用良木,青石板鋪地,方正而雅致。地方雖不大但房間卻多, 兩進兩出層疊有致,前堂屋木板牆加上中部天井將前後院分隔開各取幽靜,中堂浮雕石屏風更顯風雅,其隔開了中部左右廂房,使得各自自享門前三尺安寧。
    小院廂房雖多但並不似普通人家的院子各房獨置一處屋各有頂蓋,屋外天頂開闊院內還種有果木,聽音小築說是一處小院實則所有廂房和堂屋共一個青瓦屋頂隻留中部的天井用以通風采光,若從高處望下或還以為這是哪座宏偉寺廟的殿閣,真不知是哪朝的達官顯貴又或是地方豪強所建又作何用處。
    待得王富春任陵江知縣時這裏僅僅剩下磚牆和木板牆以及破漏的青瓦屋頂。饒是當年建房時用的上好木料,所以整個院落的各處橫梁、支柱都算完好紮實。趙員外在順興客棧生意逐漸紅火之後不遠辛苦的去了一趟夔州府,在那裏雇來百幾十個工匠還拉著磚石木料不多時便把聽音小築重新修葺一新。
    陵江縣百姓原來以為這是趙員外給自己在縣裏營建的一處府邸,後來不知從誰那裏傳出說此處做私寮營生,有起得早的百姓偶然瞧見了從這裏出來的馬車簾子裏私有妙齡少女。就這樣雖然傳言如此但陵江百姓都不知此處究竟作何用處,曾有好事者碰到巡街的都頭也曾直言相問結果被訓斥一通威脅說再要無事生非、謗誹他人定要打他幾板子。也有與趙縣尉較為熟絡的人與他在順興客棧吃早飯的時候打聽過,趙縣尉則回莫亂猜疑,青年才俊、富家子弟、文人雅客一起吟風弄月的能有甚見不得人的勾當,過往商客常年在外奔波,路過我陵江縣得一消遣之處聽個曲觀個舞又有甚可議論的。
    話是如此說卻也沒有聽說有誰進去消遣過,所以一開始街頭巷議紛紛擾擾。隻是聽音小築白日緊閉門戶,晚上周遭百姓也未聞聽有大的聲響,但有出入車馬或有動靜也不擾街巷安寧,甚至日常的柴米、 肉菜、酒水都有農戶商家定期送至門口,可以說其存在與周遭百姓毫無相幹,時間久了大家也就習慣了不再去議論此事。
    那麽王長貴又是怎麽和裏麵的楊娘子勾搭在一起的呢?這就要從順興客棧掌櫃趙牧春和江鑫錢莊掌櫃王長貴認識說起。
    兩個鋪麵同在一個大院、共喝一口井的水,在順興客棧住店的多是經常行走於此的往來客商,前來吃飯的也大多都是本地莊主富戶,這些人要麽覺著方便,要麽看知縣王富春的麵子或多或少都與江鑫錢莊有銀錢生意往來。說到這裏也不得不佩服王富春選擇在此處開辦江鑫錢莊的眼光。往往是客商前腳到客棧放好行李住下,後腳出門就去錢莊兌交子或銀錢,因此客棧掌櫃趙牧春趁著王長貴時常和一幫紈絝子弟去吃飯喝酒的時候時不時的送他一壺酒、上一兩盤剛送到的菜肉,王長貴隻當他巴結自己好教自己多去照顧他生意,加之覺著在朋友麵前麵上有光也樂得照單全收。
    兩人熟絡之後王長貴便經常在晚上外出喝花酒歸來時順路去去客棧裏弄兩個小菜當宵夜。有一次王長貴趁著酒勁拍著趙牧春的肩膀說“趙,趙掌櫃,我看,看你人心眼好,好……好!會,會做生意。你要是,要……要是把……把櫃上銀錢到,到,到,到我櫃,櫃上兌交子,我……我……我不,我不,我不收你工,工墨費,費。”
    趙牧春連忙表示“王掌櫃有所不知,東家人在潭州且經常往來東西二京經營一些官府采辦,故此櫃上銀錢不得不入錢到交子務……”
    “哈哈哈……”王長貴端著酒杯拍著趙牧春肩膀大笑“我,我,我王,王長貴豈是,豈是小肚雞……小肚雞腸之人,趙兄今後,今,今後,但有使喚~盡管,盡管,開~開口!……”。
    就這樣兩人經常的你來我往,在晚上喝酒宵夜好不痛快,王長貴也習慣了晚上去客棧裏找吃食。有時候王長貴好奇的問過趙牧春聽音小築裏到底是甚生意,怎地白天關門晚上迎客, 而且自己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的時候他們這群浪蕩公子也不知道這裏麵究竟有什麽。有的人晚上徑去敲門卻被把門的夥計擋了出來,說是此處隻接待文人雅客。趙牧春每次都不以為然的回他說“給那些衙內郎君賣弄一些詩文的地方有甚好打聽,不如你我此間飲酒痛快。”王長貴喝了花酒回來,又幾杯陵江春酒一下肚也是暈頭轉向,好多次的就這麽被趙牧春一說事情也就過去了。
    這天王長貴和那群浪蕩子弟突發奇想下鄉去抓野雞嚐個新鮮,結果在山林裏鑽來鑽去折騰了一天都無有收獲。山裏的天黑得早,申時未過天色就以昏暗,他們這些紈絝子哪有這等準備,山路崎嶇,下山時又有人把腿給摔斷了。於是一大群人抬著摔斷腿的又跑去附近村裏找車馬,等到了縣裏已然亥時初刻了。
    王長貴肚子咕咕作響,他踉蹌著撐著一根拇指粗樹枝悶頭就往順興客棧那邊闖。恰巧此時一輛馬車進院,“咚”的一下王長貴就撞到了馬車轎廂,那手中的枝杈就這麽從側麵紗簾直直刺了進去。
    “啊~~~~!”隻聽一聲嬌呼,一人從車裏爬了出來。
    哎呀,闖禍了!王富貴心中一驚,他趕緊丟掉樹枝攀著馬車就往前查看轎廂出來的人有沒有受傷。待得他到了前麵馬夫正欲扶起那人。借著順興客棧門口的燈籠王富貴抬頭一看,是一女子,外衫隻得一半在身上,另一半應是被樹枝戳爛掛在轎廂裏,青邊白底的抹胸處酥胸半露,王長貴不由得看的呆了,一句“有沒有受傷”硬生生的沒說出口。待得那女子被車夫扶住抬起身來, 隻見得:
    鵝梨香自帳中來,步搖叮咚鳳翎偏。雪脯微顫潤如玉,青絲拂麵撥心弦。
    娥眉粉黛春含水,醉後芙蓉惹人憐。累絲掩映荷花鈿,凝脂纖纖染鳳仙。
    暈霞浮頰梨花墮,吐氣幽幽沐香蘭。弱柳銷金扶風起,疑是太真落人間。
    王長貴雖常年混跡於花街柳巷但何曾見過如此明豔動人的俏娘子,搖曳的燈光下美人雙峰微微斜露、銷金裙揉疊到了膝蓋之上,裙擺下修長的玉腿正跪坐於車軾處,可能是過於驚嚇, 她眉頭微蹙皓齒緊咬朱唇更是讓人憐愛不及。
    “何人夜間吵鬧?”趙牧春的聲音傳來。原來趙牧春正在客棧裏等著王長貴來喝酒,忽然聽到外麵撞擊聲和布帛的撕裂聲還有女子的叫喊,他害怕是有賊人夜晚行劫盜之事於是抄起櫃台上的算盤就跑了出來。
    趙牧春這一喊,王長貴回過神來,趕忙拱手細語對女子問道“小娘子可安好?小人眼拙衝撞還請恕罪。”
    “妾身無礙,郎君勿憂。”這女子穩住心神,雖是驚嚇後倉皇而出摔跪於車軾,但依然細語溫穩,她一邊對車夫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一邊將剩下的半邊輕紗外衫覆於雙肩,待得坐正之後順手將裙子捋順放了下來。隻是她起伏不定的胸膛和兩頰尚未散盡的紅暈都顯示出王長貴這一撞讓她驚嚇不小“隻可惜了這冰綃衫再穿不得了。”
    此時聽音小築門口迎客的夥計也發現了這邊的異樣,於是舉著燈籠齊齊跑了過來“小娘子勿驚,我兄弟二人在此,看哪個賊人敢……”兩名夥計或以為有膽大賊人公然劫道,於是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朝馬車跑過來“喲,王掌櫃,趙掌櫃,二位這是……?”
    “我亦是聽到響動才出來”趙牧春先開口道“我當是有賊人進院……”他一邊說一邊搖了搖手中的算盤“有人在我客棧門口呼叫自然要來相助。”
    “是我不慎衝撞了小娘子”王長貴指著地上的樹枝“錢莊裏生意繁忙,夥計脫不開身,我出去與一些莊主做田契交割,鄉野路途難行,方才歸來時險些傷到她。”
    “奴家謝過趙掌櫃”女子從馬車上下來左手拉著外衫右手提裙對著趙牧春微微屈膝“衣衫不整施禮不周還望見諒。”
    “楊小娘子說哪裏話”趙牧春雙手一揖但隻是側身指了一下客棧“夜深天涼,我去客棧裏尋一間上房讓小娘子更衣。”
    聽音小築兩個夥計連忙接話“李員外已經到了……”
    “如此前去豈不失禮”趙牧春語氣不變“還是先進去更衣梳裹方是待客之道。”
    “趙掌櫃所言有理,我等在此守候楊小娘子便是。”
    楊小娘子抓著紗衣和裙擺剛準備往裏走卻被一旁的王長貴叫住“且等一等……”“今日小人不但衝撞了小娘子還弄破了車帳和衣衫我願照價償還,還請告知這是哪家裁縫手藝, 我定去討件新衣奉還。”
    “夜深燈暗,事發倉促之間奴家車馬未及避讓亦有過錯”楊娘子聲音清麗“沒傷到官人已是大幸豈敢要官人償衣”,言罷楊娘子微微頷首“奴家還有去處要做計較還請官人見諒”。說完不待王長貴開口楊娘子便碎步上樓而去。
    晚風徐來,從客棧內飄過來似有若無的清甜果木香氣連帶著那飄飄裙擺把王長貴的魂都要勾走似的,不自覺的王長貴也欲邁步跟進客棧。
    “王掌櫃這邊……”趙牧春看王長貴魂不守舍的樣子馬上上前拉著王長貴的胳膊另一手指著櫃台前麵擺著酒菜的桌子“等你好久了,看你這樣子今天是沒打到野雞反蝕了米啊!”
    這一拉總算是把王長貴的魂拉了回來,他定下神來也覺得自己在眾人麵前失了體麵,於是便順勢過去訕訕坐下“是哩,今日下鄉餓了一天,就等著來你這裏尋點吃食。餓著肚子路都走不穩方才闖下禍來。”王長貴刻意說得大聲,畢竟他已經是縣裏大錢莊的掌櫃不再是當年的鄉下浪蕩子了。
    此時聽音小築的夥計早引著車夫去馬廄了,文雅一點那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夢寐思服”,實際上大約是這場麵他們見得多了,同是男子,哪個對突然出現的妙齡娘子不心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