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河,最近讀的什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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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下午。
“清河見過皇嫂。”“給母後請安!”
十七長公主陳玉貞,帶著一眾侄子侄女來到坤寧宮,她隻是行個禮,由侄子侄女們給張皇後跪下磕頭。
禮節完畢,清河規規矩矩的坐在皇嫂身旁,聽著皇嫂問侄子們功課的事。
“清河。”
忽然,張皇後轉頭看向她:“朝廷派人去跟賊王議和,你平日裏也有關心家國大事,近來也常問起那賊王,你以為這次議和能否成?”
一眾年幼的皇子皇女看向她。
“是,皇嫂。”
清河低著頭,正要細細斟酌話語時,皇嫂卻不給她多思慮的機會,直言道:“你隻管說,眼下就要到了山河破碎、家國淪喪的地步,若是擋不住賊軍,你我皆不免被俘為階下囚,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清河抬起頭,迎向侄子侄女們惶恐的眼神,她輕輕開口,柔聲說出自己想法:“回皇嫂,清河以為,這次劫難很難避過去。”
張皇後用眼神鼓勵她繼續說。
“那賊王楚延,十年前在南方嘯聚山林,幾年前,京城裏就有人傳他是無父無母,天生地養的靈童,乃是雷擊高塔而生,又有傳言,他是地獄夜叉王轉世,手下大將皆是夜叉惡鬼。”
她的嗓音輕柔,卻仍舊把一群年幼皇子嚇得不輕。
見狀,清河忙說道:“這固然是此賊妖言惑眾,皇兄也因此特意降旨訓斥,令京城百姓勿要謠傳……隻是,那楚延越是宣揚他的與眾不同,怕是其野心越大,非皇位不能滿足其饕餮巨口。清河看來,議和,僅是盡一盡人事罷了。”
一席話把張皇後說沉默了。
她原以為清河會和那些朝臣一樣,分析敵我雙方兵力,列舉城內可用兵源,未曾想,清河卻是說起賊王捏造的身世,指出其在數年前就垂涎皇位,野心極大!
議和即便成功,也隻是以地事秦,如抱薪救火。
看向這些妃嬪所生子女,身為嫡母的張皇後緩緩開口:“若京城有變,我會安排人將你們送走,離了京城,勿要再說你們是皇家子女,記著要隱姓埋名,能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是最大的福氣,萬不可再想著為你們父皇報仇。”
“母後!”
一眾皇子皇女都哭出了聲。
張皇後道:“不要哭了,用手帕擦了眼淚,隨我去給老太妃、太後請安!”
清河忙站起身,去安撫這群年幼的侄子們,淮南公主是唯一一個沒哭的,她今年才四歲,睜著大眼睛疑惑看著哥哥姐姐們。
清河帶上她們,跟在皇嫂身後,一起來到位於皇宮西北側的鳳藻宮。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聽聞皇後到來的賢德妃賈元春,已在鳳藻宮前等候,見她來後,恭恭敬敬的行禮迎接皇後到來。
張皇後笑道:“賢德妃在宮裏陪老太妃即可,不必出門迎我。”
賈元春低著頭,不敢多加言語。
清河見此情形,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整個皇宮裏頭,最謹小慎微的,當屬賢德妃。
她與老太妃是親戚關係,可又是皇兄的妃子,夾在皇嫂與老太妃之間,做什麽仿佛都不對,就和現在這樣:
賈元春若是待在鳳藻宮裏陪老太妃,她皇嫂又會心裏不悅,她皇嫂是皇後,老太妃以前不過是一普通妃子,又不是太上皇生母。
可若是賈元春出門迎接皇後,老太妃恐怕又會覺得她生疏了,賈元春能封妃,靠的還是老太妃在皇上那說情。
清河卻不能怪皇嫂,她皇嫂也難,雖是皇後,名義上掌管後宮,可皇後裏卻有老太妃、太後、太上皇三人需要她去孝敬,皇嫂又未能誕下子嗣,處境越發不好。
但眼下,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城外的那位。
……
辭別老太妃,清河又帶著皇侄們隨張皇後,一起來到了東宮。
這裏本是太子居住的地方,但她父皇退位後,就一直居住於此,並將宮殿重新修整、改名,如眼下,清河來到了高玄宮門前,進去給她母後請安。
讓清河意外的是,她的皇兄也在此。
“皇後和清河也來了?”
永寧帝淡淡問道。
張皇後忙攜眾人,給他與太後行禮。
清河坐到了母後身邊,年幼的皇子們隻能站著。
不等她們發問,太後就說道:“剛才皇帝說,議和失敗了。”
清河心中猛地揪緊,雖早有預料,可聽到後還是覺得慌張。
“他們想打一場,朕就和他們打!”永寧帝咬著牙道。
太後麵無表情:“皇帝想請本宮去見他上皇,讓上皇發話,命城中百官出人出力。”
聽了這話,清河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皇兄。
國難當頭,朝廷文武官員卻隻想保命,被賊寇嚇一嚇,連早朝都不敢來了,可憐她皇兄登基十年,卻還得靠太上皇來發號施令。
“臣妾也同去,盡一分力。”
張皇後恭聲道。
清河這才知道,原來母後說那些話的意思,是讓皇嫂也出麵,眾人一起去請萬仙閣中燒製丹藥的太上皇。
太後這才滿意的點頭,朝清河道:“你們也同去,見一見你父皇,還有你們的皇爺爺!”
於是清河又帶上年幼的皇侄,與皇兄皇嫂和母後,一同來到萬仙閣。
進去後,清河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香,極其嗆人,她不得不用手帕捂著小鼻子,方才忍受住這股味道。
“你們來了?”
太上皇正和幾個老道士坐而論道,見到清河等人後,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剛好,來得正好,朕終於算出來了!後日卯時三刻,天光初破,地氣升騰,正逢‘甲子逢辰’之吉相,那時服丹,可引周天星鬥之精髓,靈藥通玄關,化凡胎為玉骨,霞舉飛升!”
清河低著頭,心裏且哀且歎。
她皇兄想說出來意,父皇身旁的一個道士卻笑道:“道兄,我等飛升在即,凡塵中的身份就不要再用。”
太上皇恍然大悟,笑道:“沒錯,以後不再稱朕,以道友相稱!”
永寧帝轉身走了。
太後待了片刻,因受不了萬仙閣內煙熏,也走了。
留下的清河,讓皇子們去給太上皇磕頭請安。
許是見到他們年幼的臉蛋,也或許是後日就要服丹飛升,太上皇心情大好,拉著二皇子的手問:“近來乖孫們在課堂都學了什麽?”
二皇子年僅六歲,平日裏很少見皇爺爺,因此有些不敢說話。
清河忍不住站出來,說道:“父皇,清河近來學了一首詞,想念給父皇聽!”
“哦,清河最近讀了什麽詩詞?”太上皇笑著看向她。
清河念道:“四十年來家國,三千裏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幹戈?!”
她心裏好生痛快!
萬仙閣內,卻安靜一片。
太上皇臉上笑容凝固住。
“清河,走吧。”
張皇後拉著她的手轉身走了。
清河跌跌撞撞的跟著皇嫂走,一眾皇子皇女半刻也待不住,一窩蜂的跟著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