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章 今天你也同我講,講聲多謝耀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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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耀宗說著拿起茶幾上的煙盒,抽出一支丟進嘴裏點燃。
“細偉,大D有沒有拿著棍子和賬本過來?”
“沒有啊耀哥,他說有方便的話,想單獨和你聊聊。”
“挑!”
何耀宗悠悠吐出口煙霧,用夾煙的手指著細偉道。
“你去和大D講,我做上了分區領導,心裏就很開心。
下午五點,我在龍錦軒定了慶功宴,邀請了和聯勝一眾叔伯過來參加。
你讓他下午帶著棍子和賬本,也來龍錦軒飲杯酒先!”
“好!”
細偉沒有二話,調頭就朝樓下走去。
待到細偉離去,龍根跟著起身。
“阿耀,大D居然真的肯願意過來和你談?”
“當然了,他不談,就等著爛在荃灣嘍。”
“這麽搞是不是太不給他麵子了?做人還是留一線嘛,給他個台階下算了。”
何耀宗隻是搖頭。
“阿叔,你別忘了,大D之前是怎麽在深水埗搞事的!
這種人不把他一次整妥整怕,以後隔三差五他還要跳出來和你唱反調。
昨晚我打電話給他就講得挺好,他自己不要麵子,那就沒麵子給他!”
龍根隻是點頭,嘴角的笑容一度壓都壓不住。
抿心自問,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麽舒心過了。
“大D哥,耀哥讓我囑咐你,下午他在龍錦軒擺酒慶功。
如果你想和他談,就帶著棍子和賬本去酒宴上找他。”
細偉優哉遊哉地從樓上走來,見到坐在大廳等待的大D,便脫口朝他講道。
大D當即急了。
“何耀宗他不肯見我?”
“已經說得好清楚了,下午五點,龍錦軒,請你過去飲杯酒慢慢談嘍。”
“撲街!你哋深水埗不要欺人太甚!
讓我當著一幹叔父輩的麵子交棍,我不要麵子的?”
細偉隻是木訥地搖頭:“你和我說這些是沒用的,我隻是個負責跑腿傳話的細佬。”
“冚家鏟!那我自己上去找他!”
大D說著起身,就要往樓梯口那邊走去。
細偉當即兩眼一瞪,一招手,一幹在茶廳前麵睇場的馬仔當即圍了上來。
“誒誒!大D哥,耀哥已經講得好清楚,你最好是不要讓我們難做。”
一幹打仔立在大D麵前,個個昂著腦袋,一時間叫大D心中不免發怵。
他了解,自己硬闖,隻怕真的要被何耀宗這些跟班打仔給丟出去。
無奈之下,大D隻得咬咬牙。
“好!你哋有種!
下午五點龍錦軒飯店是吧?我一定過去討杯酒喝!”
什麽是用最犀利的語氣說出最慫的話,大D現在就是了。
望著大D離去的背影,細偉都不禁感覺心中一陣暗爽。
嗤笑一聲,細偉扭頭對一個跟班馬仔說道。
“喂,他也有捏著鼻子扮孬的時候,我還以為和聯勝沒人治得了他呢。”
……
油麻地龍錦軒飯店。
此處距離砵蘭街不遠。
下午四點五十分,距離開宴的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鍾左右。
何耀宗在這邊訂了三十幾桌,除了邀請深水埗堂口一眾檔口的大佬,就連其他分區的話事人,也有各自的主位。
肥鄧帶著一眾叔父輩坐在二樓大廳中央最顯眼的一處位置,臉上無喜無悲。
何耀宗卻是帶著阿華等一眾心腹,圍坐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
再看一眾叔父輩,大抵是抱著過來走過場的態度,飲茶的飲茶,嗑瓜子的磕瓜子,就等著時辰一到,準時開宴了。
要說這一桌人中間最開心的,當屬龍根無疑。
好多年,他未曾覺得這般揚眉吐氣過。
自從自己退了休,試圖把擔子卸到官仔森的身上,好像還從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今日堂口有猛人出來把擔子一肩挑了,以後他不僅清閑,就連在一眾叔父輩中腰杆也挺得更直。
“各位叔伯好!阿耀,恭喜恭喜!”
就在何耀宗準備招呼服務員開宴之際,一個大鼻頭,高顴骨的中年男子領著一個精壯馬仔,大步朝著這邊走來。
同一幹叔父輩打過招呼,這男子便招手示意身後的馬仔抱著一尊玻璃龕封好的金竹上前,走到了何耀宗的身邊。
“阿耀,恭喜你啊!權叔在大陸回不來,知道你升了分區話事人,特地托我代他過來向你問好。
祝你以後節節高升,以後在油尖區發達,也別忘了提攜一下我哋大埔區的後生。”
此人就是大浦區的領導大埔黑,昔日何耀宗不止一次托大浦的叔父輩大佬權在大陸那邊找大圈仔做事,兩人見過幾麵,算是點頭之交了。
大埔黑說著一拍這個馬仔的腦袋。
“東莞仔,還傻乎乎愣著幹什麽?問聲耀哥好先!”
“耀哥好!”
這名精壯馬仔聞聲,當即抱著金竹,恭恭敬敬遞到了何耀宗的麵前。
雖然知道對方是來獻媚的,但大埔黑這麽肯給自己麵子,何耀宗當即也起身,報以大埔黑一個和煦的笑容。
“權叔真是太客氣了,有機會,一定要去鵬城那邊,親自拜會一下他老人家。”
說罷接過大埔黑帶來的賀禮,何耀宗又細細地打量了麵前的東莞仔幾眼。
“龍精虎猛,黑哥你收的好細佬。
以後在大浦待的煩了,也來油尖區闖一闖啊!”
大埔黑當即眼前一亮,見到東莞仔還木訥站在原地,當即上前一巴掌扇在了東莞仔的後腦勺上。
“還傻乎乎愣著幹什麽?講聲多謝耀哥先啦!”
東莞仔恍然大悟:“多謝,多謝耀哥關照!”
大埔黑也跟著打圓場。
“阿耀,東莞仔是權叔介紹過來的,剛來大浦和我開工不久。
你別看他呆頭呆腦,做事還是一頂一的犀利,在油尖區賞口飯給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一番客套話,大埔黑便帶著東莞仔去自家堂口的席位落座。
不少人紛紛向其投來豔羨的目光。
這麽多年了,油尖區這種風雲地,有幾個人能進去分一杯羹?
就連和聯勝元老院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串爆,這麽多年,也隻是在觀塘一帶站住腳跟。
此時飯店已經開始陸續上菜,望著一道道上齊的餐品,肥鄧始終是食不知味。
何耀宗口口聲聲和他保證,會讓大D把棍子和賬本交過來的。
但是一天都快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對此他不禁有些煩躁。
“喂阿耀!”
朝著何耀宗招了招手,喊了一聲。
何耀宗別過頭來。
“鄧伯,乜事?”
“今天你大宴賓朋,本來我是不想掃你興的。
不過有個客人不來,我心裏就一直不踏實。
按理來說,這是你榮升分區話事人的慶功宴,可是我哋和聯勝,到現在都搞不清楚拿龍頭棍的是誰,你這個分區話事人由吹雞在海底冊上落名,到底做不做數?!”
此話一出,喧鬧的宴席現場當即安靜了下來。
與一旁的叔父輩高談闊論的龍根也止住了臉上的笑容。
再看坐在佐敦宴客席上的林懷樂,眼中也閃過一抹極其複雜的神色。
本來棍子都要到手了,哪怕是帶著整個社團和荃灣開打,他現在也該是和聯勝的龍頭。
但就是因為何耀宗的橫插一腳,導致一切又成了未知數!
這個衰仔這麽犀利,現在連鄧威都控製不住他,半年後換莊,他還能有機會嗎?
不等何耀宗開口,坐在肥鄧身邊的串爆便打著哈哈開始暖場了。
“威哥,既然阿樂沒有接棍,吹雞當然還算和聯勝的話事人喇!
龍頭棍是被大D搶走的嘛,保不齊大D一下想通了,到時候把龍頭棍還回來,天下太平嘍!”
肥鄧冷哼一聲:“你倒是想的周到,隻怕大D……”
話音未落,一個狼狽不堪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宴會廳大門口。
見到這個身影,宴會廳不禁齊刷刷發出一聲驚歎。
大D手握著那支黝黑的龍頭棍,身後跟著的是自己頭馬長毛。
但見大D兩眼通紅,攥著龍頭棍走到了何耀宗跟前。
連招呼都未和一幹叔父輩打,大D直接把龍頭棍遞到了何耀宗跟前。
“當初東星的人在灣仔那邊打得這麽凶,吹雞連陀地都不敢回。
我怕社團的龍頭棍和賬本落到東星的手裏就不好了,所以特地叫人去把東西帶回來保管。
現在天下太平了,你把東西交給吹雞嘍!”
宴會廳內的眾人直接傻眼。
這還是大D嗎?
還是昨天晚上,跳著腳要搞新和聯勝的大D?
望著把棍子遞向何耀宗的大D,肥鄧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憂。
林懷樂神色略顯黯然,但還是強迫自己擠出一張笑臉,以示他樂於見到這種皆大歡喜的局麵。
再看龍根,此刻鼻孔都差點對準了宴會廳的天花板。
何耀宗伸手,並未伸手去接大D遞來的龍頭棍。
“大D,想通了就好!賬本和棍子,就勞煩你還給龍頭。”
大D咬了咬牙,旋即拿著棍子轉身。
卻看到宴會廳一幹人紛紛放落手中的筷子,個個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一時間不禁惱羞成怒,大D攥著棍子大吼。
“看乜鬼看?都把頭埋低,食你們的飯先!”
一時間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說罷他捏著棍子,帶著長毛走到吹雞麵前。
直接把棍子丟在吹雞麵前的餐盤內。
“收好了!粉腸!”
交了棍子,又轉身看向了何耀宗。
“東西我都交還給社團了,你不要把事做絕!”
說罷,大D帶著長毛便打算離開。
“大D!來都來了,不留下來飲杯嗎?”
正當大D準備出門的時候,何耀宗一拍桌子,喝止了大D的步伐。
大D立在原地,卻頭也不回地答道。
“有什麽好飲的?我老婆在家煲了靚湯,沒功夫!”
“不飲酒可以,但是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來都來了,不如再多答應我一個要求!”
何耀宗傲然靠在椅背上,肅聲開口道。
“從我拜入和聯勝,第一次見到你,就大D哥長大D哥短的叫你。
今天,當著和聯勝眾大佬的麵,你也看著我,講聲多謝耀哥先!”
大D的背影猛地一抖,立在原地,愣了半晌。
但最後,他還是調轉身子,但見他五官已經猙獰扭曲,卻還是硬生生從嘴裏擠出四個字。
“多謝耀哥!”
“講大聲點,我仲沒有聽清!”
“多謝!多謝耀哥!!”
大D的聲震屋宇,喊出這句話之後,他再沒有臉麵留在原地。
轉身帶著長毛,三步並作兩步,快步離開了宴客大廳。
這聲呐喊,勝過吹雞在社團海底冊上,為何耀宗冊立一萬次分區話事人的身份。
何耀宗起身,嘴角掛著淡然的微笑。
他環視了在座的眾人,端起擺在自己麵前的酒杯,隻是和煦開口道。
“不耽誤大家吃餐的功夫了,請!”
……
太平山別墅區。
自鬼佬在港島搞出所謂的‘重光’以來,就一直被打造成身份地位的象征。
昔年,隻有經過鬼佬官方認證,最頂尖的華人才有資格住進這片區域。
如今時過境遷,鬼佬所謂的禁令雖然已經解除,但太平山依舊是最頂尖的那些富豪趨之若鶩的寶地。
一處歐陸大屋式的半山別墅內,湯朱迪靜靜地躺在臥室的床榻上,屋內燈光熄滅,隻有床前的電視機,還在演繹著亞視的綜藝節目。
把聲音調小,湯朱迪倚靠在床頭,無言地拿起一支細長的萬寶路香煙點燃。
昏暗的房間內,電視機清冷的燈光擁抱著她絕倫的身材。
仿佛給這孤寂的空間平添了一絲溫度。
嘩啦——
門開了,一個麵容姣好,做OL打扮的年輕女子推門進來。
抱著一堆材料徑直走向了湯朱迪。
“朱迪姐,下午你讓我去查驗的那些資料我都驗過了。
那個叫何耀宗送來的地契複印件確實是真實的,九龍城寨東區那一片的房屋地契,的確歸他所有。”
進門的是湯朱迪的私人秘書程文靜。
望著這個冒冒失失的女人,湯朱迪火紅的嘴唇裏吐出一絲細長的白煙,不禁皺緊了眉頭。
“文靜,以後進我房間,記得敲門!”
程文靜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老老實實應了一聲,隨後把房間的燈摁亮,將擬好的材料送到了湯朱迪的手中。
接過材料看了幾眼,湯朱迪顯得有些不悅。
“文靜,誰讓你自作主張,就擬一份合同出來的?
你知道我對九龍城寨那邊的地皮有多看重,要是拿錢就能購到,我還用得著等到今天嗎?!”
程文靜臉上浮現出一絲委屈。
“朱迪姐,那個何耀宗不過是一個社團仔罷了!
這種人多花點錢就能搞定,高於市場三成的價格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他憑什麽也想來華盛地產分一杯羹,他也配?”
“投桃報李,你不要替我擅作主張!
這塊地皮要是落到別人手中,到時候我後悔都來不及。
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去替我在希伯來訂好位置,今晚我要親自約他過來談談!”
說罷湯朱迪從床上爬了起來,抓起外套披上,而後拿起程文靜交給自己的那些材料,顯然是準備親自去擬定第二份合同了。
晚上八點半,剛在龍錦軒那邊收完尾回來的何耀宗,已經有三分醉意。
回到住處,褪下衣服,衝了番澡,何耀宗頓感周身一陣清爽。
正當他準備回到臥室抽支煙的時候,丟在床上的手提電話忽然響了。
“他老母的,哪個不長眼的現在給我打電話?”
拿起電話,摁下了接聽鍵,一道清脆的女聲便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何先生,關於我們具體的合作方案,這邊就已經擬定好了。
我在中環的希伯來咖啡廳定了位置,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過來,洽談一下後續的合作事宜?”
何耀宗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給自己點煙。
“是湯朱迪小姐啊,大晚上的談事情喝咖啡,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怎麽?你們古惑仔不是都鍾意熬到三更半夜,現在飲杯咖啡,不是正好給你提提神?”
何耀宗不禁笑了笑:“朱迪小姐,雖然平時裏別人都耀哥長耀哥短的叫我,但和你這種上層人士打交道,我還是鍾意你叫我一聲何先生。
況且你是不是對我們社團人士有什麽誤解?每晚熬到三更半夜的,可不會拿著九龍城的地契,過來和你談生意。”
湯朱迪莞爾一笑:“何先生還真是風趣,既然這樣,你也別小姐長小姐後的喊我了,我年長你八歲,叫我聲朱迪姐就好。”
何耀宗聞聲,當即了然。
在自己早上和她見完麵之後,湯朱迪估計就把自己的底子給調查了一遍。
不過他身斜不怕影子正,反正是談的正行生意,對方鍾意查就讓她查去。
走到衣櫃麵前,拉開櫃子門,何耀宗取出了西裝。
叼著煙對著電話講道。
“既然這樣,那我即刻動身,去中環找朱迪姐討杯咖啡喝。”
……
希伯來咖啡廳,在中環這邊並不算什麽高端咖啡店。
但裝修風格卻別具一致,位於中環民光街的一處海灣旁邊。
咖啡廳此時正播放著悠揚的爵士樂,程文靜按照湯朱迪的吩咐,立在咖啡廳門口等候。
見到何耀宗從一台馬自達車上走下來後,程文靜扶了扶眼鏡,不禁投去一絲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