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章 當年斧頭俊出頭的時候,也被江湖老字號嚇破過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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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sir,恭喜你啊,以後可以不用受韓琛威脅了。”
    在聽到‘韓琛’兩個字的時候,劉建明隻感覺自己差點要窒息過去。
    一時間忽略了電話那頭這個怪怪的聲音。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總之韓琛用來要挾你們的那些把柄和檔案呢,現在都在我的手中。
    我知道劉sir你一直想做個好人嘛,韓琛不給你這個機會,我給!”
    電話正是何耀宗打過來的,之所以處理自己的聲音,是因為他知道劉建明這些年看似風光,其實過得和陳永仁沒有什麽兩樣。
    每天都麵臨著成噸的心理壓力,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建明的心理問題比陳永仁更加嚴重。
    陳永仁身處灰暗,但心底好歹還有個希望,期待有朝一日,能夠重返他認為的光明。
    但劉建明不同,這家夥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目前的處境有多美好,對身份敗露的恐懼就有多絕望。
    深吸口氣,劉建明跌跌撞撞走到自家的陽台,同時把擋風板給拉上。
    “你想幹什麽?”
    “簡單,這段時間,你們情報科在調查一艘改裝的走私大飛。
    聽我一句勸,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該銷毀的資料找機會銷毀,給你自己留條後路!”
    劉建明頓感喉嚨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給扼住,他很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電話那頭卻繼續開口了。
    “韓琛用來要挾你們的那些把柄,也許我會找個適當的時間郵寄給你。
    不過你能不能堂堂正正做個差人,就要看你的表現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以後有什麽事情,我會不定時聯係你,不過你放心,我不像韓琛那般喪心病狂,最多是讓你打探一點情報罷了。”
    這番話讓劉建明稍稍安心了一點。
    “韓琛死了?”
    “劉sir,你如果聰明的話,就不應該向我提問。
    剛才我和你交代的事情,你還沒給我答複呢!”
    “好!我知道該怎麽做!”
    嘟——
    電話那頭瞬間掛斷了。
    失神良久,劉建明才拿下電話,一時間心中茫然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葵湧七號貨櫃站這邊,何耀宗站在海邊,掛斷電話,卸掉電池,然後將手中的電話拋入洶湧的海浪中。
    回到和泰茶樓這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陳永仁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頭等了幾個小時,終於等到了何耀宗回來。
    但見何耀宗拎著個帆布包,走到了陳永仁跟前。
    “陳sir,怎麽不出去走走?”
    麵對何耀宗的調侃,陳永仁不禁苦笑一聲。
    “韓琛的人估計到處在外邊刮我,我怎麽敢出去亂跑。
    怎麽樣?從韓琛嘴裏問出什麽了沒有?”
    “不要慌,從明天開始,你就是警隊正式的差人了,韓琛這些人怕你還來不及。”
    何耀宗說著將手中的帆布包丟到陳永仁腳下。
    “這裏邊,是韓琛安插在警隊內鬼所有的資料。
    你如果實在等不及,今晚就帶著這些東西去灣仔警務大樓那邊報道。
    如果他們無法佐證你臥底的身份,就告訴人事部和監察部的人,說你的檔案,在已故警校校長葉金鋒的獨立電腦裏邊有存檔。
    敘職之後,別忘記回這邊請我飲杯慶功酒。”
    當然,何耀宗並沒有告訴他,韓琛最大的那隻鬼的資料,並沒有在這個包中。
    陳永仁難以置信地看了何耀宗一眼,旋即埋低身子,手忙腳亂地扯開這個帆布包的拉鏈。
    當翻看完韓琛留下的那些內鬼檔案之後,他的雙手開始止不住顫抖。
    “我的檔案在葉sir電腦裏有留存,也是黃sir告訴你的?!”
    “不然呢?”
    “那韓琛呢?”
    “坐船跑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也許永遠不會回來了。”
    陳永仁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十年……十年了!你知道我這十年是怎麽過的嗎?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死這麽多人,才能讓我恢複身份!
    為什麽要選我去做內鬼!為什麽我要是倪坤的兒子!!”
    積壓在心中多年的苦水,終於在這一瞬間得到徹底的爆發。
    何耀宗拍了拍陳永仁的肩膀,不由開口道。
    “難得,過去的事情誰都改變不了,還是放寬心一點,好好擁抱未來吧!
    編號27149,恭喜你可以歸隊了。”
    ……
    翌日早晨,灣仔軍器廠街,警務總政大樓。
    劉建明把車停在泊車坪,在前往自己辦公室的路上,精神顯得有些萎靡。
    但很快他就收到了一則更勁爆的新聞。
    O記那邊,有個蟄伏在尖沙咀十年之久的臥底,今天正式述職歸隊!
    韓琛安插在警署的內鬼,被O記的這個臥底盡數起獲。
    一哥親自發來了表彰,並且準備在今天晚上,於總部這邊給他舉辦一個慶功會。
    當劉建明得知自己並沒有敗露的時候,心底是又慶幸,又後怕!
    “劉sir,劉sir?”
    情報科的一個科員和他講述完昨晚發生的事情之後,就看到劉建明開始失神,忍不住低聲詢問道。
    “嗯!你叫我?”
    “劉sir,你氣色好像有點差啊!
    怎麽看你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沒什麽,我是在想,負責挖韓琛內鬼的事情,本來是由我們情報科負責的。
    現在被人搶了頭功,難免有些失望!”
    劉建明趕緊找個借口搪塞,這個科員顯然不可能聯想到,最大的那條漏網之魚,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丟!要我說劉sir你就是太拚了。
    O記那邊幫我們把麻煩解決了,這是大好事啊!
    要不然按照他們總警司李文斌的脾氣,手底下死了個黃誌誠,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我們情報科。”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警隊有警隊的忙法,社團有社團的忙法。
    今天起了個大早的林懷樂也不清閑,昨晚肥鄧交代他去把何耀宗答應的那件事情搞大條一點,他是片刻都不想耽誤。
    第一站,就來到了油麻地,找到了昔日自己的鐵杆支持者——火牛。
    油麻地西貢街的一家早餐店內,林懷樂胡亂吃完一條腸粉,抹了抹嘴。
    看向坐在對麵細細品粥的火牛,忍不住開口道。
    “火牛,阿耀昨天答應我,要代表社團打下尖沙咀,把生意給各區堂口分一分,你怎麽不點頭同意呢?”
    “唔——”
    火牛放下手中的粥勺,又抓起一份海帶湯喝了口。
    隨後才回應道:“阿樂,如果尖沙咀有現成的生意,誰不想過去做?
    關鍵是何耀宗這人太大曬,前段時間你也看到了,東星的白頭翁說幹掉就幹掉。
    也是東星的駱駝和白頭翁本來就不對付,不然這件事情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
    讓我陪同他去尖沙咀搞事還是算了吧,我怕到時候尖沙咀站不住腳,反倒被人家打回來,連帶我油麻地的地盤都要丟出去!”
    “話不能這麽說,之前我們不是商量好,等我選上話事人,一起打進尖沙咀的嗎?”
    “那也得等你選上話事人再說!
    現在你什麽身份,何耀宗什麽身份?
    你們有資格調動整個社團去尖沙咀那邊玩嘢?省省吧阿樂,能過過太平日子已經是很不錯了。”
    火牛說著又拿起粥勺挖起一勺粥,放到嘴邊吹了吹氣。
    林懷樂卻是靠在椅背上,靜待火牛把碗裏的粥一點點吃完。
    等到火牛去拿水漱口,他才再度開口。
    “這次就當是幫我一個忙,站出來聲援一下何耀宗。
    如果到時候你油麻地的地盤丟了,我把佐敦的地盤劃給你!”
    噗——
    火牛一口水噴在地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林懷樂。
    “阿樂,就算你想糗何耀宗,也犯不著這麽極端吧?”
    林懷樂麵色如常,隻是搖了搖頭。
    “我沒有想去糗誰,我隻是想幫社團做一點事。
    深水埗人強馬壯,既然肯出這個頭,那我就要珍惜這個機會!”
    火牛暗暗瞥了林懷樂一眼,隻當他是把肥鄧那一套學到爐火純青了。
    當即苦笑道:“那是尖沙咀,不是大角咀,遍地都是猛人。
    社團二十年了都拿不回來,你真的覺得憑借你們兩個堂口,就能在那邊插支旗?”
    “不管怎麽樣,你先帶人跟過去!
    總之除了什麽事情,到時候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眼見林懷樂始終不肯鬆口,火牛也隻得勉為其難點頭。
    搞定了火牛,林懷樂當即起身要走,卻被火牛給叫住了。
    “喂,就食這麽條幹腸粉,要不再給你加盅靚湯嘍?”
    “不用!”
    “那急著去哪啊?”
    “去沙田找冷佬,他那邊山高皇帝遠,尖沙咀有生意給他做,他一定會跟的!”
    望著林懷樂匆匆離去的背影,火牛不禁歎了口氣。
    “和聯勝這兩年的話事人,真是越來越難做了啊……”
    上午十一點半,官湧街的一家地下日料餐廳。
    串爆正與何耀宗坐在一間寬敞的包廂內洽談事情。
    “丟!我都不知道阿叔你怎麽會鍾意食這種東西。
    一卷紫菜包個飯團,撒上兩粒芝麻,就敢賣八蚊錢一個!
    等我哪天打下這條街來,茶水費一定要給這群撲街漲一漲才行。”
    何耀宗捏著一個冷飯團,橫挑鼻子豎挑眼,隨後丟回餐盤,硬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串爆隻是笑笑。
    “阿耀,你也不要睇不起這家餐廳,雖然這裏的東西難吃,但勝在地方寬敞安靜。
    你花個三百蚊,在這裏吹一下午的冷氣都沒關係。
    平時我哋這群叔父輩開會,也都鍾意選在這個地方,有時候開完會,在這裏打兩圈麻將都沒問題啊!”
    “行了阿叔,聊正事吧。”
    何耀宗說著拉開帶來的公文包,從裏邊取出一遝資料,丟在了串爆麵前。
    知道串爆一時半會也看不完,索性解釋道。
    “小巴公司的名字我就定好了,就叫恒耀巴士!
    大浦那邊的線路基本上沒什麽問題,新記不會去這種地方和我們奪食。
    現在要考慮的競爭地點,主要是觀塘到尖沙咀,再過海到銅鑼灣,灣仔西,中環和西環這些地方。
    據我所知,這些地方都有新記的汽配修理站,他們給小巴司機開的薪資,是每個月五千蚊。
    從觀塘到中環那邊的票價,則是十蚊錢。
    新記的巴士線路已經運行的非常成熟,我們想要在競爭中取得優勢,就得在其他方麵下點功夫。”
    串爆當即來了興趣。
    “你的意思是……降低票價?”
    何耀宗搖頭:“紅皮小巴的票價是運輸署那邊定死的,沒辦法做更改!
    其他正規渠道,我們也沒辦法做出什麽文章,唯一可以操作的地方,就是開高薪,把替新記開小巴的那些司機全部挖過來!”
    串爆眼皮一跳,當即急了。
    “阿耀,你怕不是在開什麽玩笑?
    全港島這麽多會摣車的司機,你挖走一個,新記就補上一個,哪有這麽多錢去夠你挖人!”
    “阿叔,話不能這麽說,我不是一個一個的去挖人,而是要一次性把新記的小巴司機全部挖空!
    小巴司機要上崗競業,是需要運輸署簽發證件的。
    隻要短時間內造成新記小巴線路停運,我們的小巴公司才能借助這段空缺期,名正言順占領市場。
    不然我們的小巴連在市場冒頭的機會都沒有!”
    串爆聞言,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不管是市政運營的綠皮小巴,還是私營的紅皮小巴,運輸署那邊都是有嚴格把控的。
    何耀宗先前有說過,一天要在香港島和九龍半島這邊跑五個來回,雖然恒耀巴士的小巴線路有延伸到大浦那邊,但觀塘以後的線路則是趨於飽和。
    運輸署會調控,斷然不會讓他們跑這麽多趟。
    但是如果新記的小巴停運,那就要兩說了。
    新記的小巴公司可以一天不賺錢,但小巴不能一天不跑!
    影響了市民的出行,運輸署的投訴電話估計都要被打爆。
    隻要運輸署那邊點了頭,以後在恒耀巴士上路,那能名正言順和新記的小巴公司去分一杯羹了。
    官麵上的事情搞定了,串爆覺得該聊點社團之間的事情了。
    “阿耀,這些和市政部門打交道的事情,我就不去操心了。
    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萬一逼急了新記,他們要和我們玩陰招,我們該怎麽應付?”
    “阿叔,你先說說什麽是陰招。”
    “丟!陰招就是搞事了!
    往你小巴上放蛇,威脅你的司機不敢開工,去你的車廠放火,不然你以為新記是怎麽把大半個港九的小巴生意壟斷的?”
    何耀宗笑笑:“都鬧到這個份上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開打嘍!
    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大不了大家都沒生意做,看誰熬得過誰。”
    “你說的輕鬆,不要忘了尖沙咀,是新記誰的陀地!”
    “斧頭俊嘛,當年鄧伯的那個心腹?”
    “你知道就好!”
    串爆扶了扶眼鏡,開始娓娓道來。
    “當年斧頭俊帶著尖沙咀的地盤過檔新記,當晚就被新記的許家炎授二路元帥,一時間風頭無兩。
    不過後來他也逐漸隱退,現在在尖沙咀那邊睇場的,是他門人恐龍。
    打理觀塘一代小巴生意的,則是新記管數林世俠的弟子萬新榮。
    負責替他小巴公司撐場的,正是尖沙咀的恐龍,也可以說,新記小巴公司背後,撐腰的正是當年不可一世的斧頭俊!”
    吧嗒——
    何耀宗點了支煙,滿不在乎地答道:“斧頭俊當年在油尖旺打天下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被那些江湖老字號嚇破膽?”
    這一番話當即把串爆給問住了。
    是啊,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當年不是和聯勝畏懼了斧頭俊的膽,怎麽會眼睜睜看著尖沙咀的地盤丟了?
    他們這些老家夥年老膽薄,卻忘了後生仔一個個龍精虎猛,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隻是串爆想不明白,他隻是想搞個百把萬的小巴生意做做,再不濟就跑跑沙田,西貢這些偏僻地方。
    怎麽搞來搞去,兩天不到,就要上升到去尖沙咀和斧頭俊火並的地步了?
    一時間在何耀宗麵前露了怯,串爆覺得自己有必要轉移一下話題,以此來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
    “那個……阿耀,林懷樂今天早上,可是把你要在尖沙咀插旗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我看你要不還是出麵解釋一下,畢竟這個共濟會的初衷是好的,沒有誰希望看到你下不來台。”
    何耀宗依舊是昂著腦袋,嘴角掛著戲謔的微笑。
    “不用,他把這件事鬧得越是人盡皆知,我就越高興。”
    “你真打算帶人打進尖沙咀啊!撲街,我勸你要考慮清楚。
    到時候真的打起來,就不是下不下得來台這麽簡單了!”
    “阿叔,這件事情我大佬都不過問,你就不用管了。
    到時候誰下不來台,現在還言之過早!”
    ……
    佐敦,長樂街的一家豬肉檔門口。
    林懷樂左手拎著一袋排骨,右手握著電話。
    背對著外邊的馬路,他對著話筒低聲講道。
    “封於修,還記得我之前和你交代的事情嗎?
    出頭的機會馬上就來了,明天你就留在旺角,哪都別去!
    然後烏蠅在哪,你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