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章 利誌凱:我們利家在港島,難道還有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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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泰茶樓,何耀宗正在整理著一份筆架山的別墅改造工程材料。
    鈴鈴鈴——
    電話響了,摁下接聽鍵,發現是號碼幫的阿武打來的。
    “怎麽樣,人刮到了沒有?”
    “讓他走脫了,不過我沒有想到,毅字堆的這些魔童是真的敢朝人開槍!”
    電話那頭傳來了阿武的訕笑聲。
    “這你怪不得我,我一共讓人給了他六發子彈,如果不是用的改過的惰性彈,隻怕你的手下就不是被槍打傷胳膊這麽簡單了。”
    “不礙事,隻要開槍了就好!”
    何耀宗握緊電話,旋即開口道。
    “勞煩武哥幫我盯緊灰狗,今晚我要派人做事!
    如果順利的話,以後新界一帶的建材生意,也許有你們禮字堆的一份。”
    “別!”
    阿武在電話那頭回答的很幹脆。
    “我對做生意就不感興趣,你給我錢,我替你做事,就是這麽簡單!”
    “那就一會讓人多送二十萬到你那邊去。”
    一番交談,掛斷電話,何耀宗又拿起號碼,打給了樂慧貞。
    電話那頭響了兩聲便被人接通了。
    “怎麽樣,采訪做完了嗎?”
    “做完啦,一會采訪資料我會拿回去送審。
    謝謝你哦何先生,讓我拿到了這份童黨持槍傷人的獨家采訪報道。”
    “我先提醒你,不要忘記約定,資料做好備份,晚點送一份到我這邊來。
    到時候這份報道,可能在你們新聞部無法過審!”
    “何先生,這怎麽可能呢?”
    “不要說什麽可能不可能,總之你按約定做事就好,這是我幫你拿到獨家報道權的條件!”
    ——
    晚十點,天水圍的一處養豬場附近。
    月明星稀,灰狗乘坐著一台麵包車,來到了這邊。
    進入豬場,穿過滿是豬糞味的豬圈過道,來到了一間儲料間門口。
    灰狗拎著那個裝錢的塑料袋,敲響了儲料間的鐵皮門。
    “誰?”
    裏邊傳來了一聲警覺的詢問。
    “是我!”
    不多時,門開了。
    借著月色,一臉慌張的阿燦見到來人是灰狗之後,不禁鬆了口氣。
    “灰狗哥,現在外邊風聲怎麽樣?”
    “進去說話!”
    灰狗示意跟著自己過來的摣車細佬去車上等著,隨後推著阿燦進入了這間儲料間。
    進入室內,灰狗坐在一個飼料袋上,隨後把手中那個裝錢的塑料袋丟在地上。
    借著室內的燈光,阿燦才驚覺灰狗臉頰兩側帶著淤青的指印。
    “灰狗哥,勇哥他……”
    “你了不起,敢在寶樂坊當著那麽多人麵開槍,膽子比我大多了!”
    灰狗製止了他的發言,隨後向他伸出手。
    “槍呢?”
    “在這!”
    阿燦不敢遲疑,當即轉身,從一堆攪拌好的飼料中,挖出了那支用塑料袋裹好的槍支。
    撕開塑料袋,灰狗把玩著這隻手槍,眼神不禁愈發閃亮。
    “我也是第一次玩到這種東西,這東西果然有種說不出的魔力,攥在手裏就想扣動扳機。
    難怪你會忍不住,朝和聯勝那群人開槍!”
    身懷凶器,殺心自起。
    灰狗有模有樣的推動了下保險,放在扳機上的食指,總有種蠢蠢欲動,想要扣下去的感覺。
    早已過完一遭癮的阿燦卻急切地問道。
    “灰狗哥,現在外邊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灰狗垂下了握住槍支的右手,冷眼看向阿燦。
    “現在外邊,到處都是搵你的差佬!
    你這次闖大禍了知不知道?”
    阿燦臉色一怔,當下心中早已是懊惱不已,但還是強扮鎮定。
    “勇哥那邊怎麽講的,總不會讓我回大陸吧?”
    “你在寶樂坊那邊露了臉,回大陸保不齊要被拉去打靶,還不如在港島坐監!”
    “那我總不能坐在這裏等死吧?”
    “沒人讓你等死!”
    灰狗說著頓了頓聲,死死地盯著阿燦。
    冷不丁開口道:“有煙嗎,給我點一支!”
    “好!”
    替灰狗點燃支煙,阿燦又眼巴巴地望著他,睇自己大佬給自己個答複。
    一手握槍,一手夾煙,深吸一口,灰狗緩緩開口道。
    “勇哥讓我去流浮山那邊找蛇仔明,給你打點一下,跑路去荷蘭那邊!”
    “我一個人去荷蘭?”
    “怕什麽?當年勇哥搵我來港島,我不也是一個人過來的!”
    “那我總該帶點錢在身上吧?”
    阿燦言語間,已經準備伸手去拿地上那個黑色塑料袋。
    他知道,裏邊裝著的,就是安置他跑路用的現鈔。
    灰狗卻是一煙頭杵在了阿燦的手背上,燙的阿燦急忙把手收了回來。
    但見灰狗右手持槍頓地,蹲坐在飼料袋上,眼神一片肅殺。
    “阿燦,跟我多久了?”
    “五年多了吧……”
    灰狗點了點頭,旋即開口道。
    “你我都是沒人要的野仔,這五年來,跟著我沒讓你受委屈吧?”
    “跟著灰狗哥,有泡不完的妞,飲不盡的酒,每天不知道有幾開心!”
    阿燦隻當是灰狗在向他做離別前的煽情,卻不想灰狗聞言,一甩額前的斜劉海,眼神中已是一片肅殺。
    “跟我五年,福也享夠了。
    有槍知道自己藏起來,連聲招呼都不和我打?”
    “不是……灰狗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挑!早先勇哥打了我兩巴掌,然後讓我把錢給你,安排你去流浮山那邊坐船跑路。
    不過在過來的路上,我就越想越氣!
    我在元朗累死累活為毅字堆做事,半年都賺不到二十萬。
    你個冚家鏟在寶樂坊放了兩槍,然後挨巴掌的是我,反手倒讓你賺二十萬,留下一堆爛攤子讓我來收拾,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灰狗言語間,已經緩緩抬起手中的槍口,指向了阿燦的腦袋。
    阿燦大驚,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連連後退到門口。
    “灰狗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胡須勇打了我兩巴掌,一巴掌十萬!
    你死了,這件事情就算擺平了!”
    說罷灰狗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抬平槍口,對準阿燦扣動了扳機。
    一時間,阿燦隻感覺腦袋一片空白,魂都差點被嚇掉。
    哢嚓——
    槍聲並沒有響起,灰狗疑惑地轉過手槍,一臉的不解。
    直到此時,阿燦才回過神來。
    灰狗畢竟之前沒有接觸過槍支,他隻供彈上膛,卻沒有去推動擊錘脫離阻鐵。
    不容多想,阿燦抓住這難得的機會,拉開鐵皮門,就往外頭跑去。
    “屌你老母!”
    灰狗抓住這支手槍朝著外邊砸去,隨後一躍而起,從身後抽出了那把錚亮的狗腿刀。
    沒有任何遲疑,快步朝著狂奔的阿燦追了過去。
    走出儲料間,灰狗一時間傻了眼。
    儲料間外頭,不知道何時圍滿了一群手持砍刀的打仔。
    阿燦臉色蒼白,早已被人放倒,叫一個男人踩在腳下。
    來人正是下午在榮興茶餐廳約自己講數的東莞仔。
    “衰仔,你夠歹毒的啊,自家兄弟都殺!”
    東莞仔朝著一旁的一個刀手打了個響指,當即有人遞來了一柄開山刀。
    握緊開山刀,東莞仔又從褲兜裏抽出一條圍巾,將刀把與右手手腕綁緊,隨後朝著灰狗招了招手。
    “之前不是俾話要斬死我?你過來,我給你這個機會。
    今晚斬死我,我就讓這些兄弟放你離開!”
    “嗬嗬!”
    灰狗冷笑一聲,一雙三角眼卻已經在賊溜溜的四處打量,想要尋找便於突圍的突破口。
    隻可惜,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四周圍的和鐵桶一般。
    東莞仔鬆開了腳下的阿燦,當即有兩個打仔上前,將其拖了下去。
    隨後東莞仔麵無表情,捉著刀朝著灰狗一步步走去……
    利景酒店,利誌凱居住的套房內。
    叮當——
    一聲清脆的門鈴聲響起,利誌凱拉亮床頭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叮當——叮當——
    門鈴聲顯得更加急促。
    利誌凱趕緊起床,不耐煩地朝著門口喊了一聲。
    “誰啊?”
    “誌凱,開門!”
    門外傳來的,是利家二姐利韻蓮的聲音。
    利誌凱聞聲不敢怠慢,趕緊抓起衣服胡亂套上,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二姐,大晚上的你怎麽來了?”
    利韻蓮瞥了他一眼,旋即進入房間,拉亮了外廳的吊燈。
    而後又拽著利誌凱的手,走到沙發那邊走下。
    “誌凱,這些年我讓你在澳洲打點家族的產業,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委屈。
    但是再怎麽委屈,好不容易回一次港島,也不應該連家都不回吧?”
    利誌凱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發現此時已經是晚十二點半了。
    他不禁吐槽道:“二姐,大晚上你過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事吧?”
    利韻蓮無言,審視了自己這個弟弟良久。
    隨後才開口道:“誌凱,我們利家情況特殊,你又是父親這一房的獨子。
    讓你去澳洲打點家族產業,不是要把你排除在外。
    如果以後港島的局勢能穩定下來,希慎興業的大旗,還是要交給你來扛的!”
    “行了二姐,這些話你都不知道和我講了多少遍了。
    大晚上不睡覺過來找我,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利韻蓮歎息一聲:“元朗寶樂坊那邊的丁屋征收項目,你是不是找號碼幫的人去做事了?”
    “就這事啊?”
    利誌凱不禁嗤笑一聲,旋即答道:“以往在新界那邊套丁,征地,不都是找的這些社團做事嗎?
    怎麽這次忽然勞駕二姐你大半夜來過問了?”
    利韻蓮蹙眉,冷語道。
    “你知不知道今晚我的電話,已經被各大報社的老板打爆了?”
    “我知道,是不是號碼幫找童黨做事,元朗的那些童黨被和聯勝的人砍了?
    二姐,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我交代胡須勇這麽做事,就是為了搞爛恒耀置業和華盛地產的名聲。
    這兩家在九龍城寨那邊搶我們生意不夠,還要拉著保良局出來,在報紙上抨擊我們無良!
    我不用一點非常手段,怎麽……”
    “你知不知道號碼幫的童黨在寶樂坊那邊開了槍?!”
    利誌凱話音未落,就被利韻蓮冷冷地打斷了。
    一時間利誌凱一怔,旋即結結巴巴開口。
    “我……我沒有讓號碼幫的人去開槍啊?”
    “現在的情況就是開槍的那夥飛仔,已經被和聯勝給刮了出來。連帶三個同夥被送到警署裏頭。
    他們還請了報社記者過來采訪,就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幾乎把全港島排得上號的報社、新聞部都打點了一遍,才把這起事件壓了下來。”
    利韻蓮顯得一臉的疲憊,最後把手搭在了利誌凱的肩上。
    “誌凱,我們利氏起家不易,有些東西好不容易丟掉了,就不要再去撿回來。
    我不希望看到有新聞報道,你勾結社團,請槍手在寶樂坊那邊強行征地。
    社團是個屎窟窿,你方便的時候用一下可以,但是不要跳到裏邊去攪合,這個道理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
    利誌凱一時間傻了眼,猛地搖晃了下腦袋,旋即起身道。
    “我馬上去打電話問問胡須勇,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冚家鏟,做事沒輕沒重,以後在新界的生意我都不鍾意再交給他去做!”
    “在你和那群落選港姐尋歡的時候,我就已經打過電話給潘誌勇了。”
    利韻蓮語氣平淡,但心力交瘁之意溢於言表。
    “潘誌勇答應把這件事情獨自扛下來,不過現在最麻煩的是,被潘誌勇派去寶樂坊點火的童黨,落到了和聯勝的手裏。
    不把這個人撈出來,到時候和聯勝拿這件事情做文章,我們利家,以及希慎興業的名聲,會在港島受到很大的損傷!”
    利誌凱聽到這番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二姐,我們利家在港島還有名聲嗎?
    丟!也許再忍氣吞聲個二十幾年,名聲可能會比李家好點。
    不過要我說名聲這東西有什麽打緊的?能換來真金白銀?”
    利韻蓮微微搖頭:“我們利家要想在港島立足,名聲這東西,就算不好,也不能太爛!
    父親生前就囑咐我,讓我一定要把這些東西教會你。
    隻可惜這些年我一直在打點生意上的事情,你又遠在澳洲,是我疏於對你管教了!”
    “行了二姐!”
    利誌凱不禁有些不耐煩。
    他一甩手,把利韻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甩落下去。
    而後開口道:“不就是要撈人出來嘛,一會我就再去和胡須勇打通電話。
    恒耀置業那邊要錢也好,要地也罷,總之我盡量把人先撈回來再說?”
    “如果恒耀置業那邊不賣潘誌勇的麵子,你要親自出麵,去與他們講和!”
    麵對自家二姐的回應,利誌凱一時間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他難以置信的看向利韻蓮,半晌才出聲道。
    “二姐?你讓我去和一個社團仔講和?
    他何耀宗什麽身份,也配我親自出麵去同他委曲求全?!”
    眼見利誌凱一如既往的固執,利韻蓮更顯無奈。
    “誌凱,當年祖父在濠江被人打了黑槍,遭此大辱,祖母仲能親自登報,表示利家對濠江這起事件既往不咎,放棄濠江的煙牌。
    你要知道家族的興衰,是不能憑借個人喜好去意氣用事的!
    作為家裏的男丁,家族名聲,你必須站出來維護!”
    “不能意氣用事,那賺那麽多錢還有什麽用?
    我隻知道世人追捧金錢,有錢就有名聲!”
    “誌凱!你要執意這樣子的話,希慎興業一輩子都輪不到你來掌權!”
    眼見苦口婆心說服不了自己這個弟弟,利韻蓮索性也不再勸了。
    當即直指要害,語氣放重,當即就震懾住了利誌凱。
    利誌凱愣了愣神,而後擠出一個笑臉。
    “二姐,你發什麽火啊。
    好啦好啦,我都聽你安排,別為了一點小事氣壞了身子,這樣不值當!”
    睇到利誌凱鬆口,利韻蓮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點。
    她起身道:“不要計較一得一失,我們利家百年底蘊,在港島的基本盤還是穩的。
    就算在九龍那邊吃點虧也沒關係,一個恒耀置業,加上一個華盛地產,在港島翻不起什麽風浪!
    你切記不要因小失大,做那種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情!”
    “了解,我都了解了!”
    利誌凱隻是出言敷衍,一心隻想把自家二姐打發走再說。
    葵湧七號貨櫃站。
    冷氣庫裏頭,東莞仔握著個手提電話,貼在耳邊,走了進來。
    被挑斷手筋的灰狗被捆縛在一處鐵皮貨架上,冰冷的冷氣刺激他不斷發抖,但饒是如此,他還是眼露凶光,惡狠狠地瞪著朝自己走來的東莞仔。
    “龍頭,我已經睇到了,這家夥還活的好好的,正在朝我齜牙呢!
    好,一會我就打脫他一嘴牙。
    放心,我有分寸的,好,晚點等龍頭你回電話。”
    東莞仔說著掛斷了電話,隨後一聲不吭走到鐵架子旁邊,一番摸索,從裏邊取出一根凍得發白的鋼管。
    咚——
    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握緊鋼管,東莞仔直接在貨架上敲了一下。
    頓時貨架上麵凍結的冰塊簌簌掉落,在灰狗的頭上蓋了一層白霜。
    灰狗猛地甩頭,瞪大眼珠子,剛想憋口痰吐在東莞仔臉上,冷不丁卻睇到東莞仔揮舞著鋼管,直直敲在了自己嘴上。
    咯噔——
    “唔——啊!!”
    灰狗一張嘴頓時被敲癟,上排門牙齊齊脫離,發出一聲帶著慟哭的哀嚎。
    “以前在羊城的時候,就經常聽人講你喜歡挑人手筋腳筋。
    原來你也怕痛啊?”
    東莞仔拎著鋼管,立在灰狗麵前,麵無表情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