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章 你以為港島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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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不可終日。
肥佬黎從廣華醫院跑出來的時候,思路開始逐漸清晰——那就是自己徹底完蛋了。
鬼佬那邊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顆棄子,和聯勝與洪興這邊不可能放過他。
他現在是真的死定了!
不過狡兔尚且有三窟,肥佬黎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他從廣華醫院出來之後,一邊摣車準備回到北角去收拾跑路需要的東西,一邊撥通了一串號碼。
電話撥通,響了良久才被人接起。
裏邊傳來了一陣不耐煩的叫罵聲。
“幹你娘呢大半夜的打電話?你娘可好呢!”
肥佬黎不敢怠慢:“肖董,今晚還有船嗎?
我要去高雄,八萬船費啦,現在就要用船!”
電話那頭聽到有生意上門,語氣當即放緩了不少。
“你是誰哦?”
“我是北角的肥佬黎啦!肖董,我都快往生啦,趕緊派船來北角接我!”
“啊哈,是黎胖子啊,肖董稱不上啦。
自從你去辦雜誌社,都好久沒有照顧我的生意了,怎麽,出什麽事了?”
肥佬黎一邊打著方向盤準備過跨海隧道,一邊焦急回應。
“我拜托你別問了,你隻告訴我,今晚還有船沒有?”
“船倒是還有啦,不過這個點,走私船都已經出海了。
隻有幾艘破一點的漁船,你這麽大個老板,我怕你坐不習慣。
關鍵是……專門去接你,可能你還得加筆錢才行!”
“加多少?”
“十五萬啦,空船來空船回,收你十五萬,已經是友情價啦!”
肥佬黎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聲,但也隻得捏著鼻子答應。
掛斷電話,他不疑有他,忍不住踩緊了油門,車飛快朝著北角駛去。
肥佬黎事先在北角,是有一處濱海的獨棟別墅的。
不過自從上次離開港島,他把北角一帶的資產都打包兜售套現了。
錢分成兩筆,一筆存渣打銀行,一筆存花旗銀行。
這些錢足夠他找個地方躲起來,舒舒服服度過下半輩子了。
他現在回北角要收拾的,不是現款,而是一些與政治部來往資料文件。
他在台島沒有什麽人脈資源,這些東西,以後興許在台島還用得上,算得上是他自認為的一份‘光榮履曆’了。
吱呀——
倉促將車停在北角的一處公寓樓下麵,肥佬黎馬上下車,朝著這棟大樓的A2棟8011號房跑去。
這裏有一處三室一廳套房,是肥佬黎專門用來存儲昔日雜誌社那些膠卷底片,以及和政治部來往的私密文件的。
進入房間,肥佬黎連濕透了的褲子都沒時間去換。
提著個旅行包就是在屋內一陣翻找,短短五分鍾,便把一個旅行包收拾的鼓囊囊的。
正當他背著旅行包,打開門準備下樓去北角碼頭等船的時候,眼前出現的一幕,頓時叫他心都涼了半截。
蔣天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自家門口了。
跟在其後麵的,是洪興的管數陳耀,太子,以及一眾麵色不善的打仔。
“黎胖子了不起啊,哪哪都吃得開,這次去台島,準備怎麽發展啊?”
蔣天養從懷裏摸出一支雪茄,旁若無人的走進了室內。
哐當——
肥佬黎當即膝蓋一軟,癱坐在地。
背上的旅行包也隨之滑落下來。
甘子泰拎起地上那個旅行包,麵露譏誚之意,瞥了肥佬黎那條濕透了的褲子一眼。
吼道:“進去!”
“太子,不要吵到街坊。
都進來先,我要和肥佬黎好好的聊一聊!”
蔣天養烤燃了那支雪茄,一眾打仔拖著如同一隻死狗般的肥佬黎進門,陳耀則是跟在身後收尾,輕輕把門給帶上。
蔣天養捏著雪茄抽了一口,微笑著看向了肥佬黎。
“你是怎麽搞的?好歹也是洪興的摣fit人誒!
要跑路了,也不知道換條褲子,這不是給我們洪興丟人嗎?”
“蔣先生,我……”
肥佬黎下意識的還想狡辯什麽,但轉念一想,蔣天養連自己要跑路台島的信息都獲取到了,想來自己早就被他給監聽了。
當下把頭埋低,不敢再去接話。
而後又聽到蔣天養再度開口。
“黎胖子,我今晚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一會我問什麽,你要和我說實話。
我要你做些什麽,你不能搖頭否決。
不過你要記住,隻有這一次機會哦!”
黎胖子哆嗦了一下,隨後又抬頭看向了蔣天養。
但聽到蔣天養笑著問道。
“在三角碼頭派去殺我大哥的槍手,是不是政治部讓你派人去做的?”
一開口就問這麽尖銳的問題,肥佬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過蔣天養沒有給他思索的時間,隻是笑著威脅道。
“你也是太粗心了,今晚在廣華醫院開槍打死了警務處的一名高級警司,居然連槍都沒有拿回來。
幸好我托朋友替你處理了現場,你可要想清楚,那支槍上麵有你的指紋,槍殺警務處的警司,鬼佬不會再幫你了!”
稀裏糊塗,被人砌了生豬肉。
肥佬黎一時間百口莫辯,心中不免泛起一陣悲涼。
“沒錯……蔣先生,你大哥的死,是政治部那邊授意的。”
聽到肥佬黎親口承認了,蔣天養沒有繼續再問下去,轉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很好,明天我會向法庭那邊發起訴訟,到時候你在法庭上,當著陪審團的麵將政治部交代你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做一次陳述。
我會打點關係申請緊急聆訊,如果沒有意外,明天下午就會當著一眾媒體的麵,讓你出庭對政治部進行指控!”
“啊?!”
肥佬黎頓感腦子嗡的一聲,當著一眾媒體的麵,讓他肥佬黎去反咬政治部一口,那就是徹底斷了他在政治部的根!
蔣天養料定肥佬黎不會答應的這麽爽快,當即出言安撫道。
“讓你指控政治部,你無非就是在港島坐監而已。
如果你想接受洪興的家法從事,黎胖子,你覺得你還能活到明天嗎?”
蔣天養臉上的笑意已經凝固,他拍了拍肥佬黎的肩膀,沉聲道。
“指控完政治部,你和洪興的恩怨一筆勾銷!
到時候你坐完監出來,我不鍾意睇到你在港島出現。
馬上給我卷鋪蓋走人,滾得越遠越好!”
“蔣先生,政治部害死了你大哥,你……你這樣都肯放我一馬?”
肥佬黎的心思再度活絡了起來,一旁的陳耀卻是嗤笑著接話了。
“黎胖子,誰告訴你我哋洪興社的龍頭死了?
都是做戲給政治部看的,現在蔣先生在歐洲那邊度假呢!”
一時間,肥佬黎看看蔣天養,又看看陳耀,確定對方沒有和自己開玩笑之後,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
有些不耐煩的甘子泰見到肥佬黎久久不願開口,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蔣先生,黎胖子上次就被何耀宗整的夠慘。
我倒是有個主意,你睇他這副衰樣,要不直接送到泰國去切了做人妖算了!
就這麽讓他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肥佬黎一驚,昔日的陰霾頓時浮現上心頭。
當即趕緊跪爬到蔣天養腳下,哆嗦著回應道。
“蔣先生,我贖罪,我贖罪!
你說的我都答應啊!”
……
廣華醫院,隨著胡天聞的屍首被人拖走,廖誌宗帶著一夥人闖進了何耀宗的病房。
此時,何耀宗的病房內早已簇擁了一群麵色不善的馬仔,見到廖誌宗帶著人進門,全部齊刷刷湊了過來,與這夥差人針鋒相對。
“廖sir,見到我活得好好的,是不是有些詫異?”
說著何耀宗從病床上跳了下來,推開一眾馬仔,走到了廖誌宗的身邊。
“你說怎麽這麽巧?偏偏我的病室的監控探頭就壞了。
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們O記的差人克忠職守,不是Madam出手,隻怕我還真要著了某些人的道了!”
廖誌宗站在門口,冷眼注視著何耀宗,久久無言。
二人心知肚明,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情況。
但是廖誌宗想不通,政治部派來滅口的槍手,為什麽會轉而殺死胡天聞!
多說無益,廖誌宗隻是冷冷開口。
“要不要我幫你申請人身保護令?”
“算啦,我都決定了,現在我就回家。
你們這些做差佬的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我信不過你們!”
“收隊!”
廖誌宗大手一揮,隨後帶著自己的組員朝著外邊走去。
此時的廖誌宗,也不由得泛起一陣疲憊。
他忽然覺得李文彬的做法才是正確的,事態的發展,已經遠超出了他們O記的掌控範圍。
政治部與警務處一哥沆瀣一氣,一群人躲在暗處搞搞震,到頭來卻要推他們O記出來頂!
現在接連死了兩個高級警司,還是死的讓人提不起一點脾氣的那種。
尤其是胡天聞意外身死,警隊甚至連查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下了樓,廖誌宗將一眾心腹支開,單獨將雷美珍留了下來。
“美珍,剛才讓你回去歇息,你怎麽又回來了?”
“廖sir,方才我去洗手間方便了一下,準備下樓的時候,就聽到病室這邊傳來了槍聲。
我趕過來查看的時候,正要睇見有槍手從何耀宗的病室跑了出來。
然後就看到貨櫃電梯那邊,槍手再度開了槍,當我趕到過去的時候,發現胡sir已經……已經遇害了!”
“晚點證物科和情報科的人要是過來問起,你就說什麽都不知道,明白了嗎?”
“廖sir,為什麽?!”
“你不要問,有些東西不是我們O記能扛得住的!”
廖誌宗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了雷美珍一眼。
又開口道:“你在A組也待了六七年了吧,我準備給你放一段時間的假。
這段時間,你好好鑽研一下學問,下半年的督察晉升考核,我會為你爭取到一個名額!”
雷美珍聞言大喜,明白這是廖誌宗在封自己的口,當下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隻是一腳頓地,朝著廖誌宗敬了個禮。
“Yes sir!”
——
翌日上午十一點二十分,中環,陳天衣律師事務所。
“請進!”
隨著何耀宗在陳天衣的辦公室外叩響了房門,陳天衣直接應了一聲。
而後陳天衣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微笑著起身,遠遠就朝著剛進門的何耀宗伸出了右手。
“何先生,您早該過來找我了!
萬幸,吉人自有天佑,您自行脫困了,真是可喜可賀。”
與陳天衣一番寒暄之後,何耀宗坐低。
陳天衣跟著開口:“怎麽樣何先生,需要我代你對警隊發起控訴嗎?”
何耀宗卻是笑道:“陳律師,如果我要向政治部發起謀殺指控,這起案子你敢接嗎?”
陳天衣當即啞然。
這兩日和聯勝與警隊的衝突,鬧得沸沸揚揚,他陳天衣多少也能窺破其中一些內幕。
隻是何耀宗讓他去向警隊發起賠償,向地政強行並地發起訴訟,這些都可以搞定。
何耀宗要是直接把矛頭指向政治部,那他就要另做打算了。
他是港島大律師協會的精英,歸根結底,在港島研究的還是英國人製定的律法。
平常他可以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在法庭上大殺四方。
但當真要把政治部這張桌子掀翻,他都懷疑立法委員會會不會連夜修訂法案,為政治部的人修正司法豁免權。
法學越精,陳天衣越是知道所謂的法律隻不過是個任人裝扮的小姑娘。
不過為了維係自己的體麵,陳天衣還是小心翼翼詢問道。
“何先生,你是要對政治部的某些人發起指控,還是要針對整個港島政治部?”
“下午三點在高級法庭,會有一起針對政治部的謀殺控訴案。
原告要求公開聆訊,並邀請了東亞地區累計十三個報社的記者旁聽,這件事情陳律師不可能不知道吧?”
陳天衣麵帶難色:“那就是針對政治部了?”
“沒錯!”
陳天衣深吸口氣,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難色。
他思忖良久,最後如實回答道。
“何先生,恕我直言,這起案件審理,最大的結果就是裁撤幾個政治部要員。
你想借機扳倒政治部,不啻於是癡人說夢!”
何耀宗點了點頭,示意陳天衣繼續說下去。
“我話可能說得難聽點,這起案件雖然按照原告的訴求,以公審的名義展開。
但是法官,陪審團成員,旁聽席,可以說都會死保政治部。
何先生,你該知道,規則是人家製定的,法律條文的最終解釋權在人家手中,這是一場本來就贏不了的訴訟!
政治部的那些警員,甚至都用不著去坐監,無非就是被遣返回國,而後馬上會有新丁補入政治部!”
何耀宗淺笑一聲:“陳律師說得是,不過我想陳律師你有些誤會,我這次來,是做谘詢的。
不是來請你出麵,去扳倒政治部的!”
陳天衣聞言,不禁鬆了口氣。
“不知道何先生想谘詢哪些方麵的問題?”
“你就告訴我,如果政治部主官涉嫌謀殺的罪名成立,法官會不會當庭下達對其的驅逐令?
我知道陳律師在律政行業有不菲的人脈,我隻有這麽一個訴求,讓陳律師代為傳達,應該不算什麽難事吧?”
陳天衣此時嘴角已經勾勒起了笑容。
“原來何先生此番來,是談人脈生意的啊!
這就好辦啦,實不相瞞,早上律政司就有人找我做過一番谘詢了。
如果何先生你們的訴求隻是驅逐政治部的主官這麽簡單,那雙方都有台階可下。
這可以說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絕對沒問題的啦!”
何耀宗的眉頭皺攏:“陳律師,我得提醒您一下。
是即刻驅逐,今晚就要上啟德機場的飛機!”
“何先生,不是我陳天衣在誇海口。
隻要你願意,我現在都可以通知大衛.喬丹去定晚上的機票了。”
“那就勞煩陳律師了,不知道請陳律師幫我這個忙,我需要支付多少的服務費?”
“何先生真是見外了,大家這麽久的合作夥伴,這點小忙還談什麽服務費?”
陳天衣臉上的笑意愈盛,一向愛財的他,這次倒是說了真話。
這次由洪興蔣家發起的針對政治部的訴訟案件,讓律政司那群大佬頗為頭疼。
政治部名聲掃地是必然的了,最關鍵的是,鬼佬必須想方設法把政治部的主官保下來,不至於寒了其他忠犬的心。
現在何耀宗主動找上門來,由他陳天衣解決了這個麻煩,相當律政司的人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這種兩頭討好的事情,陳天衣又怎麽好意思找何耀宗再要服務費?
一番商談,何耀宗於十一點四十分離開了陳天衣律師事務所。
此時距離下午開庭,還有不到三個半小時的時間。
上了車之後,何耀宗拿出電話,直接撥通了一串號碼。
這個電話是打給狄秋的。
“喂?”
狄秋沙啞的聲音從聽筒裏頭傳了出來。
“秋哥,都搞定了!
如果沒有意外,下午政治部的幾個鬼佬,會被驅逐出境。”
“你說,我做!”
狄秋回答地非常幹脆,他本就是孑然一身,沒有任何好顧忌的了。
“那就勞煩你和城寨的那些街坊通個氣,讓他們告訴這群鬼佬,港島不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搞出一堆瘟事,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