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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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飯吃得很快,但人人高興。
    那些夷人以前在吐蕃人的軍中,哪裏吃到過犛牛肉幹?就是這竹筒稻米飯,也是想也不敢想的。
    而漢人們這邊,如鮮於嶽、任通、宋遠,都是成都突將的精銳,平日吃穿用度不知道比這些好多少,就連趙六也是黎州軍帳下的軍樂,平時也不少肉的。
    但他們也吃得高興,因為趙大說要送一場富貴給大夥。
    一塊肉,一筒飯,很快就吃完了。
    趙懷安等大夥都吃完了,就對阿奇墨道:
    “老墨,一會我說什麽,你就翻譯什麽。”
    老墨正用手指頭摳著牙縫的肉幹,聽了這話,連忙點頭。
    趙懷安拍了拍手,對一眾夷人們道:
    “諸位兄弟!往昔我等受吐蕃欺淩,苦不堪言,幸而逃脫。可大丈夫生於世間,豈容此等大仇不報?如今,複仇良機已至!我已探明前路,關內吐蕃人少,然財貨堆積。願隨我衝關者,此刻先領五貫賞錢,待破了那關卡,再重重賞賜十貫!若有不願,此刻便舉手,我絕不強留,任其離去。”
    說完,趙懷安就將自己包袱內的銀鋌取出,正是之前他於大渡河戰場刮來的那枚四十兩重的銀鋌。
    看到趙懷安私藏了個大銀鋌,趙六撇了撇嘴,嘟噥了一句“黑了心了”。
    而在場的六個夷人你看看你,我看看我,再看看已經把他們圍繞在一圈的其他人,於是不約而同俯首。
    就這樣,趙懷安用刀將銀鋌分成了六份,當場分給了這些夷人。
    然後就向在場的一十四人布置了下麵的軍策。
    ……
    片刻後,趙懷安穿著一簡陋的皮甲,帶著老墨還有六個夷人出現在了銅山關集前。
    和趙懷安一樣,眾人都是穿的破破爛爛的,當然,除了趙懷安需要偽裝一下,其他人其實都是本色出演。
    一眾夷人開始在集前叫囂挑釁,甚至一個夷人還直接在營地前露了鳥。
    也許是長久以來被吐蕃人欺壓,這些人一旦衝破了那層畏懼,行為更加大膽、露骨,那份得誌和張狂,壓根不用演。
    本來趙懷安還擔心這些人對吐蕃人有陰影,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很快,營地內的吐蕃兵就衝了出來,趙懷安一個呼嘯,就帶著夷人們往外麵跑。
    但吐蕃兵追到市集外就不追了,正打算回去,就看見那些夷人豬狗竟然又在那邊挑釁。
    再忍不住的吐蕃人,怒罵著,追著趙懷安等人入了山。
    ……
    這幫夷人是真的能跑。
    此時趙懷安看著那些個夷人如猴一般奔過自己,心裏隻有這樣一個念頭。
    看到邊上的老墨已經氣喘籲籲,趙懷安將他一把扛起,邊奔邊喊:
    “和他們說,再遛一會後麵的吐蕃人。”
    阿奇墨在趙懷安的肩膀上一顛一顛的,眼眶有點濕潤,聽了這話,鼓足氣向那些夷人們傳話。
    而一眾夷人們聽到後,紛紛大呼鬼叫,心中好不暢快!
    那種在死亡邊緣反複橫跳的快感,讓他們第一感受到了生命的跳動!
    就這樣,趙懷安帶著眾人一陣叫,後麵的吐蕃人一陣罵,越奔越深。
    ……
    又繞過一處山頭,趙懷安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慘叫,扭頭一看,發現鮮於嶽他們已經披甲殺了下來。
    於是,他將老墨放到地上,吩咐他和那些夷人呆在原地不要動,隨後就抽出橫刀反身殺了回去。
    看著隻穿皮甲,獨自衝向戰場的趙懷安,阿奇墨忽然對一眾夷人們大聲呼號,隨後竟也帶著六個夷人們殺了過來。
    此刻趙懷安沒有心思看後麵,因為他們發現那幫吐蕃人戰力並不弱。
    從營地中追出來的吐蕃人有二十人,其中鐵甲武士六人,剩下的都穿著牛皮甲。
    但鮮於嶽他們手中隻有兩把牛角弓,所以在伏擊的第一時間,就射向了吐蕃人當中的鐵甲士。
    鮮於嶽的弓術最準,呼吸間兩箭射出,收割兩命,而另一個弓手宋遠弓術沒那麽好,隻射傷了一名鐵甲士。
    就在二人準備射第二輪時,吐蕃人已經反應過來。
    因為沒有帶長盾,剩下的三名鐵甲士拉著受傷的同伴躲在了人群中,並大喊著讓其他皮甲兵殺向山坡。
    當趙懷安折身殺回時,就看到鮮於嶽他們居高臨下抵抗著吐蕃兵攀爬,草甸上則站著六名吐蕃武士在指揮,其中披甲就有四個。
    趙懷安看了看自己的皮甲,又看了前麵激烈戰況,一咬牙衝了過去。
    ……
    草甸上的吐蕃人將頭正指揮武士衝鋒,看到前邊隻有一個敵人衝了過來,不以為意,就命邊上的三名扈兵去殺了他。
    隨後,他就不管那邊,一邊躲著敵人的冷箭,一邊怒罵著攀爬的吐蕃武士。
    可敵軍埋伏的土坡委實有點陡了,他們中還有幾個人手舉著樹枝正呼號著往下戳。
    這些樹枝沒多少殺傷力,但因為樹枝上還有樹枝,一戳就是一團,弄得吐蕃兵這邊衝了幾次都被推了下來。
    此時的吐蕃將頭內心頗為懊惱,早知道就應該把牌盾和弓弩都帶上。
    就在吐蕃將頭繼續指揮時,忽然耳邊就傳來一聲慘叫,他下意識扭頭去看。
    就看到自己的扈兵手捂住喉嚨,驚恐地後退,一直撞到了吐蕃將頭才痛苦倒下。
    將頭倒吸一口涼氣,之前他身邊留下六人,其中鐵甲有三個,有一個被射中了眼睛,很快就咽了氣。
    然後他派出去了三個扈兵,一個是精銳的鐵甲桂,兩個是皮甲桂,現在三個都躺在不遠處,
    最後剩下的鐵甲桂就躺在自己的腳邊,一個勁噴著血。
    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剛才衝過來的那個皮甲武士,此刻他渾身浴血,喘著粗氣,看向自己。
    將頭渾身發涼,腦子充血,但下一秒,血液直衝腳底板下,扭頭就跑。
    他毫不猶豫拋棄了自己的部屬。
    但下一刻,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大腿處傳來,他低頭一看,一柄銳利的長矛洞穿了自己的大腿,將他牢牢的釘在了地上。
    吐蕃將頭痛苦的哀嚎著,然後他就看到那個皮甲武士後麵又衝出了一群人,那些人穿著破爛,長相猥瑣,正是他平日最厭惡的卑賤種。
    這些連作骨器都沒有資格的卑賤種,此刻在那個皮甲武士的帶領下,竟然敢屠戮自己的部屬。
    他們怎麽敢?他們怎麽敢?
    這名吐蕃軍中最基層的小軍吏,聽著部屬們的哀嚎慘叫,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
    但很快,惱人的哀嚎終於結束了。
    ……
    靠在坡上,趙懷安衝戰場上的趙六大喊:
    “老六,別藏私,讓我發現了,揍死你。”
    趙六正將一個銀牌子偷偷塞進衣兜,忽然聽到趙大的呼喊,撇了撇嘴又要罵瓜慫。
    但想到趙大剛剛在戰場的表現,他還是重新將銀牌子放進了布袋裏,那裏都是從戰場上搜來的繳獲。
    此時,趙懷安渾身酸痛,尤其是大腿上的一道傷口,在汗水的刺激下,辣得他生疼。
    伏擊很成功,除了那個將頭被自己釘在了地上,其他的吐蕃兵都被殺死在了坡地和草甸上。
    不過累歸累,這一波自己算是徹底發了。
    這二十個吐蕃兵的裝備和財貨,大頭肯定是自己的,畢竟光他一人就殺了六個,還重傷了對麵的將頭,這些人的裝備和財貨肯定是屬於他的。
    然後就是自己那三個門徒,也不差,合計殺了四個,那個孫泰最為出色殺了兩個,楊茂和趙虎各殺一個。
    作為他們的師父,他們那份也是算到自己這邊的。
    然後就是後麵參戰的夷人們,這些人是自己用銀鋌雇傭的,所以他們那份也算自己的。
    雖然殺的不多,七個人加在一起才殺了兩,但蚊子腿再少也是肉,純賺。
    不過,老墨人不錯,有事能上。
    最後剩個老六就不談了,堪稱混子,整場戰事沒殺一個,不過倒也沒傷到。
    所以這麽一算,他一共能獲得三個鐵甲吐蕃武士的繳獲,九人份的皮甲武士繳獲。
    不過鮮於嶽他們三個,不愧是大唐精銳,他這邊那麽多人,一共才殺了十二個,他們三個就殺了八個,其中還有三個鐵甲武士。
    看來以後去成都,得和他們這些突將處好關係。
    看到幾個門徒和夷人們將吐蕃人的甲胄、杖械都堆在了一處,趙懷安的嘴角再難壓住:
    咱老趙這日子,終於要好起來了。
    ……
    在趙懷安沉浸在豐收的喜悅時,鮮於嶽三人也坐在一起休息,隻是和趙懷安看向那堆繳獲不同,三人正偷偷看著趙懷安。
    任通打破了沉默,他咋舌驚歎:
    “恩公委實有點厲害,隻穿皮甲就搏殺兩名吐蕃鐵甲士,身法、刀術的確不凡。”
    宋遠的桃花眼也閃出敬佩,他對鮮於嶽道:
    “郎主,方才於戰場之上,我觀恩公施展刀術,路數迥異於我軍。聽聞其術源自山中老人,此事或許不假。恩公這般人物,絕非久居人下、默默無聞之輩。郎主還望與之傾心結交,切不可再……”
    宋遠沒有再說,但鮮於嶽明白。
    看著夕陽下的趙懷安,鮮於嶽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