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主要怕出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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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軍提著兩個水桶過來的時候,高遠已經收獲滿滿了。
他一看,冰麵上有白鰱、黑魚,最多的是鯽魚,直眉瞪眼道:“魚都傻了?這麽好釣嗎?”
顧磊把水桶接過來,和方建設一起往桶裏裝魚。
“冬天裏,魚確實好釣,因為水麵被凍結實了,水底缺乏氧氣,砸開一個口子,氧氣注入加上魚餌的腥氣,很容易吸引魚兒上鉤。”高遠簡單解釋了一句。
又一尾二兩重的鯽魚被他釣了上來。
李紅軍也跟著忙活起來,兩個水桶很快被魚裝滿。
高遠凍得直打哆嗦,棉鞋都被凍透了,雙腳冰涼。
他收了杆,看一眼滿滿兩大桶魚,會心一笑,心滿意足,又說道:“紅軍哥,您挑一桶吧。”
李紅軍搓著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說:“那我就不跟兄弟你客氣了哈,大冷天的能吃上口鮮魚,說實在的我也拒絕不了這個誘惑。”
他看了看兩隻水桶,從一隻桶裏拿了兩條黑魚放進另一隻水桶中,然後把魚少的水桶提起來,又道:“我就來這桶了,高遠,我替兄弟們謝謝你。
我們哥兒幾個就在後海這片兒混,今後你有啥解決不了的事情隻管招呼我們,能辦的,哥兒幾個一準兒給你辦的妥妥當當的。”
意思是,這桶魚他沒打算獨吞,要跟哥兒幾個分了吃,讓每個人都打打牙祭。
當然,他對高遠的感謝也發自內心。
顧磊也說道:“你小子對哥兒幾個的脾氣,仗義、局氣,以後有事就開口,萬一遇到麻煩了,我們不在,報我們幾個名字,在這片兒還算好使。”
方建設笑著點頭,表示兩人說得沒錯。
高遠沒再跟他們客氣,收下了那兩條黑魚,順勢笑著答應下來,說有事兒一定找三位哥哥幫忙。
他也能看得出來,這幾位本質都不壞,隻是受大環境影響,把路走歪了。
拎起水桶,高遠對李紅軍說道:“紅軍哥,這水桶我先借用,過個幾天我再來釣魚時給您帶回來。”
“一個鐵皮桶而已,你用著就是了,不用惦記著還給我。”李紅軍對高遠印象不錯,局氣的擺擺手,毫不在乎地說道。
從電報大樓的方向傳來十一聲鍾響,意味著已經中午十一點了。
高遠收拾收拾裝備,拎著水桶跟隨四人往岸邊走去。
肖衛紅跟他並肩前行,姑娘輕聲問他道:“小高你參加今年的高考沒?”
高遠笑著回答道:“參加了,自認為考得還不錯。衛紅姐別這麽見外,以後叫我小遠就行。”
肖衛紅臉一紅,低著頭瞄腳尖,又問他道:“你跟誰都不見外嗎?”
高遠一愣,回過味兒來,立馬說道:“那倒不是,我隻是覺得您比我大,我都喊您姐了,您再一口一個小高喊我就有些外道了。”
這妞兒不知道是前麵那哥兒仨誰的婆子,可不能亂拍。
這點警惕性高遠還是有的,萬一拍錯了,引起誤會可就不值當的了。
再有就是,高遠十七歲少年的腦袋裏,藏著六十多歲的傳統思想。
雖說他很快適應了這具健碩的軀體,見到美女也會火燙梆硬,但還沒到見色起意的地步。
還有最重要,也最讓高遠忌憚的一點就是,在這個思想老舊的年代中,大家都講究一個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就是耍流氓。
不像後世,男人女人們閃婚閃離就像拉屎放屁一樣稀鬆平常。
這年頭兒,離婚是件很羞恥的事情。
夫妻之間講究伉儷情深,誰家孩子離了婚,是會被街坊鄰居在背後指指點點,議論半年的。
當然,大家對小青年們的容忍度要寬泛一些,但也沒容忍到你今天泡個馬子,明天拍個婆子,換女友比換衣服都勤的程度。
上輩子的高遠孤身一人,這輩子他當然想結婚成家,想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但什麽姑娘能招惹,什麽姑娘見了就得躲得遠遠的,高遠心裏是有數的。
肖衛紅這種姑娘,就是高遠不能碰的,她跟頑主糾纏不清,對高遠來說,危險係數太高了。
聽了高遠的話,肖衛紅神情有些蕭索,覺得挺沒意思的,姐弟相稱啊。
這個弟弟在擔心什麽她心裏跟明鏡似的,苦澀一笑,姑娘說道:“那就說好了,今後你喊我姐,我就喊你小遠了,你不許不認我這個姐姐。”
你還挺灑脫。
這是高遠沒想到的。
他笑著說:“說好了,以後您就是我親姐。”
這家夥純粹打哈哈,敷衍的態度是個人就能看得出來。
肖衛紅長得再漂亮,在高遠心目中,比親姐姐高雅也差出一條銀河係去。
幾人在北河沿分別。
臨走前李紅軍還問高遠:“要不要騎自行車送你一程?”
高遠婉拒了,說:“沒幾步路,我走回去就成。”
“那你慢走,回頭有時間再過來找我們玩兒。”
“好的,我記下了紅軍哥,抽時間一定會來找三位哥哥和紅姐玩兒的。”
高遠又跟那三位打過招呼,這才慢悠悠向南走去。
他拎著滿滿一大桶鮮魚走進胡同的時候,引發了鄰居們的轟動。
在這個季節裏能吃上條鮮魚,喝上口鮮美的魚湯,那就是賽神仙的生活。
秦大爺先發現了高遠,他一瞧高遠手中的鐵皮桶,見裏麵全是魚,謔了一嗓子,驚歎道:“個頂個的肥實啊,小遠你這是跑哪裏釣魚去了?”
高遠肯定不會暴露目的地,他回答道:“護城河唄,別的地兒也沒這麽大個的魚啊。給您老來一條?”
秦大爺咽了咽唾沫,擺手拒絕道:“不了不了,你辛辛苦苦釣上來的,我白拿你的不合適。”
高遠笑著從桶裏撈起一條白鰱來,塞進秦大爺手中,說道:“我們家自打搬過來以後,沒少給您老添麻煩,這條魚就當我孝敬您的,您可千萬別拒絕。”
秦大爺差點熱淚盈眶,雙手抱著白鰱感慨道:“小遠子,你確實長大了,也成熟了,大爺真替你爹媽高興啊。好,既然是你孝敬大爺的,大爺就不跟你矯情了,今兒晚上就吃它了。”
“蒜香的,烹飪出來味道更佳。”高遠還給秦大爺指點了一句。
白鰱這種魚,肉質比較粗糙,肌間小刺也多,食用起來很費勁,也就嚴重影響了它的口感。
好在這個年代裏大家都沒那麽多講究,有口肉吃就是幸福生活。
秦大爺笑了笑,說道:“你還會做飯呢?嗯,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我跟你大媽說一聲,讓你大媽就這麽做。”
高遠當然會做飯了,上輩子一個人生活時,別的沒學會,倒是練了一手好廚藝,總不能頓頓吃外賣吧,外賣大多是地溝油、預製菜,吃多了很傷身體的。
爺兒倆說話間,又有幾個鄰居圍了過來。
看著高遠手裏的鐵皮桶,對門常老五試探著問道:“遠子,你這魚賣不?能不能賣我一條?”
高遠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不好意思啊五叔,這魚不賣,我們一家人都不一定夠吃的。”
常老五撇撇嘴,揶揄道:“可算了吧,你們一家就三口人,怎麽能吃得了這麽多魚啊?”
高遠冷笑一聲,懟過去道:“您忘了,我還有大伯,還有小姑,我母親那邊也有我的長輩。這年頭兒,家家戶戶都不容易,我費勁巴拉地釣了這麽幾條魚,不就是為了給家人們改善一下生活嗎?
分吧分吧就不剩幾條了,您要是想吃魚,趕明兒自個兒去護城河邊上釣就是了,又沒人攔著你。”
一番話把常老五說了個大紅臉。
他一想,高遠家的情況確實特殊,明麵上是一家三口住在胡同裏,背後卻有個大家族。
再者說,數九寒冬的,高遠頂著冷空氣把魚釣上來,也著實不容易,自己一個長輩,也確實不好占孩子這個便宜。
算了,不賣就不賣吧。
他尷尬笑了兩聲,轉身回院裏了。
不過高遠的話卻給常老五提供了一個發財致富的好思路。
他邊走邊琢磨著,趕明兒我也去護城河釣魚,釣上來後偷偷賣了,就算發不了大財,換幾個小錢貼補貼補家用也是極好的。
湊熱鬧的鄰居們都跟常老五一個心思,想在高遠手裏買魚吃。
見常老五碰了釘子,大家也就都熄了這個心思,滿臉遺憾的轉身各回各家。
秦大爺笑得滿臉褶子:“小遠啊,你是個孝順孩子。”
高遠往他跟前湊了湊,低聲說道:“大爺,不瞞您說,我主要怕出事兒,這年頭兒,人心隔肚皮,我若是把魚賣給街坊四鄰了,結果被某個心懷鬼胎的家夥把我告了,給我安上個投機倒把的罪名,我就得不償失了。”
秦大爺琢磨琢磨,衝高遠豎起個大拇指,說道:“爺們兒,你是這份兒的,在這個世道中,心思就該縝密一些。
就像你說的,畫皮畫骨難畫虎,知人知麵不知心,總之小心無大錯。
你能把這事兒琢磨明白,大爺就放心了。”
高遠笑著說:“大爺,我不跟您聊了哈,釣了一上午魚,還沒吃口飯呢,我回家下碗麵條吃。”
“去吧。”秦大爺麵露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