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0章 蔫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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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周有容態度堅決起來,不像剛才在自己屋子裏那樣有商有量的說話,魏紅霞就知道,這事兒不可逆了。
她當然得阻止周主任去自己廠裏反映情況了,一旦被領導認定為不服從組織決定,對抗組織安排,給她帶來的影響就太惡劣了。
不光將來晉職稱會受到影響,調工資、分房等一係列的好事都將與她無緣。
魏紅霞一瞬間就想明白這些事情,她盡管心裏憋屈,還是含淚點著頭,說道:“就不勞煩周主任專門跑一趟我單位了,我這就回去收拾,晚飯之前一定搬到這屋來。”
說完,她低著頭走了。
周有容哼了一聲,扭過頭來,對高家這幾位勉強一笑,說道:“這個魏紅霞,你跟她好說好商量的她反倒更支棱起來了……
好在問題圓滿解決了,躍民、雪梅啊,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你們也收拾收拾準備搬家吧。”
張雪梅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們就不送你了。”
“留步,留步。”周有容訕笑一聲,帶著她的哼哈二將快步離開。
秦大爺把茶杯放下,也說道:“我也回去了,小遠,待會兒搬家有啥需要幫忙的,你去隔壁跟大爺說一聲。”
高遠笑道:“東西不多,人夠用,就不給您老添麻煩了。”
“瞧這一家子,齊齊整整的,真好。”秦大爺說完,踱步出了門。
高遠把秦大爺送到大門口,目送他進了院門後才回了屋。
老媽和姐姐已經在裏屋收拾東西了。
老爸拍拍高遠的肩膀,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顯然為他今天的表現深感滿意。
高遠也很得意,憑著自己的智慧,要房邁出了重要的一步,他沒有理由不高興的。
高躍林這時候說道:“二哥,你現在沒事兒的話,陪我一起去洗個澡吧,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我身上都招虱子了。”
高躍民笑著說道:“好,二哥陪你泡澡去。雪梅,你和小雅也別忙著收拾了,也帶閨女去泡個澡,泡完回來再收拾也不遲。”
裏屋的張雪梅說聲好,從樟木箱子裏拿了幾件換洗衣服裝進布袋子裏,和高雅走出來。
住雜院,各家各戶洗澡就是個大難題。
要麽去澡堂洗,要麽在家洗。
在家洗特別麻煩,家裏幾口人就要燒幾鍋熱水,每人用一鍋,一個人在屋裏坐大澡盆中洗,其他人在外麵等著。
因為電力供應不足,時不時就會停電,如果遇到停電,房間裏烏漆嘛黑,洗一半就得匆忙擦幹。
因此,去澡堂裏洗澡就成為老百姓們的第一選擇。
這年頭洗個澡也不貴,自帶洗頭膏和胰子,才五分錢一張澡票。
講究一點的人,連洗帶搓外加修腳,也花不了兩毛錢。
有人早上去晚上回,中午飯都在澡堂裏麵解決,一泡就是一天。
俗稱:堂膩子。
高躍林問高遠:“小遠去不去?”
高遠擺擺手,說:“前兩天剛泡過,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我在家裏收拾點零碎兒。”
四個人走了。
秦大爺臨走前兒那句話給高遠提供了靈感。
他坐在桌前,拿了本稿紙擰開鋼筆帽,筆走龍蛇,文思泉湧。
其實就是原劇本照抄。
這個故事叫——瞧這一家子。
簡單說,該片講述了毛紡廠車間主任老胡的女兒嘉英,和車間修理工鬱林相戀,兩人一起研究技術革新,以及他文工團演員的兒子嘉奇,與新華書店營業員林小紅相愛的故事。
嚴格意義上說,這部電影是新中國成立後由京城電影製片廠製作、拍攝的首部喜劇片。
具有裏程碑式的意義。
這部電影,高遠上輩子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照扒一點難度都沒有。
僅一個小時,他就完成了近一半的“創作”。
看看窗外的天,想著爸媽也差不多快回來了,高遠把稿紙收回抽屜裏,開始慢慢悠悠收拾自己的衣物。
剛裝滿一個箱子,四位親人走了進來。
“呀,姐你變漂亮了,容光煥發的。”
“去你的,少拿我打鑔。不過泡個澡是真舒服,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子舒爽,是吧?”
“沒錯,就是這感覺。”
高遠接過姐姐替換下來的髒衣服,往盆裏一放,端著盆出了屋。
晚飯是熱的中午的剩菜。
在這個艱苦的歲月中,每一粒糧食都非常珍貴,沒人浪費。
因為要搬家,晚飯就吃得早,不到五點就吃完了。
高躍林往北屋跑了一趟,見老魏家也把東西收拾妥了,回來後開始忙活著往外搬東西。
下班回來的王立偉兩口子主動過來幫忙。
見高雅回來了,李鳳芝拉著她的手先熱聊了幾句,然後才開始幫著張雪梅和高雅整理衣服。
四個男人搬運物品,效率就很高了。
床不用搬,老魏一家人睡的那幾張床,還是高遠爺爺留下來的。
把被褥往床上一鋪就完事兒。
老魏一家四口打量著這三間住了好幾年的屋子,有點不舍得,離開前看向老高家五口人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高躍林是個不吃氣兒的脾氣,他衝這家的戶主魏先軍亮了亮拳頭,威脅道:“瞪什麽眼,不服咋的?
丫還別跟我耍橫,我今兒明著警告你,丫敢在背地裏給我的家人們使絆兒,我弄死你個老丫挺的!”
魏先軍當然知道高躍林是個混不吝了,見高躍林發了狠,他屁都沒敢放一個,拉著老婆孩子出門走向南屋。
高家從南屋搬到北屋來,最震驚的當屬劉嬸。
“當家的,你說,下一步,高躍民會不會向組織上打報告,申請把這套院子要回去啊?”劉嬸抱著個二大碗,呼嚕呼嚕喝稀粥。
眼見著高躍民一家人搬進了北屋裏,她頓時覺得稀粥不香了,憂心忡忡地問劉前進。
劉前進放下了筷子,往北屋瞧了一眼,蹙著眉說道:“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啊,這院子,本來就是高家老爺子留下來的,高躍民申請歸還,也是合情合理的。”
劉嬸提高點嗓門說道:“可是不合法,我們住在這裏,也是組織上安排的,組織上就算把院子還給他們家了,他也沒權利趕我們走人。
我們也是有正當手續的。”
這年頭的政策就這麽奇葩,院子可以還給你,但先說好了,你不能驅趕之前的住戶,得等到人家主動搬走後,這套院子才真正完完全全屬於你了。
劉前進是個蔫巴壞,別看他平時不聲不響的,算計起人來,一肚子壞水兒。
“走是不可能走的,這不還沒到那一步麽,等到他把院子要到手了,咱們死活不搬,他還敢封咱家門不成?”
劉嬸卻沒那麽樂觀,“要高家隻有高躍民那個窮酸書生和高遠那個毛孩子,咱不給他家騰房他爺兒倆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現如今不是高老三那個渾蛋玩意兒回來了嘛。
高老三下鄉前就是建國門這片兒出了名的混混頭子,他要是耍起混來,咱家這兩間半房,還真不一定保得住。
還有高家那個丫頭,牙尖嘴利的,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劉前進哼了聲,“他高躍民有弟弟有兒子有閨女,我劉前進也兒女雙全,我上麵也有哥,真到了撕破臉的地步,我怕他?”
劉嬸歎聲氣,說道:“快別說你那個兒子了,他都幾天沒回過家了?他還跟媳婦鬧離婚,這下可好,逼得媳婦往娘家一住,也不回來了!
就你兒子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你能指望得上?”
聽老伴兒提起兒子劉輝來,劉前進也沒了脾氣,但他執拗,“你也別老挑兒子的不是,兒子媳婦鬧不和,還不都是被魏紅霞那個狐狸精給勾引的。
要我說,老魏家被高躍民趕到南屋住,就是報應!”
“我就怕這報應早晚會落到我們家裏來啊。”
“閉嘴吧你,能不能盼點好兒?”
劉前進兩口子正在大討論的時候,高遠一家人齊心協力,已經把屋子打掃幹淨了。
張雪梅多少有點潔癖,她把高躍民兄弟倆,高遠姐弟倆指揮得團團轉。
重新抹了桌子,光地麵就拖了三遍。
一間堂屋三間正房寬敞明亮,東邊那間是父母的臥室。
西邊有兩間,姐姐住靠北那間,高遠和小叔住隔壁靠南的那間。
兩間房門都衝著堂屋。
高遠這間屋子沒有上下床,靠牆邊擺放著兩張單人床,另有書桌、椅子等物,火爐子燒得正旺。
搬完家後,王立偉跟高躍民殺了兩盤才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
高遠往老爸的茶缸子裏續上開水,笑著說:“雖說咱們在這裏也住不了幾天了,但總算開了個好頭兒。”
高躍民清楚兒子的心思,“嗯,等來年吧,開春兒後我抽空跑一跑,爭取早日把這套院子要回來,畢竟是你爺爺留下來的,院子雖破,也是自個兒的家。
就算咱們不住,翻蓋一下,你小叔小姑也有個棲身之所。”
高遠點頭說是。
他記憶中,上輩子把這套院子要回來後,小叔使了些手段把劉、魏兩家人趕走,就一直在這裏住著。
說起來,小叔也是個玩世不恭,遊戲紅塵的主兒。
他跟自己一樣,一輩子沒結過婚,卻在南方生了一兒一女,女人更是沒斷過。
對他這種無論走到哪兒都能留一段情的做派,高遠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對女人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女人見了他,就跟蒼蠅聞到了屎一般,前赴後繼地往他身上撲。
並且倒貼的大有人在。
高遠知道的就好幾個。
比如京城一有錢人家的妙齡少婦,為了討得他的歡心,不惜頂住巨大的輿論壓力離了婚,還把分到手的錢全部拿給他做生意了。
小叔上輩子活得瀟灑,就是因為占了女人的光。
“話說小叔,您達到目的回來了,有沒有想過接下來幹點啥?”高遠笑眯眯問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