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棺邊索魂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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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趙勵的死是意外,那趙明謙的死就值得深究了。
    警戒線又拉起來,痕檢進場,鄭岩站在外麵抽煙,目光沉沉地盯著趙家人。
    兩天死三個,同村的人隔著一條馬路看熱鬧,議論聲越來越大。
    小陳從人群裏走過來,鄭岩問那些人在說什麽。
    “他們說,是趙春生舍不得好日子,在勾魂,一個兒子一個孫子,到地下也能伺候他。”
    法醫老李等在一邊,聞言說:“不信謠不傳謠。”
    小陳:“但是從他們的說法裏我得到點信息。”
    “按照他們所說,趙勵是子孫裏排名第一的大孝子,除了他以外,其他趙家人拎出來比一比,趙明謙算是矮子裏拔高個,勉強算第二孝順的人,混歸混,以前老家還在種地的時候,到了掰玉米的時候不忘打電話讓他爸媽記得給爺爺奶奶吃第一口,就因為這個,就算他沒有趙明嶽有出息,趙老爺子和趙勵也願意給他錢花。”
    談鳴:“所以給他錢花,到底是不是趙勵心甘情願的?如果真是他殺了趙勵,那殺他的人是報家仇?還是他知道了真凶殺害趙勵的事,被殺人滅口了?”
    趙明謙死在爺爺墳前,在過往的案例中,這代表著死者生前做過錯事,需要贖罪。
    會是趙家人知道趙明謙殺了大伯趙勵,於是被家裏人“處決”了嗎?
    痕檢調查完,該法醫進場了。
    老李檢查了十來分鍾,說:“死因挺簡單的,頭部猛烈撞擊在墳墓的尖銳處,導致顱骨骨折出血,死得應該很快,時間在早上五點半到六點之間。”
    “基本可以排除自己不小心摔倒這種可能,撞擊程度很嚴重,要是自己摔的,對角度和姿勢要求很高。不過動手的人沒有使用更方便的工具,說明這並不是有預謀的報複。”
    鄭岩接下一句:“更像是爭執過程中憤怒上頭導致的。”
    凶手為什麽會對趙明謙感到憤怒?
    真的是因為趙明謙害死了趙勵,所以凶手在當著爺爺的墳墓“清理家族敗類”嗎?
    這裏就有三個重要疑慮了——
    趙明謙昨天早上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是怎麽隔空害死趙勵的?
    如果真的是趙明謙殺了趙勵,有多少人知道?
    知情的人裏,是誰殺了趙明謙?
    談鳴沉思著問:“如果有人知道趙明謙是殺害趙勵的凶手,為什麽沒人懷疑舉報?就算是串供,三十多個趙家人,就這麽容易被說服?他們內部明顯並不和諧。是不是發生了其他事,才讓他們對趙勵的死三緘其口?”
    “也可能是知道趙勵死亡真相的人隻有少數幾個人,甚至隻有一個人。”
    鄭岩抽絲剝繭,找出一個缺口:“是那個人主動找到趙明謙想說點什麽,還是趙明謙主動找那個人想說什麽?他們聊天的內容應該就是趙勵的死亡原因,考慮到這是一次臨時性的爭執,恐怕趙明謙主動找凶手的可能性更高。”
    然後立馬說:“問問趙家人,淩晨五點左右有誰不在靈堂裏,最後一次看見趙明謙時他在和誰說話。”
    又是一輪翻來覆去的做筆錄。
    趙家人熬了兩天,神色都不大好看,而且接連死了兩個沒病的人,惶恐不安的情緒像傳染病一樣在內部感染。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輪筆錄仍然沒有得出線索。
    趙明謙的父母哭到眼神渙散,肩膀上別的白色布條,說不清是為了祭奠老爺子,還是祭奠自己兒子。
    “他又不是害死他大伯的人,我們怎麽會一直盯著他去哪兒了?而且靈堂裏光線暗,那時候天還沒亮,我隻知道他在燒紙的火盆旁邊跪了會兒,然後?可能去上廁所了吧,我不知道……”
    “為什麽沒人去墳前找人?這是我們家族的習俗,新墳蓋土之後三天才能再次祭拜,這三天裏不會有人過去的。”
    “明謙一直不是個能安靜做事的人,他就像有多動症,守靈的時候也不好好跪著……和他說話的人不少,很多都是批評他昨天淩晨不該去酒吧……他其實是個好孩子,他大伯喜歡他,爺爺喜歡他……”
    鄭岩看著兩夫妻懷裏哭紅雙眼的十一歲男孩,忽然說:“應該也沒那麽喜歡?反正有個更聰明懂事的小兒子在,所以不懂事的大兒子在幹什麽,去哪兒了,你們也沒那麽關心。”
    趙明謙父母哀哀哭訴的聲音頓了一下。
    趙旭不高興地反駁,抱著小兒子的梁芸卻埋頭在孩子肩頭繼續哭著。
    新增的這起案件,因為沒有線索,依舊是僵局。
    談鳴和小陳碰頭歎氣,覺得心累。
    “趙家人肯定隱瞞了什麽,不然把人帶回警局嚇一嚇吧,在這兒他們就跟有底氣一樣壓根不老實說話。”
    鄭岩:“把靈堂圍起來充當臨時的審訊室,讓他們單獨麵對趙春生的遺像進行講述,可能要比麵對坦白從寬的標語更有用。談鳴,去查一查趙明謙的社會關係,按照趙家人的看法,他不是個能成事的,說不定也不是個嘴巴嚴實的。”
    ……
    趙明謙的社會關係屬實有點複雜,光是三個月內的女朋友和曖昧對象就一大堆,前女友說出那一大串名字的時候,談鳴的頭都痛了。
    好在這些人大部分比較集中,甚至有三個人在同一個小區。
    做完那三個前女友的筆錄,談鳴打算去找下一個,路過快餐店,他進去買了份炒米粉。
    剛付錢,轉頭就看見談迦在隔壁餐館裏吃午飯。
    兩兄妹隔著人群對視一眼,談迦心裏歎氣,找服務員把沒吃完的廬山石雞打包,走到談鳴麵前。
    “哥。”
    “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麵吃?”談鳴有些驚訝,她回九江一個月,之前從來沒有出去探索城市的想法來著。
    “是啊。”談迦撓一下眉尾。
    不回家不摻和姑姑姑父的工作,以為這就能避開了,沒想到有緣千裏來相會,案件送都能送到麵前來。
    談鳴還想說點什麽,談迦搶在前麵開口:“趙家的案子還沒結束嗎?”
    “沒有……”案件內容不能泄露,但這件事在石園村傳得挺廣,或許是出於某種靈異想法,談鳴簡單說了幾點,不過並沒有提到趙明謙的死,“你昨天也聽到了趙家的情況,作為旁觀者你怎麽認為?”
    “如果我是凶手……”這話也太順嘴了,談迦頓了頓,風輕雲淡轉到下一句。
    “如果我想為了錢想殺趙勵,不會選在昨天送葬的路上,謀劃時間太短很容易出現紕漏,除非時間很緊,隻有這一次機會,比如趙勵會出國,或者立了遺囑,不會再拿錢給趙家人花。”
    “如果我是趙家人,為了錢統一戰線隱瞞真相,那說明我得到的錢讓我很滿意,要讓我翻供,除非這個錢到不了我手上,再或者,趙勵做了什麽事,讓我覺得就算不為了錢,也不想供出凶手,因為他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