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潘文嫣到門口的時候，兩輛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後麵的馬車旁站著冷霜。
    她的腳步一轉還是朝後麵的馬車走去，“一輛馬車就夠了，咱們兩人又不擠。”
    冷霜抬手攔住她，“嫣姑娘，小姐昨晚生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你，才叫人安排了兩輛馬車。”
    馬車的車簾掀開，沈薇寧的臉色有些蒼白，還在咳嗽。
    “咳，咳咳，嫣姐姐，我們還是分開坐的為好。”
    聲音也有些嘶啞了。
    潘文嫣看到是她，沒有玩什麽花樣，剛想關切地說一句，還是別去了。
    但是想到沈薇寧昨日那副無賴的模樣，她現在還真不敢這麽說。
    “那行吧，我們分開坐，早點兒去求，也好早點兒回來。”
    “佛祖知道妹妹誠心可鑒日月，一定會感動的。”
    沈薇寧的臉上掛有些吃力的笑容，“若是如此，這便也值得。”
    潘文嫣不再看她，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駛過鬧區。
    潘文嫣撩起車簾往後看了一眼，頓時眼睛都圓了。
    “車呢！”
    她的話剛落音，恰好看到後麵的馬車艱難的轉彎而來。
    街上的人太多了。
    馬車裏，剛剛換上馬車謝青禾，將麵紗帶在臉上，乍一看，和沈薇寧一模一樣。
    隻是謝青禾的身量高一些，若不是身邊之人，外人一時也分辨不出。
    濟佛寺相較於其他的寺廟，香火更為旺盛。
    就算現在不是初一十五，人也不少。
    潘文嫣跳下馬車，下意識朝著和周承澤說好的地方看去。
    就看到他已經斜靠著石梯，等得一臉不耐煩了。
    明明說好的是後日，臨時改到今日。
    害得他連春風樓今日新來的姑娘都看不到。
    周承澤抱著胳膊一側身就看到了國公府的馬車。
    接收到潘文嫣的眼神，他立馬朝山上跑去。
    潘文嫣說了，在半山腰，她會給他製造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
    哪個美人兒不傾慕英雄。
    隻要他做得足夠好，就算有婚約又如何。
    隻要時機成熟，他自然多得是手段，不應也得給他應！
    謝青禾搭著冷霜的手躍下馬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往山上跑的突兀背影。
    她冷哼了一聲，果然沒有猜測錯。
    潘文嫣回頭就看到“沈薇寧”臉上戴著麵紗。
    沒等她問出口，“沈薇寧”已經開口解釋了。
    “嫣姐姐，帶病體來拜佛已是大不敬，若是過了病氣給大師，可就罪不可赦了。”
    沈薇寧和謝青禾的聲音，一個明亮活潑，一個清冷沉穩。
    但是嘶啞的聲音，竟然非常相似。
    就連潘文嫣都沒有察覺，隻是點了點頭。
    她看了下山道，“寧兒，我們走吧。”
    冷霜卻道，“嫣姑娘，我們小姐現在身子不適，是不是走另外一條路上山更好。”
    另一條路遠一點，但是可以走馬車。
    聞言，潘文嫣的臉色微微一變。
    “寧兒，我知道走台階辛苦了些，但我們不是為了……”
    “走吧。”
    她準備的一肚子話還沒說完，“沈薇寧”就已經率先走上前。
    潘文嫣看著她的背影，愣了一下後，連忙追了上去。
    “寧兒等等我。”
    台階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於整日馬車出行的閨閣小姐來說，能走上去，都已經非常厲害了。
    謝青禾少時就不是尋常的閨閣女子，成婚後，也常常出入沈複的武場。
    區區三千台階，自然不在話下。
    她的步子又輕又快，潘文嫣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就是和她不多不少隔了五個台階。
    潘文嫣看著她的背影，明明就近在眼前，卻怎麽也追不上！
    冷霜在莊子上做慣了粗活，勉強能跟上。
    潘文嫣帶的丫鬟早就已經被甩得不見了人影。
    現在無人攙扶，她死死攀著欄杆喘氣，才不讓自己滾下去。
    “等、等……”
    潘文嫣話都說不出來了，再爬，她就要吐出來了。
    謝青禾身形挺拔地站在台階間，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毫無體麵可言的潘文嫣。
    “嫣姐姐是不是累了。”
    潘文嫣大口大口喘著氣，眼前一陣陣發黑。
    她光算著在台階上，可以趁著沈薇寧疲累時推她，給周承澤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
    沒有想到，她的體力完全不如沈薇寧！
    謝青禾向上看了一眼，一半的地方，有個小平台，就是供走台階的暫時休憩的。
    想必周承澤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冷霜，你扶著嫣姑娘，我先上去等你們。”
    “不……不，等等我，一起！”
    潘文嫣的氣還順過來，謝青禾已經腳步極快地走上去了。
    剛剛她就追不上，這下她更追不上了！
    謝青禾走上來，就看到周承澤站在小平台下麵的幾級階梯。
    那日花田，也隻是匆匆一見。
    她現在帶著麵紗，周承澤隻是掃了她一眼，又繼續引頭朝下望去。
    謝青禾又朝上走了幾步，然後靠著欄杆，靜靜看著那個跟猴子似的男子。
    對著半空一下伸手環抱，一下轉身彎腰，末了還眯眼撅嘴。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作法。
    謝青禾不再看他，將視線投向山下。
    從這裏，能看到小半個京城。
    她不信神佛，但求神拜佛之事，她從前做過一回。
    璋兒天花時，高熱整整十餘日，她用盡了法子，最後她背著孩子來了這裏。
    三步一叩首。
    她願折壽十年，換璋兒康健。
    回去後第二日璋兒就挺過了這場病災。
    謝青禾回頭看向山頂，在這裏隻能看到大殿的屋簷一角。
    佛祖，你收了命數，卻讓她的三個孩兒不得善終。
    重來一世，可是你補償？
    補償可否再長一些。
    讓她能看到三個孩子該換多舛的命運。
    她願一步一叩，再來還願。
    謝青禾輕輕闔眼，雙手合十。
    “人呢！你耍我？！”
    潘文嫣真的想兩耳光抽死他，他到底認不認識沈薇寧。
    那麽個大活人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是誰啊！如此無禮！”冷霜冷嗬。
    “我……”
    周承澤還沒說出口，潘文嫣顧不得體不體麵，踉踉蹌蹌朝“沈薇寧”走去。
    “寧兒！你走得太快了，姐姐都追不上你。”
    “沈薇寧”的眼底含著似笑非笑看著她。
    “嫣姐姐，這位公子好像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