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霍東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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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我再也不理黑蛋同誌了。”
    滿滿是哭著睡著的。
    小家夥窩在媽媽懷中,鼻子委屈的通紅,連夢話都在控訴爸爸心狠。
    薑寧寧拍拍他的後背,溫柔地輕哄兩聲。
    小團子翻了個身,嘴角高高翹起來,像是夢見什麽高興的事情。
    薑寧寧隨即拉起被角蓋在他身上,目光從夏夏軟呼呼的小臉蛋掃過。
    見女兒也睡的香甜,各自親了一口拉滅燈光,也閉上眼睛睡去。
    興許是白日裏發生太多事情,或許是床墊還是太硬,這一覺睡的不太安穩。
    迷迷糊糊反複醒了好幾次,再睜開眼,窗外仍一片漆黑。
    窸窸窣窣的動靜從一牆之隔傳來,在寂靜的深夜裏格外清晰。
    薑寧寧一下子驚醒了。
    小偷?
    不可能!
    海島嚴格把守,家屬區這一帶也有人日夜輪崗巡邏,那就隻剩……
    客廳裏,門縫裏漏出一線搖曳的煤油光。
    薑寧寧披上外套,鬼使神差地貼著牆角走過去看。
    門板年久潮濕的縫隙裏,霍東臨正背對著她,在用砂紙一點點磨圓桌角。
    弓著腰背的輪廓被燭火投在灰撲撲的牆上,隨著動作起伏的肩胛骨像振翅的鷹。
    "哢嗒"一聲,鬆動的門閂突然滑開。
    薑寧寧猝不及防跌進滿室鬆木香裏,抬眼就撞見霍東臨猛然轉身時甩落的汗珠。
    古銅色胸肌在燭光下泛著蜜釉般的光澤,鋸末沾在他起伏的胸肌上,隨呼吸簌簌滾落。
    她呼吸都屏住了。
    而後對上那男人極具壓迫感的眼神……幽黑、迫人,像是鎖定住獵物的狼。
    薑寧寧隻覺頭皮發麻,驚得踉蹌後退半步,不小心踩中地上滾落的木屑。
    腳下一滑,眼看就要往後倒去。
    後腰抵上了他及時伸來的手臂。
    粗糲掌心的厚厚繭子同時抵在她雪白脖頸上,激得薑寧寧腳趾在布鞋裏蜷縮起來。
    牆上的影子倏然糾纏成藤。
    “抱歉,我還以為是……”霍東臨猛地驚醒,迅速撤開手,往後退到安全距離。
    張開嘴巴想說話,可話堵在喉嚨,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這幾年之所以不回去,除了任務多組織不批假外,還是因為害怕自己會無意中傷害到妻兒。
    一米九米的男人站在客廳裏,明明麵無表情,手腳卻局促慌亂的不知道往哪裏擺。
    迎著煤油燈昏黃的光線,薑寧寧這才看清他身上那些棉質背心都遮不住的密密麻麻,陳年的彈片擦傷。
    薑寧寧曾經做過誌願者,了解到這其實是特種軍人PTSD的一種行為表現,警惕,敏感,防備……
    很難想象霍東臨執行的那些任務多麽凶險,身處的環境多麽惡劣。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赤裸裸,霍東臨渾身都繃緊了,伸手拿起軍裝重新穿上。
    一杠三星的肩章是他榮耀的功勳。
    薑寧寧攥著褲縫的手指發白,莫名覺得有點難受,徐徐揚起一抹笑來:“沒事,怨我偷偷摸摸站在你身後不吭聲。”
    那對淺淺的梨渦在燈火下格外溫暖,霍東臨緊繃的身形莫名就放鬆下來,手指了指隔壁臥室:“我剛才拿了點東西過來,先堆在那了,等長光早上過來再幫你搬。”
    這也是在解釋,為何自己半夜突然出現在這。
    那些東西運進來不容易,但總有辦法。買東西花的錢也是他跟戰友借的,等獎金發下來,再還回去。
    但這些瑣碎細節沒必要告訴薑寧寧,除了邀功,隻會叫她白白擔憂。
    薑寧寧輕“嗯”一聲。
    兩人大眼對小眼。
    而後便是一陣無言與尷尬的靜寂。
    這對明明生育有一對龍鳳胎的夫妻,並不是那麽熟稔。
    喔喔喔——
    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濃墨的夜色中不知道誰家公雞忽然打了鳴。
    霍東臨身高腿長,指尖緊了緊磨砂紙。
    一雙眼睛依然默默地凝視著她,等著她的指示。
    薑寧寧忍不住想笑,那股尷尬的感覺旋即消失,坐在一旁,“你還有多久能幹完?”
    “五分鍾,那我動靜再小點兒?”
    “行。”
    夫妻倆沒了尷尬,卻依舊帶著點客氣與拘謹。
    收到指示的男人便蹲回去,跳動的燭芯在眉骨投下陰影。
    牆上的影子將嬌小的她全然籠罩。
    沙沙的聲音繼而重新響起。
    薑寧寧盯著他一點點把桌子剩下的那個尖角磨的渾圓,再看看其他同樣被磨平棱角的家具,突然想起他冷臉教訓小團子的模樣。
    原來他冷硬的下頜沾著木屑時,會柔軟得如同春雪初融。
    她一手抱膝,一手托腮,“滿滿脾氣倔,又聰明,你得慢慢來。夏夏和其他小女孩不一樣,喜歡電子器械。”
    霍東臨點了點頭。
    妻子沒有把他娘田翠芬散播謠言的事情撒在自己身上,還願意跟他分享孩子的喜好,幫助孩子盡快接受自己,他很感激。
    心裏,也愈發愧疚。
    決定現在就把給田翠芬找醫生的事情告訴她,“……以後,她不會找你麻煩了。”
    薑寧寧愣了下,脫口道:“那你呢?”
    沒想到他做事如此果決,快刀斬亂麻,徹底解決了她與孩子的後顧之憂。
    可他就要因此承受不孝的罪名。
    霍東臨聽到這句關心,心念微動,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紅。
    除了戰友與老首長,這是他第一次得到來自家人的關心。
    “別擔心,我能處理好。”
    許是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沉默片刻,又主動開口問:“滿滿怎麽樣了?”
    “他睡前連做夢都在哭訴找錯爸爸,此黑蛋非彼黑蛋呢。”
    妻子嬌軟的音調裏滿是促狹,“並且決定明早重新去大門口找個溫柔的爸爸。”
    聞言,霍東臨心裏那點揍兒子的愧疚感頃刻煙消雲散,輕哼:“早知道就該多揍兩巴掌。”
    話是這麽說,指腹卻輕輕抹去多餘的木屑,用掌心挨個去蹭拭桌角,覺得不硌手才起身。
    工具放入專門箱子裏,按照大小整齊排列,再用拖把將地麵拖的一塵不染,眨眼間便手腳利落地收拾好客廳。
    “現在時間還早,才五點一刻,你趕緊回去重新睡吧,我走了。”
    軍隊宿舍有嚴格的進出作息時間,薑寧寧心知肚明,男人忙活一整夜沒合眼。
    心頭忽然有些過意不去,讓驢子幹活還得吃口草呢。她追到客廳門口,“要不要我給你煮點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