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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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聞潮生告訴阿水的那樣,他是惜命,不是怕死。
    當初為了不讓呂知命瞧他不起,聞潮生寧可冒著生命危險堅持回破廟內住。
    而如今,麵臨著脖子上隨時可能落下的鍘刀,聞潮生自己都驚異他居然能忍住不回話。
    沉默須臾,陸川關切地看向聞潮生,問道:
    “你怎麽不說話?”
    “是不是風太冷了?”
    聞潮生回過神,思緒飛速轉動,嘴上用一種略顯難做的語氣說道:
    “陸大人,您看,落水難題這不就來了嗎?”
    陸川目光一閃,饒有興趣地問道:
    “什麽落水難題?”
    聞潮生跟他解釋道:
    “大概就是您妻子和您的母親同時落在水裏,但她們都不會遊泳,您隻能救其中一個,您會救誰?”
    陸川思索了一下,答案正欲脫口而出,卻聽聞潮生又補充道:
    “您妻子懷了您的孩子。”
    陸川張開的嘴一下子又頓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用很怪的語氣問道:
    “這跟我問的問題有什麽關係嗎?”
    聞潮生耐心地解釋道:
    “我隻是個普通人……不,可能對您這樣的存在來講,我都不算人,就是路邊隨腳能踢死的一條野狗。”
    “但我能看出您和旁邊這位的身份絕不簡單,不是我能得罪的,我也不確定給我工作的人是否跟你們有所恩怨,倘若有,那我就是害死了我的救命恩人。”
    “但您問我,我不說,我肯定得死。”
    “所以,我現在就是在考慮,到底是救自己,還是救我的恩人。”
    陸川歎了口氣:
    “你這麽坦誠,弄得我很尷尬啊,那我也坦誠些……興許你今天誰都救不了。”
    聞潮生蹙眉,偏頭誠心誠意發問:
    “陸大人,我真的不理解,我這種草裏的一隻臭蟲,怎麽就惹到你這樣高高在上的存在了。”
    陸川指著前麵小河對岸燈火通明的高樓,笑道:
    “哎,別急,就幾步路,過去點了吃的,咱們邊吃邊說。”
    來到了鴛鴦樓,姑娘們鶯鶯切切,見到了陸川,好似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一骨碌全湧了過來,一時間香蝶撲鼻,陸川也不嫌厭,樂嗬嗬地從兜裏摸出些銀子散去,才帶著聞潮生艱難從中脫逃,去到了高樓前堂。
    當然,不是沒有些個姑娘見到聞潮生臉上那凝重的神色,但此乃風月場所,她們向來不問關於風月之外的事,這是宋媽媽一直以來對她們的告誡。
    鴛鴦樓每日要接待大量的客人,什麽牛鬼蛇神都有,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
    她們出身寒微,背後沒有靠山,真要惹出了什麽大禍,誰都保不住她們。
    鴛鴦樓大廳裏,賓客們各置一處,有吟詩作對,把酒言歡的,有閑聊生意,吹牛打屁的,台上琴師的位置本該坐著一名妙齡女子,但聞潮生進入大堂時,卻並沒有見到任何人影。
    他心中暗沉。
    今夜似乎格外倒黴,不但他自己身陷囹圄,周圍一切可能幫助他擺脫困境的可能都被抹去了。
    真的……沒有活路可言了嗎?
    聞潮生不認識陸川,也確信自己此前根本沒有和他見過麵,但聞潮生能確定一點,那就是陸川這樣的家夥在知道了自己要知道的事情之後,必然會殺人滅口,不會留下絲毫的證據。
    陸川來到了大堂裏比較偏的角落裏,周圍無人,他點了些酒菜,姑娘先上了些酒水與瓜子,至於那名叫做黔驢的黑衣男子,已經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
    聞潮生拿起了酒壺,先為陸川倒了一杯。
    他倒不是企圖通過這種細節來獲得陸川的好感,隻是單純地不敢讓陸川碰這酒壺。
    “說吧,陸大人。”
    “今夜找我,所為何事?”
    陸川舉杯,與聞潮生輕碰,一口飲下,撫掌道:
    “糾正你一下,聞潮生。”
    “我不是奔著你來的,也根本真的不認識你,今夜會忽然找上你,是因為你拿走的東西。”
    聞潮生瞳中輕動,默默從袖中取出了之前從王坤那裏拿到的信,放在了桌麵上。
    “這個?”
    陸川拿過信,隨便掃了一眼,嘴上淡淡道:
    “這不過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你要它做什麽?”
    聞潮生猶豫了片刻,神色變得認真了許多,向陸川說道:
    “陸大人真的想知道?”
    陸川用筷子夾起了一顆花生米,扔進了嘴裏。
    “別賣關子了,這兒就我們兩人,想說什麽直接說。”
    聞潮生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壓低聲音道:
    “白龍衛。”
    陸川握筷的手一頓,眉頭向著中間合攏,方才溫和甚至是慈愛的目光立刻冰冷了下來。
    “你再說一遍。”
    聞潮生無奈道:
    “您不信,可我還有什麽欺騙您的必要嗎?”
    “我這樣的人,您不在意,白龍衛的人當然也不在意。”
    “裏頭有個大人救了我一命,還給我筆錢,隻是讓我幫他查點小事,今年苦海縣這雪來得又大又急,我需要這筆錢來活命,於情於理,我都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陸川捏住筷子的手輕輕搓揉,盤問道:
    “告訴我那個人長什麽樣?”
    聞潮生:
    “真實容貌我沒見著,恩人帶著麵紗和鬥笠,周身純白,有一把長劍,大概……這麽長,腰間好像還有一個特殊的吊墜……”
    他將那夜在破廟裏的所見所聞詳細地描述了出來。
    這當然是無奈之舉,但聞潮生思索過後,仍是覺得呂先生不可出賣。
    無論他遭遇的麻煩對於呂知命來講算不算麻煩,將禍水引向自己的恩人這事兒在聞潮生看來都是不能做的事。
    既然真話講不得,那就說胡話吧。
    正巧那夜來的那人嘴巴太毒,聞潮生不喜歡。
    經過聞潮生這般細致的描述過後,陸川原本的猜忌消弭了許多,果然信了七分。
    一旁的侍女送來了熱騰騰的吃食,滿桌皆是聞潮生平日裏接觸不到的菜肴,香氣浸入肺腑,但二人皆沒動筷,目光中隻有彼此。
    “……所以,這封信是白龍衛要的?”
    陸川一字一頓,麵容已經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嚴肅。
    聞潮生點頭。
    “對。”
    “其餘的事,我一概不知。”
    “他們也不可能給我這種小人物講。”
    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