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不可信,但他可用

字數:4984   加入書籤

A+A-


    “二姑娘。”冷霜回來的時候,手裏還捏著一物。
    謝青禾,“沒人看見你吧。”
    冷霜搖搖頭,“這裏我很熟,隻要我不想被人看到就不會有人看到。”
    她將手裏的木牌遞給她,“奴婢多句嘴,秦鬆靠不住。”
    二姑娘和薇寧小姐在門口周旋的時候,二姑娘讓她拿著謝家的玉佩去找秦鬆。
    秦鬆一看到玉佩就嚇得慌了神,不用冷霜說什麽,他就乖乖把拍賬房的令牌交了出來。
    謝青禾接過木牌,“他不可信,但他可用。”
    她的眸底閃過一抹亮光,“今晚就可以去會會秦管事。”
    ……
    明月高懸,清涼的夜風吹皺一湖春水。
    此處已經遠離了城中夜市的熱鬧與繁華。
    巷子裏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之聲。
    一輛毫不起眼的小馬車停在大樹下。
    大樹陰影覆蓋,若不細看,也難以察覺這裏停了一輛馬車。
    駕車的老餘頭,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謝二姑娘和夫人簡直一模一樣。
    真的像是十五年前的夫人活過來了。
    馬車裏一片漆黑,隻能隱隱聽到兩道淺淺的呼吸聲。
    謝青禾低垂著眼。
    在莊子上,冷霜說,她的死有蹊蹺。
    她說剛來莊子上的那會兒,曾偶然聽到有人說,錯信他言,才致誤殺謝青禾。
    為了弄清真相,才一直留在莊子上沒有走。
    謝青禾的手指觸摸到腰間的謝家玉佩,冰潤一片。
    這些事,於他人而言已經是十五年前的舊事。
    卻是她前兩日才經曆過的事。
    她剛陵州就接到消息,前朝餘孽要趁陛下行宮狩獵,攻進京城。
    沈複身為禁衛軍統帥,這種時候,隻能貼身守護天子。
    家中一眾老小危矣。
    她快馬加鞭地趕回京城的時候,城門已經破了。
    趕回家中時,一小隊叛軍已經殺進了沈府。
    幸而家中的護衛是沈複親自訓練的,三個孩子和婆母被藏在密道裏。
    為了引開叛軍對沈府的火力,她帶著人駕車衝上街,佯裝出逃。
    這才被圍堵在巷道裏,被殺身亡。
    謝青禾指尖描繪著玉佩的紋路。
    回想還發生在前幾日的事,那信的筆跡,是秦鬆。
    冷霜放下簾子,輕聲道,“二姑娘,來了。”
    謝青禾起身下車。
    寂靜的街道,一個身影背著包袱,催促著妻兒快些。
    出城的路除了四個城門,其中還有一條密道。
    半數的京城人都知道,這條道是防止戰時被圍困修建的。
    隻是現在天下太平,這條道被鎖著,也盡是下雨沉積的淤泥落葉。
    久而久之,這道就被遺忘了。
    幾人拐過巷道的時候,突然響起聲音,嚇得幾人跌坐在地上。
    “拖家帶口,這是準備去哪兒。”
    “誰!”
    秦鬆驚魂未定地看著大樹下的陰影處。
    直到看到走出來的人,頂著記憶中的那張臉。
    他頓時臉色慘白,雙腳蹬在地上,連連後退。
    “鬼、鬼!!鬼啊!!——”
    謝青禾一步一步的走近,斜長的影子投在他的腳邊。
    年輕的小婦人率先反應過來,她連忙拉了拉已經嚇傻的丈夫。
    “當家的,不是鬼不是鬼,有影子!”
    秦鬆不敢看,隻能哆哆嗦嗦地拉著自家媳婦兒,“是鬼!是鬼!夫、夫人來索命了!”
    張氏比秦鬆鎮定得多,她推著他的腦袋讓他看向腳邊的影子。
    “真的不是鬼!”
    她才嫁給秦鬆七八年,沒有見過謝青禾,對當年的事並不知道。
    “真、真的不是鬼……”
    秦鬆喘著粗氣,整個人大汗淋漓,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謝青禾將白日他給冷霜的木牌扔在他的麵前。
    “跑了就可以一幹二淨嗎。”
    秦鬆抬眼看見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又嚇得立馬低下頭去。
    地上的影子又告訴他,這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時他想起來,夫人還有一同胞妹妹,當年大小姐出生,她來京城時他見過,和夫人生得十分像。
    算起來,也就是現在差不多的年歲。
    想到這兒,他立馬磕了幾個頭,然後把懷裏的一疊厚厚的銀票拿了出來。
    “是小的眼拙,唐突了二姑娘,這是小的這些年從鋪子裏貪的錢財。”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請二姑娘饒了小的一條狗命!”
    謝青禾看也沒看那些起碼夠殷實人家幾十年嚼用的錢銀。
    “當年,你寫給我……姐姐的信,是誰讓你寫的。”
    “信?”秦鬆疑惑地抬起頭來,“我不曾給夫人寫過信。”
    “再好好想想,十五年前,京城動亂前,寫往陵州的信。”
    秦鬆恍然,“我沒給夫人寫信,我給春娥寫的信。”
    “春娥您不認識,她也是陵州人士,我是聽別人說,陵州藏匿了叛軍,我不放心,寫信讓她來京。”
    謝青禾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片刻後才繼續追問。
    “為何要跑。”
    秦鬆的臉上一片苦澀,“二姑娘,我得夫人提攜,才從差點兒被掌櫃冤枉的小夥計成為大掌櫃。”
    “可夫人去後,京城的鋪子莊子沒人管了,謝家也沒有派管事,時間長後,掌櫃們監守自盜。”
    “後來將軍發賣了一批掌櫃夥計,我做得隱蔽沒被發現。”
    “自將軍遠赴邊關後,鋪子莊子開始由姑奶奶過問,我被提拔為總管事,手腳也越來越大膽……”
    謝青禾默了一瞬,“貪汙東家財物,輕者仗,重者流。”
    所以秦鬆看到謝家的玉佩後連夜逃跑,是怕被送官府流放。
    秦鬆立刻哆嗦了起來,“二姑娘,是小的鬼迷心竅……”
    謝青禾打斷他,“潘秋華貪墨了多少錢財,你可有數?”
    他先是愣了愣,隨後明白過來,這是將功贖罪的機會!
    “有數有數!不止夫人的鋪子,還有沈家的鋪子莊子她也有染手!還賤賣了兩個莊子,其實她都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謝青禾伸出手指點了下他一直托在手裏的銀票。
    “這些是你貪出來的髒銀,上麵有票號,有銀戳,可查,可追溯,都是實打實的罪證。”
    秦鬆的手抖了抖,好像這些銀票燙手一樣。
    她從袖袋裏抽出兩張銀票,“這些都是幹淨的銀票。”
    “從今兒起,你能賺多少回去,看你的本事。”
    她將新的銀票替換了兩張秦鬆手裏的兩張。
    “什麽時候這疊銀票都賺幹淨了,你就什麽時候可以遠走高飛。”
    秦鬆看著最上麵被換過的兩張銀票,再抬頭看向半隱在黑暗中的那張臉。
    他沒有退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