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章 算啦,他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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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下著雨,就像二月紅求藥那天一樣,嘩啦啦的。
    謝淮安摩挲著下巴,心裏算著時間,不應該啊,二月紅該上門了才對。
    “叩叩”
    少年眼睛一亮,連忙跑過去開門,一抬頭,眉頭微挑:“怎麽是你?”
    陳皮臉上神情略拽,語氣有些不好:“怎麽不能是我?你這是什麽表情?”
    雖然謝淮安比他小幾歲,但每次陳皮看見他都覺得對方把自己當小孩,開玩笑呢?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長沙城多少人見了他不得叫聲陳爺?
    “我來還你的傘。”青年態度很不好的把手裏那把陳舊的傘遞過去,看樣子來這一趟很不情願。
    謝淮安瞧了一眼沒接,這傘是他當初沒錢從瞎子家拿的,現在有錢了,忘本了不想要了。
    左右也買了一把新的給瞎子放回原處,這把舊的真沒啥用。
    “送出去了的東西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你實在不喜歡扔了就行。”
    陳皮握著傘的手聞言立刻收回來,這模樣瞧著根本不想把傘還回來。
    謝淮安看著有些奇怪,不想還回來還特地拿著傘上門?
    “你什麽時候走?”
    青年語氣別扭,謝淮安這才了然。
    原來是打聽這事兒來了,謝淮安心道這得問你師父啊,票都訂好了,他什麽時候來找我,當然就什麽時候走啊。
    “票定了後天的,怎麽了?有事嗎?”
    陳皮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結果抬眼對上少年帶著笑意的眼睛,反應過來少年看出自己的目的,立刻翻臉:“謝淮安!”
    謝淮安見惹毛了,輕咳一聲,收了笑,臉上帶著的幾分溫度又迅速消下去。
    似乎少年總是這樣,有時玩鬧起來,臉上帶著些表情很有孩子氣,像個真正的十五六歲的孩子,可有些時候,就比如現在,臉上收了笑,又無端的覺得這人太沉悶了些,周身的氣息讓人瞧著喘不過氣。
    陳皮煩躁的想,還不如剛才嘲笑他的樣子呢。
    “喂,你要是不走了,我以後可以罩著你,在長沙沒人敢對你做什麽。”
    謝淮安目光飄向自己的長刀,其實吧,他覺得現在也沒幾個不長眼的敢對他做什麽。
    “有事,必須得離開。”
    陳皮想問辦完事不能回來嗎?但又怕謝淮安笑他,索性不再開口,正準備賭氣離開,一轉身恰好撞上冒雨而來的二月紅。
    二月紅剛放下傘,一進門和陳皮撞了個滿懷,倆人都沒長眼,各自捂著自己被撞疼的臉。
    陳皮臉一黑,剛準備開罵,就被二月紅先叫住:“陳皮?你怎麽在這兒?”
    青年一頓,總不能說自己不太舍得這小孩陪他胡鬧的日子,想問問能不能把人留住吧?太他媽的丟人了。
    “我”
    “算了,不重要。”二月紅繞過他,徑直走到謝淮安麵前,撩起衣袍就要往下跪。
    正樂嗬嗬等著二月紅問自己拿藥的謝淮安差點脫口而出一句臥槽,連忙把人扶住。
    “二爺這是做什麽?”
    來不及理會門邊有些呆滯的陳皮,謝淮安把人扶住後才發現二月紅臉色也沒比丫頭好到哪去,想來是知道實情了。
    “求謝先生救我夫人一命。”
    提到丫頭,陳皮連忙走過來:“師父,我師娘怎麽了?”
    二月紅沒搭話,隻是死死攥著謝淮安的手:“先前先生說的幫忙,是指這個對不對?您有辦法救我夫人對不對?”
    看來真是急瘋了,對著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連“您”都用上了。
    謝淮安想先抽回手,卻被二月紅誤解了意思,他臉上帶著哀求,要不是謝淮安眼疾手快再扶住他,隻怕又要給他跪下。
    啥毛病啊,動不動就要跪,他受不起啊,他可是聽說了啊,不是小輩跪拜,都是要折壽的!
    “我我先前不知道您說的是這件事,我是我太自大了,我以為”
    他以為什麽?自然是以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雖然武功不錯,但說到底,其實幫不了自己什麽。
    又或者說,二月紅並無別的什麽所求,關於丫頭的病也從來沒往少年身上想過。
    “二爺,我知你救妻心切,但不用”
    以為少年要拒絕,二月紅死死抓著他的手腕,謝淮安腕上都被抓出幾道紅印子。
    【好嘛,跟空間裏粽子下手的力道差不多了,看得出來真的很急。】
    一旁的陳皮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看見二月紅如此,也知道師娘那邊可能出事了。
    “謝淮安,你能救我師娘?”
    謝淮安發現他還沒走,以為剛才沒搭理陳皮,這人就自己離開了呢,合著還在呢?
    “二爺,夫人的病確實能治,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知道,是中毒之症,原以為北平一行總歸是能治好,後來發現並沒有。”
    謝淮安說了一大堆,二月紅耳朵裏隻聽見“能治”兩個字,他慌張的鬆開謝淮安的手,似乎想說什麽,又被追著趕來的齊八打斷。
    謝淮安:
    他看了看自己這並不大的房間,和不一會兒功夫擠進來的三個人,突然覺得幸好下雨了,不然要是陽光明媚,不得再多幾個訪客?
    “謝淮安!你你得先等等!答應之前我先問你個問題!”黑瞎子走之前好歹托付齊八要照顧照顧謝淮安,雖然謝淮安一個大小夥子沒讓他幫過忙,但既然答應了,那肯定是不能食言。
    今天他也算是判著二月紅記恨上的老本過來的。
    二月紅知道齊鐵嘴要說什麽,他手顫了顫,終究沒有打斷他。
    下一瞬,齊八的聲音在整個屋內響起:“你知不知道隨意插手別人的因果是要遭報應的?”
    與他聲音一起的,還有窗外突如其來的雷鳴。
    謝淮安默默的往外看去,心道這又是哪個渣男在發誓。
    “嗯,怎麽了?”
    嗯?就這?沒了?
    齊八一愣,以為是孩子年紀小聽不懂話,隨後皺著眉嚴肅的跟他說:“你那個什麽朋友,說算到別人有一難,就讓你來強行插手因果,是要你的命,你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啊,怎麽不知道?如今死了也得萬把百千次了吧?
    少年鎮定的站在原地,看出齊鐵嘴似乎真的很擔心他被騙,乖乖點頭:“知道的。”
    這下輪到二月紅有些愕然了,他知道?那還
    “你知道還由著那個什麽朋友騙啊?”齊八雖然見他沒有要後悔答應救丫頭的意思,替二爺鬆了口氣,但看著少年早就知情的樣子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見他這副樣子,謝淮安大概清楚,應當是從算卦的角度去看,覺得自己被朋友蒙騙,替他抱不平來了。
    “挺好的,被坑習慣了,無礙。”從他為了不掛科選擇綁定的那一刻起就上了賊船了,現在根本下不去了好吧。
    幾人一時無言,什麽叫坑習慣了?
    謝淮安淡淡安慰他們:“沒事,下次坑回來就好了。”
    齊八喉嚨有些幹澀,這是損陽壽的事,怎麽到這孩子嘴裏就是朋友間的小打小鬧的樣子?
    “你”
    “多謝八爺提醒,我知道後果,其中門道也都清楚,真的無妨。”
    竟是一副由著人家忽悠的樣子。
    陳皮在一旁看著,他倒是不覺得謝淮安會吃虧,眼前這人跟前些日子半夜找上日本領事館尋仇的少年別無二樣,說起坑回來睚眥必報的樣子一看就是吃不了虧的。
    但他聽見那個碎嘴的說這樣會損謝淮安的陽壽,雖然他不懂那些個算命的玩意兒,但這怎麽聽都不像是個小事啊。
    少年從懷裏拿出一個木盒:“這裏麵的是一個解毒丸,能救夫人的命,藥是我從家裏帶出來以備後患的,沒有副作用,二爺給夫人吃了吧。”
    夠了,二月紅真的要愧疚了。
    他看著謝淮安清澈的眸子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小人,憑什麽為了自己夫人的命去要求別人付出什麽?
    見二月紅不接,謝淮安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樣子塞給他,道:“二爺不必覺得有負擔,我同朋友時常這麽坑著玩,如今我不是身體康健,活的好好的嗎?他日若真是要死了,再來找二爺向我賠罪。”
    人真的,有些時候不能飄,也不能隨便說一些什麽話,係統在謝淮安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覺得眉心一跳。
    但看見二月紅接下了藥也就沒吭聲。
    人家都親自開口說了不在意,齊八當然也不會再勸,說到底,二月紅同他許多年的交情,他也不忍看著二爺走上絕路。
    “謝兄啊,你聽八爺我一句勸,有些朋友趁早割席比較好,這真是怎麽能壞成這樣?”這跟畫個符咒謝淮安早死有什麽區別?
    謝淮安這孩子也是個傻的,明知是個坑還往裏跳!家中長輩教孩子的時候是隻教了功夫是吧?孩子一點心眼子都沒有,瞧瞧,這出了社會被人騙的!
    謝淮安麵不改色:“八爺說得對,它確實不是個東西。”
    係統,【我聽著呢,你說我壞話的聲音小一點。】
    謝淮安間歇性失聰的毛病又犯了,隻能聽見自己想聽的。
    遠處雷聲轟鳴,看得出來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
    但二月紅一刻也等不及,拿著藥就要往丫頭那裏去,臨了鄭重的朝謝淮安跪了一跪:“謝先生,我稍後再來拜謝,日後如果有用的到我二月紅的,萬死不辭。”
    躲了前兩回沒躲掉第三回的謝淮安神情有些木然:“你先去給夫人喂藥吧”
    得,這壽還得折。
    陳皮也跟了過去,但齊八沒動,反而是找了個凳子坐下來,看樣子是要和他促膝長談他那個坑爹朋友的事。
    謝淮安:算了,他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