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景塵的誕生之地，其實也是雲千凰的誕生之地。
    即便如此，鳳景塵還是在第二日便帶著雲千凰去了他們的誕生之地，神魔大陸的邊緣，混沌虛空。
    混沌虛空顧名思義，是一片虛無。
    距離三祖在這裏誕生已經過去了萬萬年，這裏依舊殘留著屬於三祖的氣息。
    在混沌虛空裏，鳳景塵第二次求娶雲千凰：“天地為媒，混沌為證，凰凰可願嫁我？”
    虛無中，忽然亮起星星點點的碎光。
    無數光點在雲千凰和鳳景塵周身匯聚成一片星河，每一顆光點，都是壓縮神力而成，一看便知是鳳景塵的手筆。
    星河映入雲千凰眼眸，鳳景塵比她高出一些，但她無需仰頭，鳳景塵自會垂首。
    雲千凰眉眼帶笑，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好。”
    混沌虛空中，沉寂了數萬年的混沌之力忽然開始活躍起來。
    灰霧凝實為絲線，兩端分別纏上雲千凰和鳳景塵的手腕，有什麽親切又強大的力量將二者籠罩。
    “這是……母神的力量？”
    雲千凰有些詫異。
    他們三祖並非是無故誕生的，而是母神創造出來的。
    母神即混沌，混沌時期結束後，祂連同那個時期一同消失，此後雲千凰再未感覺到母神的力量。
    而此時——
    “母神在祝福我們。”
    鳳景塵稍稍湊近，如同蜻蜓點水般碰了碰雲千凰的唇。
    意識到母神還有殘留的意識在這裏，雲千凰起初還有些臉熱，但很快她就說服自己，雙手環住鳳景塵的脖頸，主動加深了這一吻。
    鳳景塵自然樂意奉陪。
    母神很樂意見證自己孩子的幸福。
    不過祂很快發現，祂的孩子少了一個。
    混沌虛空中，似響起了一道很輕很輕的歎息。
    落在唇上的吻溫柔又不失強勢，雲千凰眼睫動了動，結束這一吻後，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有些喘不上氣。
    她緩了緩，輕聲道：“鳳景塵，母神祂是不是……”
    鳳景塵點頭，“母神永遠會原諒祂的孩子。”
    ·
    雖說已經作為人類在兩個世界都活了二十多年，但雲千凰對婚禮其實沒有太大的想法。
    她和鳳景塵是母神祝福過的，也得到了自家爹娘的認可，對她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但鳳景塵不這麽想。
    他不了解人族的習俗，但他會去學習。
    在雲千凰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他已經偷偷準備好了所需要的一切。
    直到無意中看到那件出自鳳景塵之手的大紅嫁衣，雲千凰才意識到這位神祖瞞著她做了什麽。
    說不喜歡是假的。
    即便她自己不在乎這些，即便她更看重彼此心意相通，但有人將她放在心尖，凡事唯恐委屈了她，她怎能不歡喜？
    雲千凰沒有驚動鳳景塵，她裝作自己毫不知情，悄無聲息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月初十，是雲長鈺和溫梨千挑萬選的黃道吉日。
    拂曉，一縷金光從天邊落下，緩緩灑下青瑤城。
    有早起的人疑惑抬頭，便見神力凝成的金鳥從天上飛過，金鳥拉著神輦，神輦之上，似有一抹鮮紅的身影。
    青瑤城中無數人都窺見了這一幕，有人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揉了好幾下眼，卻隻見那金鳥越來越近。
    金鳥緩緩降落在城中，化為神駒，帶著神輦上的人走向城西。
    “這是什麽力量？我怎的從未接觸過？”
    “那男子的氣息好生強大，隔這麽遠我都還有些喘不過氣。”
    “他身上的似乎是喜服，難道是來迎親的？”
    城中眾人帶著好奇，悄悄跟在神輦後方。
    今日的雲府掛滿了紅綢，閨房中，溫梨和溫瑜一同幫著雲千凰打扮，府裏的丫鬟都沒了一展手藝的機會。
    溫梨心中有愧，她始終覺得自己對不起雲千凰和雲千夜，所以今日，她怎麽說也要親自送雲千凰出嫁。
    溫瑜也是同樣的想法。
    雲千凰坐在木椅上，任由兩位娘親擺布。
    溫梨拿了眉筆，細細替雲千凰瞄著眉，末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她的女兒，是這天底下最最動人的一抹絕色！
    溫梨正欲再欣賞一番，就收到了龔梟的傳音，立即放下眉筆，“阿瑜，他們快到了。”
    “來了。”
    溫瑜拿著鳳景塵提前準備好的嫁衣走出，火紅的嫁衣上用金絲繡著紋樣，一絲一線都能看出所作之人的用心。
    即便此前早已瞥見過一次，再看到這件嫁衣，雲千凰心尖還是一顫。
    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嫁衣。
    “真好看。”溫梨也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穿在咱們女兒身上一定更好看。”
    溫瑜笑著幫雲千凰換上嫁衣。
    嫁衣換好那一刻，神輦也停在了雲府外。
    身著喜服的鳳景塵走下神輦，敲響了雲府的門。
    “來了來了。”
    溫梨和溫瑜一左一右扶著雲千凰走出，雲長鈺、沈風鳶、宮九律還有柳玄卿都簇擁在旁邊。
    鳳景塵目光灼灼，視線恨不得黏在雲千凰身上。
    有紅蓋頭在，他看不見雲千凰的臉，但那火紅的嫁衣撞上白皙的皮膚，隻一眼，就占據了他全部的目光。
    鳳景塵眼中容不下他人。
    他按照人族的習俗，將雲千凰迎上神輦，駕著神駒在走了青瑤城一圈。
    雲千夜和沈風鳶分別站在神輦左右，瞧見跟在後方那些百姓，兩人笑著將鳳景塵早已準備好的神禮丟給眾人。
    神輦走了一路，神禮便灑了一路。
    得到神禮的人修為至少都升了一星，實力稍微弱一些的，連升幾星也是有的。
    晉級法陣接連在人群中出現，眾人驚歎於這份神禮，紛紛朝神輦上那對新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今日的青瑤城是一片喜色。
    鳳景塵無父無母，所以神輦繞了青瑤城一圈後，又返回了雲府。
    雲府內，雲書戾坐於高位，雲長鈺和溫梨分坐於左右，笑著注視雲千凰和鳳景塵走進來。
    拜天地，拜高堂。
    夫妻對拜。
    繁瑣的禮節過後，雲府大開府門宴賓客，那些和雲家毫無關係的普通人也得到了邀請。
    在宴席上，眾人見到了曾經他們根本沒機會接觸的強者。
    “那是恒楓學院的聞人院長！”
    “那是聖霄宮的十二長老和十二聖子！”
    “煉藥師協會的南榮會長、煉器師協會的石副會長、陣法師協會的向會長、符篆師協會的陶會長……我不是在做夢吧？”
    “一宮兩院兩家四城都派人來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多強者一起出現！”
    賀喜聲和驚歎聲交織，讓今日的雲府熱鬧非凡。
    可這還不足以讓眾人驚歎。
    參宴的人無論身份地位如何，都能得到第二份禮物，來自獸祖的贈禮——一顆還生丹。
    服下還生丹的人相當於有了第二條命，無論受到多麽嚴重的傷勢，都能在瞬息之間恢複，比神品回元丹的效果還要強百倍。
    眾人驚訝之餘，祝福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
    這場婚禮，是整個青瑤城乃至整個漠琉大陸百年來最為熱鬧的一場。
    熱鬧持續了整整一日。
    雲千凰坐在喜床上，眼前一片昏暗，隻能透過紅蓋頭隱約看見跳動的喜燭。
    她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而後，眼前的昏暗褪去，視線中闖入鳳景塵那張臉。
    氣氛正好，飲下合巹酒後，房間裏就隻剩下了雲千凰和鳳景塵。
    雲千凰並非什麽都不懂，她很清楚接下來要做些什麽，一時間有些不敢直視鳳景塵的眼眸。
    看出她的緊張，鳳景塵輕輕地笑著：“如果凰凰緊張，晚些時日也是可以的。”
    晚些時日圓房？
    雲千凰眨了下眼，脫口而出：“不行！”
    親都成了，她隻是有些緊張，何至於晚些時日？
    雲千凰深吸一口氣，故作平靜地抬眸，掌心貼上鳳景塵的衣襟。
    紅燭搖曳，燭影映在她眸中，微微顫動的眼睫暴露了雲千凰並不平靜的內心。
    “鳳景塵，你放心，我會輕一點的。”
    鳳景塵看著她，眼底滿是縱容：“好。”
    他將一切的主導權交給雲千凰，可後來，看著雲千凰額間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無奈揚唇。
    刹那間，天旋地轉。
    主導者換成了鳳景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