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曆史的暗線(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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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虜大將軍徐達先發現寶鼎,隨後就很輕鬆的攻克元大都。
要說兩者沒有關係,誰信?
寶鼎肯定不簡單。
至於這鼎的身份……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禹王鼎。
然後……
很多人都發出了疑問。
什麽是禹王鼎?
於是一場小型的曆史科普,在各處展開。
內容就是大禹如何鑄九鼎鎮天下,九鼎又是如何在夏商周三代流轉。
包括問鼎中原等故事,也一並被普及。
總之一句話,禹王九鼎是天命象征。
在科普的同時,另一個概念也不知不覺的被傳達了出去。
大明先得寶鼎,然後順利攻破元大都。
隻有一種可能,這就是禹王鼎。
寶鼎就是禹王鼎的消息不脛而走,迅速傳遍應天。
並隨著明軍攻克元大都的捷報一起,傳向天下四方。
宋濂和李善長聽到這個傳聞皆恍然大悟。
總算是明白了皇帝的真實目的。
商王祭天的鼎影響力有限,但禹王鼎就不一樣了。
這東西利用好了,效果和傳國玉璽是一樣的。
但兩人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反而充滿了憂慮。
事情到這一步,要如何收場啊。
一個不好,朱元璋真的就會淪為笑柄,甚至會被後人嗤笑。
隻不過宋濂是單純的擔心,而李善長在擔心之餘還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這種昏招都能想得出來,這大明沒了我果然不行。
朱元璋,我就說了你會後悔的。
我等著你來求我。
——
爭議自然是難免的,禹王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傳說了。
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
更何況,就算禹王九鼎真的存在,又如何證明大明獲得的寶鼎是禹王鼎?
要知道,秦滅周之後可是將鼎運送到了鹹陽,然後才失蹤了的。
雖然途中有一尊鼎意外落入河水失蹤。
可怎麽著都不可能出現在彰德府安陽縣。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自有大儒為我辯經。
支持寶鼎就是禹王鼎的人,自然也會找出各種理由反駁對方。
什麽有可能周王室預感到被滅,將鼎藏了一兩個,秦朝運走的不一定是真鼎。
也有可能是別的人偷偷運走。
亦或是秦朝滅亡後有人得到了,運到彰德府呢。
而且曆史上黃河長期從彰德府經過,說不定當年掉入水裏的那個寶鼎,被黃河水衝回故土了呢。
總之就是一句話,九鼎遺失發生在一千多年前,誰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
大家可以隨便腦補。
更何況這一千多年,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
但此事真正關鍵的,不在於雙方誰的證據更充分,而是天下人願意相信哪個。
元末動亂數十年,百業凋敝、民不聊生。
天下人早已厭倦了混亂,迫切希望重歸一統。
大明已經表現出了一統天下的勢頭,天下人都將期望寄托在了它身上。
大家自然願意相信寶鼎就是禹王鼎。
消失千多年的禹王鼎重新問世,代表著天命已經來到了大明頭上。
天下就要在大明手上重歸一統了。
大明來了,和平就有了,好日子就要來了。
對未來的期望,讓無數百姓做出了選擇,然後他們開始四處傳播這個消息。
這個時候,部分儒生再次加入了戰場,甚至不乏大儒。
他們並不是作為反對者入場的,而是支持寶鼎就是禹王鼎。
很多人都不理解,這種事情你們也信?
他們自然是不信的,之所以這麽做也是為了學說。
天命是儒家限製君主最重要的手段。
他們希望強化大明身上的天命符號,以此來限製朱元璋。
但也不能因此就認為他們是小人,想要奪權之類的。
很多人僅僅是希望以此來限製君權,不讓君主胡作非為。
不管怎麽說,儒生的入場徹底奠定了主基調。
寶鼎就是禹王鼎。
這一下達官顯貴們終於坐不住了,不會真是禹王鼎吧?
開始有人上疏,請求皇帝盡快確定寶鼎身份。
有人帶頭,上疏的人就越來越多。
其實之前就有人上疏,希望派人去檢查鼎的情況,盡快確定身份平息謠言。
都被朱元璋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在很多人看來,這就是心虛的表現,因而篤定鼎是假的。
這次大家本以為他還會拒絕,已經做好了繼續戰鬥的準備。
哪知,奏疏剛遞上去,朱元璋就直接批複了。
同意。
並且還主動提議,群臣自己尋找懂古物的人來檢查。
群臣很是驚詫,皇帝咋這麽爽快就同意了?
莫非是發生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寶鼎就在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不論皇帝有什麽打算,我們隻要抓住寶鼎不放就可以了。
於是群臣紛紛發動自己的能力,尋找懂行的人,去鑒定這尊寶鼎。
最後竟然來了數十名專家。
這麽多人不可能全部進去,要不然皇宮成啥了。
朱元璋也給出回複,隻允許九個人去鑒定。
至於這九個人都是誰,你們自行決定。
群臣倒也沒覺得朱元璋的規定有問題,反而開明的有點反常。
這些專家先在內部進行了一番比試,最終確定了九個名額。
擇了黃道吉日,群臣和九名鑒寶專家一起進入皇宮,在華蓋殿見到了傳說中的寶鼎。
要知道,華蓋殿可是朱元璋登基的地方。
將寶鼎放在這裏,足見他的重視。
此時,華蓋殿被禁衛裏三層外三層,圍的嚴嚴實實。
大殿內部布置的也莊嚴肅穆。
四個黃銅香爐,正冒出嫋嫋青煙,將檀香之氣送入大家的鼻孔。
不論大家內心是怎麽想的,進入華蓋殿之後,被這裏的氛圍影響,內心都變得極為慎重。
對那尊大鼎也憑空生出了幾分敬畏之心。
此時再去看,原本古樸的大鼎,竟多了幾分不凡。
文武百官這麽多人,自然不能全部都進大殿。
最後由李善長和宋濂打頭,帶著十幾名高官進殿內做見證。
看著這尊大鼎,宋濂心情極為複雜。
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鬧到今天這一步。
在他看來這純粹是歪門邪道。
大明大勢已成,一統天下在即,完全沒必要拿一尊大鼎做文章。
但他也知道,自己絕不能揭穿此事。
不但不能揭穿,還要幫著打掩護。
否則事情一旦敗露,後麵的反噬會讓大明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李善長反而開始疑神疑鬼起來,皇帝這麽大張旗鼓,莫非這鼎真的有說法不成?
否則的話,怎麽敢讓人來檢查?
現在他內心也非常複雜,既想鼎是假的,這樣就能看朱元璋的笑話。
又希望是真的,大明一統能更加順利些。
不知不覺,他內心也開始擰巴起來。
九名鑒寶專家在內侍引導的引導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來到大鼎旁邊。
就這麽圍著大鼎轉了幾圈,理所應當的沒有任何收獲。
造假這玩意兒自古有之,光靠眼睛看是分辨不出任何東西的。
但也沒人敢輕易開口要求觸摸寶鼎。
就在眾人感到無奈的時候,引路的內侍卻說道:
“陛下有旨,允許你們觸摸寶鼎,諸位先生可要小心了,不要損壞寶鼎。”
非但允許他們觸摸,甚至還準備了一些刀具,可以從鼎身刮下一些粉塵泥垢研究。
鑒寶專家們紛紛讚讚美陛下英明。
於是一群人開始圍著大鼎仔細研究,最終得出結論。
這鼎確實是古鼎,在地下埋藏了至少有千年以上。
根據鼎的規格以及外表的蟠龍紋、饕餮紋,可以確定這就是王鼎。
至於是哪朝的王鼎,就無法分辨了。
畢竟沒有銘文,光靠外形很難分辨出它的真實來曆。
對於這個結果,李善長和宋濂都鬆了口氣,沒被揭穿就好。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為何皇帝敢讓人來查看。
那肯定是篤定大家查不出什麽東西來。
無法證實,也就意味著無法證偽。
恐怕今天過後,就算他們兩個站出來說這鼎是假的,都沒人會相信。
群臣聽到這個鑒定結果,自然是一片失望之聲。
滿懷期望的過來,沒想到還是沒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結果。
消息很快就傳出宮外,翹首以盼的天下人也都失望不已。
隨即就爆發了更激烈的爭論。
以前支持寶鼎派的人,內心其實是很忐忑的。
萬一最後鑒定不是的呢?
所以和反對派爭論的時候,始終束手束腳。
現在這個擔憂沒有了。
九名專家都說這鼎有至少一千年曆史,而且是王鼎。
那它是禹王鼎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啊。
關鍵是,無法證偽,那還不是我們想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服?你來咬我啊。
反對派是真的不服氣,但也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也想找當時在場的官吏,讓他們出來作證,寶鼎不一定就是禹王鼎。
然而這種話沒有一個人敢說。
別說公開這麽說,就算私下大家也是三緘其口。
被問急了,也隻敢說一句:不能否定就是禹王鼎。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質疑,反倒更像是承認寶鼎就是禹王鼎。
而且鑒寶的事情傳著傳著,就變了樣。
正常版的是這樣:
群臣挑選了天下最厲害的鑒寶高手,入宮鑒定寶鼎來曆。
最後一致認同,這寶鼎就是禹王鼎。
還有傳奇版的:
其中一人堅決不承認這是禹王鼎,隨後不久全家就遭了天譴。
說的有鼻子有眼,連幾口人都叫什麽名字都說出來了,由不得人不信。
總之,經過這一次鑒寶行動。
雖然官方層麵上,依然不確定寶鼎身份。
但民間已經給出結論,寶鼎就是禹王鼎。
作為總操盤手,朱元璋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他怎麽敢讓群臣去檢查寶鼎。
雖然最初馬鈺說,沒有十年八年別人是看不出真假的。
可朱元璋又怎麽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私下裏找了不少人來檢查,甚至還找了好幾個摸金校尉。
這些人經過全方位檢查,都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結果。
如此,朱元璋終於放下心來,才有了這次的公開檢查。
事情後麵的發展,也完全在他的計劃之中。
可以說,到這一步寶鼎計劃已經成功了。
不過事情並未真的完結,接下來數年時間,他都要派人小心看護寶鼎,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等到將寶鼎融掉重鑄,才能算真正完結。
到那時,就算馬鈺、宋濂和李善長,這三個知情人一起站出來說寶鼎是假的,天下人也不會相信的。
真相並不一定就是真相,隻有大家都接受的才是真正的真相。
這個道理,朱元璋很早以前就懂了。
寶鼎計劃告一段落,朱元璋也放鬆下來,終於決定啟程去一趟元大都。
——
目睹了寶鼎計劃的全過程,馬鈺心中也非常嘚瑟。
嘖,將天下人都給耍了,我這個穿越者幹的還不賴嗎。
上輩子之所以沒能做出什麽成績,不是我無能,純屬社會有問題沒給我機會啊。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馬皇後派內侍召他入宮。
雖然沒說原因,但馬鈺還是立即換了身衣服,跟隨內侍去了坤寧宮。
除了馬皇後,不出意料的,朱標也在。
見禮的時候他發現,馬皇後身邊除了常妃之外,還多了一個小女孩。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馬皇後主動做了介紹。
“這是天德家的大丫頭,我帶在身邊調教幾年。”
徐達家的大閨女,那不就是朱棣的徐皇後嗎?
一個孝康皇後,一個仁孝皇後。
嘖,沒想到這倆人竟然還有過這樣一段共同經曆。
互相見過禮,馬皇後就讓眾人全部退下,正堂內就隻剩下朱標、馬鈺他們三個。
馬鈺頓時就知道,大概率和國事有關。
果不其然,等眾人都離開後,馬皇後直入主題道:
“元大都被順利攻克,大明一統天下在即。”
“可是要如何治理天下,陛下與我皆沒有頭緒。”
“今日找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建議。”
馬鈺也沒想到,她一上來就是這麽大的課題,苦笑道: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雖然我確實跟隨長輩學過一些治國之道,但也隻是泛泛了解。”
“到現在能記住的也就是個大概,再具體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馬皇後眼睛一亮,我們最缺的就是‘大概’來指引方向。
你要是什麽都懂我還不一定敢用呢。
麵上卻不動聲色的道:“無妨,懂多少就說多少,就算用不到也可以給我們一個參考。”
馬鈺依然很為難:“這……治國之道千頭萬緒,我實在不知道從哪說起。”
“不如這樣,您有什麽想了解的可以問我,我看看能不能回答。”
馬皇後顯然早有準備,聞言就取出七八份奏疏道:
“之前陛下下旨,命群臣就治國之事暢所欲言。”
“這是群臣所上奏疏中最具代表性的幾份,你可以先看看。”
馬鈺接過,展開仔細閱。
第一份,建議效仿兩宋舊製,商稅、土地製度如舊。
兩宋皆不限製土地兼並,商稅撲買(包稅)也是那時候搞出來的。
這奏疏打的算盤珠子都蹦到臉上來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什麽人上的。
不過這次他們竟然沒有吆喝著用元朝製度,而是打著兩宋的幌子。
長進了不少嘛。
馬鈺撇撇嘴,直接將其丟在一旁。
第二份,恢複周禮施行井田製?
哪來那麽多的神人?確定不是來搞笑的嗎?
應該讓這個人和方孝孺坐一桌吃飯。
再讓朱老四給他們安排個十族套餐。
第三份,施行秦漢名田製和授田製。
名田製,就是以軍功爵為基礎,對土地進行分配。
授田製針對的是百姓,國家將土地分配給百姓耕種,到年齡就收回分配給下一個人。
第四份,隋唐均田製……
看到這裏,馬鈺也察覺到了端倪。
這幾份奏疏內容雖然各不相同,但主題都是圍繞土地製度來談的。
想想也對,古代最重要的生產資料就是土地。
國家因此興盛,也因此崩潰。
國朝第一大事,肯定是建立土地製度。
馬皇後將這裏作為起手點,是很正常的事情。
知道了她真正想要問的問題,剩下的就簡單了。
馬鈺一邊翻看那幾份奏疏,腦海裏一邊思索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並沒有直接說成熟的製度和方案。
所有的製度和方案,都隻是人類對社會進行研究,摸索出來的經驗總結罷了。
很多製度其實都是妥協的產物,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況且,他知道的那些製度,說出來能不能被他們所接受,又能不能推行的下去,還不好說呢。
所以,與其說這些不如直接告訴她,這些製度和方案背後的規律。
想到這裏,馬鈺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方案。
不過他並沒有著急開口,而是繼續沉思,在腦海裏將自己的方案進行完善。
馬皇後也看出他在思考,心中充滿了期待。
別看現在朝堂一片平靜,其實底下暗流湧動。
隨著大明攻陷元大都,一統天下在即,暗流更加激烈。
每一個派係,都在為自己的群體謀求利益。
圍繞土地製度的鬥爭最為激烈。
問題是,帝後也同樣在迷茫,不知道該采用什麽樣的製度。
所以隻能看著群臣折騰,沒辦法終結這個問題。
看著沉思中的馬鈺,馬皇後想道:希望他能給出一些不一樣的建議吧。
朱標也是同樣的想法,隻是他和自己的母親一樣。
比起最終答案,他其實更想聽馬鈺對事情的分析。
準確說,是馬鈺家族長輩對此事的梳理,那才是認識問題本質的途徑,是解決問題的根本。
過了許久,馬鈺終於抬起頭,說道:
“姑姑,我給你說一個,被埋藏在曆史下的暗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