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歸鄉苦修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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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當初雲雁子讓路寧來此取劍胎,也曾為其考慮,雖然七口劍胎不能相贈,卻有持劍十問磨礪道心之功,對於如今的路寧來說,這可比什麽寶貝都要珍貴的多,也不算虧待了老友弟子。
大不了回頭再傳路寧兩手劍術,便比什麽見麵禮都強了。
可如今偏生比預計多出一口劍胎來,雖然路寧並不貪得這些劍胎,早就將八口寶劍統統交還給了雲雁子,但雲雁子卻不是個小氣之輩,見路寧必定日後前途遠大,又是溫半江這個老友的弟子,便想多結些香火緣分,不肯白白使喚他一次。
真人略一思忖,之後便對其言道:“當初叫路小子你幫忙,本意以一套劍法為酬,又怕你心有旁騖,如今偏多出一口劍胎來,可見天意如此。”
“老道門中傑出的弟子也隻有那幾個,多出這一口劍胎來反而惹得餘下那些不成器的亂了心思,此番多得小子你出力,老道便舍了一口劍胎與你罷,反正紫玄山九大劍訣的奧秘絲毫不在本門之下,日後你道行高了時,也需一口煉魔的飛劍護身。”
路寧聞言大吃一驚,須知習練劍術、祭煉劍胎等都是極耗費時間的,他如今甫入修行之門,連法術什麽的都不願肯分心修煉,如何還肯收雲雁子師門傳下來、關係一脈興衰的寶貝劍胎?
故而連連推辭道:“雲雁師叔折煞弟子了,此等寶物便暫時用不到它,留著日後賞賜門中新收的傑出英傑也好,弟子是萬萬不敢要的。”
雲雁子把臉一板道:“區區一口劍胎,便是老道也不是練不成,隻是不想費那功夫罷了,便賜了你又如何?莫非你是嫌本派劍胎不濟,非要等日後你師父賜你更好的法寶不成?”
“這卻是哪裏話說……”路寧有些哭笑不得,雲雁子真人的用意他焉能不知,不免深感這位師叔的深情厚誼,“師叔頑笑了,小子哪裏敢嫌棄雁蕩之寶?”
“那還推辭什麽?何況老道也不白給你,你即得了本門的劍胎,日後你師父煉出什麽好丹來,老道腆著臉上門索要時,你可得替老道說幾句好話。”
路寧連道不敢,知道這是雲雁子不肯白使喚自己一次,又看在自家師父溫半江的麵上,才肯如此相待。
他本有心不收,又卻不過雲雁子,隻好開口道:“長者賜,不敢辭,弟子隻好厚顏一回,師叔便把那一口斷劍賜給弟子好了。”
他這是知道進退,況且斷劍雖然不凡,但到底不如其餘七口劍胎本質為西極真金,乃是正宗的仙家飛劍。
雲雁子聽了也不禁一笑,路小子果然識得大體,“就是這口斷劍也罷,老道門中劍術以快為尚,倒還真是又輕又韌的西極真金所煉飛劍更適合些。”
“不過這斷劍也是自海外得來的罕見奇珍,你師父比老道本事大,見識也廣,日後你求他幫你設法祭煉一番,憑著如此質地,也定是一口上品劍器,百多年內煉到五階也非不能。”
當下雲雁子便用手一指,將那口斷劍定在空中,施法略加祭煉。
他也知道路寧如今法力還淺薄的緊,三年之內還需勤加修煉才有望被溫半江真個收入門下,分心不得,便出手替路寧往斷劍上祭煉了一道法術,使得此劍能大能小,不用時可縮成寸許長的一小截,便於收藏。
此事於雲雁子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一時三刻便已經完工收法,將斷劍賜給了路寧。
路寧平白得了一口極上品的劍胎,雖然暫時用之不上,卻也知道這是雲雁子舍下的偌大情分。
須知法寶、飛劍之中,都要煉入禁製方為上品,而道行重於外物,一般修行人時間多用於提升本身修為,用在外物上的自然就少,往往金丹之輩的隨身飛劍法寶才會練到四階,元嬰散仙才有五階、六階之物隨身。
這口斷劍依著雲雁子真人眼光,材質足以煉到五階之上,如此寶貝,休說等閑修行之輩了,就算修為到了散仙,也一樣將此等劍胎看做極難得的至寶。
路寧因此十分承情,手持斷劍連聲道謝,雲雁老道卻不耐煩聽這些,見路寧果然未曾被持劍十問所傷,順順利利的將劍胎統統取出,此間事已了,不想在凡間多待,於是便攜了路寧化劍光返回了萬年縣。
這卻是路寧自家要求,畢竟當初他被白猿擄去龍華後山,驚動楚玉書多番找尋,雖然後來被妖法蒙蔽,但路寧自忖總要回去探看一番。
雖然大雪山與萬昌府萬年縣之間隔著千山萬水,但對於雲雁子來說卻算不得什麽事,不多時便將路寧送到地頭。
臨走時真人不忘囑咐路寧好生努力修行,過些年雁蕩劍派重開山門,約他前來觀禮。
路寧一一應了,那真人方才長笑一聲,“劍分龍湫千崖雪,身寄鴻蒙一雁歸,老道去也!”於是霹靂一聲化光而走,霎那間鴻飛渺渺、不見了蹤跡。
路寧大是豔羨,十分仰慕真人風姿,恨不能自身也有這等法力,隻得在心中給自己打氣,若是好生修行,必定也有這樣的一天。
雲雁子真人走時將路寧丟在萬年縣城附近的一處野嶺下,此地與縣城之間還有數十裏路程,要是換做以前,隻怕他不走個一兩日功夫都見不到城牆的影子。
如今卻是大大的不同,路寧即便未能有禦劍飛行之能,須得靠一雙腳在荒山野嶺中行進,但憑了玉鎖金關訣的修為,走路的速度也不比駿馬奔馳慢上多少,隻消得個把時辰的功夫,路寧便已經到了臨近縣城的一處官道,這才放慢了腳步,裝成風塵仆仆遊曆歸來。
一別半年之久,今日重回楚家,頓時驚動楚玉書連同兩個路家老仆忙不迭地趕將出來,將路寧迎進府內。
這三人肉眼凡胎,看不透路寧如今菁華內斂,隻覺得他氣色雖然還比往日精神了許多,但頗有風塵之色,身上甚至隻著了一身舊道袍,看去十分狼狽,不免各自心酸。
那楚玉書連忙喚家仆將自家新衣服飾等取出十幾件來,叫路寧重新梳洗打扮一番。
路寧卻不過好友之意,隻得將舊袍改了新衣,又將當初從龍宮得來的那塊五色玉佩在腰間,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先前穿著舊道袍,路寧還活像個落拓的窮酸,如今換了新衣,又複是一個俊俏的少年書生。
那兩個老仆這時才撲上來痛哭流涕,隻怪路寧不與他們說一聲便不知與什麽人外出遊曆,一走就是快三個月,險些沒把兩個老仆急死。
這番話也順帶勾起楚玉書的疑惑來,不免問起路寧當日之事。
可憐路寧哪裏敢和他們說實話,少不得編些謊言將他們哄騙一番,楚玉書知書識禮,也不願多問旁人隱私,便隻得罷了,又叫家人擺宴設酒,款待歸來好友。
那兩個老仆隻要自家少爺平安歸來,也不管那許多事,倒讓路寧省了些解釋的口舌。
在楚家盤桓了三五日之後,路寧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告別楚玉書回了太平縣。
這一次他因為離家日久,知道舅父大人必定掛念之極,況且自己出門在外也不能靜心修煉,急趕回家中,因此沒再走水路,而是與兩個老仆雇了馬車,沿著官道趕路徑回太平縣,一路無事,不過幾天功夫,就平平安安回了家中。
當初路寧離家出走時乃是瞞著舅父石青悄悄離去,還不令家中之人告密,但這種事怎麽可能瞞得了太久?因此路寧離家方才一日便被舅父知曉。
隻是彼時已經追之不及,石青又得知路寧是往臨縣看望舊時同窗新秀才楚玉書,雖然是不告而別,但到底覺得他與楚玉書交好也是上進之舉,所以雖然發怒,心中到底並不著惱,隻說左右不過去散幾天心,半月功夫也就回來了,到時候再斥責他一頓令其安心讀書也就是了。
卻不想路寧這一去便是小半年,石青對其一向視若親子、朝夕相處,從未有這許多天未見,因此這番路寧歸來,還不及去石府拜會舅父,石青便聽到了風聲,親自來了路家,一見麵就狠罵了路寧一通,然後又抱著他痛哭流涕,顯是想得緊了。
路寧見自家舅父白發蒼蒼,抱著自己時身體猶自不停顫抖,心中也覺得酸楚,不由想起幼年父母早亡,舅父便是唯一至親,關愛教養、如父如母一般的人物,這番離家半年未曾承歡膝下,當真是大大的不孝。
隻不過經過此番出行的幾次磨礪之後,路寧已然不是當初未出門時懵懵懂懂的少年,心境大大的不同。
今日見了舅父老態,路寧心中便不禁想到,自家如今僥幸得了仙緣,已經算是踏入修行之道,日後有脫離老病苦楚、生死輪回之望,正該一心修持,早日成就,到時候方能帶挈至親真正逃脫世間苦海,那才是真正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