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龍巢？”
    許願蹙著眉頭，心中翻湧出別樣的思緒。
    許穹天轉回身繼續沿著盤旋樓梯向下走：“世間存在的龍數量並不多，絕大多數都在我們家的掌控之中，哪條龍出自何處，被鎖於何處，我們都有記載。”
    “我們世代與帝王打交道，龍作為帝王的象征被推崇到了極高的位置，我們家也因此受了不少恩惠。”
    “可是即便如此，我們家的人依舊將尋找龍巢作為畢生追求，哪怕是以前的帝王都不知道這件事。因為如果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對他們而言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許家記錄著世間絕大多數龍之所在，有一些偏遠的地方對普通人沒威脅，所以並不使用鎖龍鏈鎮鎖。”
    “比如極北與極南之地，那裏人跡罕至，兩極之地目前記錄在冊的龍共有五條，均未被鎖龍鏈鎮鎖。”
    “不過這些年各國湧入兩極之地，我們曾啟動過回收兩極之地那五條龍的任務，出去探尋龍蹤的家裏人回來後，隻尋到了三條龍之所在，還有兩條不見了蹤影。”
    “那三條龍藏的很深，短時間內不會被其他人發現，貿然將它們轉移也會引起很大的動靜。”
    “所以出去執行任務的許家人，將那三條龍鎮鎖在極地之下便回來了。”
    許穹天頓了一下，問道：“小願，那兩條龍的消失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聞言許願也不隱瞞，輕輕點頭：“我駕馭了一條，煉化了一條。隻是沒想到兩極之地共有五條龍……”
    “不過爺爺，我聽說離開家裏的許家人很多，您為什麽斷定那條龍跟我有關係？”
    許穹天無奈的搖搖頭：“離開家裏的人是很多，但他們都選擇了最平淡的生活方式，他們嚴格遵循祖訓，不馭龍不參與世俗間的爭鬥。”
    “比如你大伯和小姑，他們周遊世界各地，雖然不回來，但尋覓到龍蹤還是會通過許家獨有的文字往家裏傳遞信息。”
    “尋覓龍巢之所在，已經成了許家人根深蒂固的思想。”
    “而離開許家的這些人中，隻有浩明選擇了與所有人不同的路。”
    “在他離開的期間，不斷有關於他的消息被送回來，暴君、鎖龍鏈、馭龍者，在各大戰區聲名遠播。”
    “曆史上也有很多成為馭龍者的許家人，但他們從未像你父親這般張揚。”
    “再後來很多年都沒了他的消息，直到幾年前。”
    “探尋龍蹤的家裏人回來後，再次帶回了雷帝、許願、馭龍者和鎖龍鏈的信息。”
    “當時我就猜到浩明在外麵成了家，並且他的兒子也走上了和他相同的路。”
    許願沉默不語，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從小在長沙長大，沒有接觸過這一類的任何消息，直到十八歲那年被稀裏糊塗的送到北極。
    不過聽許穹天說完他才明白為什麽許家明令禁止馭龍，現在想想不隻是馭龍者，像陳夜這種強度的馭獸者，體內至少有七隻獸打底。
    某一天陳夜死後，他和他體內的那些獸也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世間存在的異獸數量很多，馭獸者經得起這樣的消耗，可是馭龍者卻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許穹天繼續說道：“幾乎每個時代都會出現一個像你父親那樣成為馭龍者的人，但他們成為馭龍者是想擁有更強的力量前往那些不為人知的地方探尋龍巢所在。”
    “哼，而不是像他一樣參與世俗間的爭鬥。”許穹天冷哼一聲。
    許願眨眨眼：“我在太湖下見到過，有位先輩將一隻贔屭鎖在了太湖底，並在贔屭石碑上留下了一些古文字。”
    許穹天腳步未停：“我知道，他就是我剛剛說的那種人。”
    “許家將龍之所在記錄下來，反倒是方便了他們這些人去獲取龍的力量。”
    “你父親年幼的時候學習這些知識，學到喀納斯湖下的雷之戾龍的時候雙眼都在發光。”
    “當時我就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那些天每天都揍他，想著能打消他的這個想法。”
    “後來他眼中不再有狂熱，反而更加努力的訓練，我以為他已經沒了這種想法。直到他離開許家，我才知道，那小子小時候就學會了將事情埋在心底。”
    他說完邁下最後一階台階，正前方有一條甬道，甬道的盡頭焰光搖曳。
    許穹天輕咳兩聲：“我們到了。”
    深入地底的山體被掏空，一顆顆金屬龍頭鑲嵌在石壁之上，它們口吐火焰，將這片空間照亮。
    無數根黑色鎖龍鏈在頭頂交織在一起，鎖龍鏈的交匯處托舉著一張金屬台，不知上麵放著什麽東西。
    四麵八方的山體被掏出壁龕，裏麵擺放著一塊塊漆黑的石碑，上麵雕刻的龍形文字在火焰的照耀下閃爍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漆黑的石碑密密麻麻，抬頭一眼望不到頂。
    “這裏是我們家數千年來在世界上找到的所有信息，每百年做一次匯總，所有信息都指向同一個地方，但卻沒有記載如何前往。”
    許穹天語氣平靜。
    許願抬頭望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石碑，緩緩開口：“什麽地方？”
    “蒼穹之上，大千之中！”
    許願雙眼微眯：“蒼穹之上……大千之中……是什麽地方？”
    許穹天搖搖頭：“世間有關於大千世界的記載，《金剛經》《具舍論》中都有。”
    “世界各個角落都有我們的足跡，後來發現了一處名為蓬萊仙島的地方，我們也去過。以及與蓬萊仙島並稱的瀛洲和方丈，也有我們的身影。”
    “這三個地方都不屬於這個世界，我們猜測這三座仙山就屬於大千世界中的小世界。”
    許願突然想起什麽，雙眼逐漸睜大：“爺爺，我去過蓬萊仙島，就在不久前。”
    “離開那裏的時候我身處一片虛無的空間，並且使用不了任何力量，如果能在那片虛無中行動，是不是就能進入大千之中了？！”
    許穹天輕輕點頭：“大概是，之前也有人提出這樣的理論，但卻做不到。不管是再強的人，乃至於蓬萊仙島落下的雷之戾龍和玄武，都無法在那片虛無中行動。”
    他指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石碑：“這些事情都記錄在這些石碑上，數千年來所有關於龍的信息都在這上麵。”
    “你若是有興趣，我便教你學習如何解讀這些文字。”
    “你若是沒興趣，你就像你父親那樣，在遠離許家的地方過完一生，做你該做的事，終其一生也不要被尋覓龍巢之所在而困擾。”
    “這些東西困了我們家數千年，你和我們不同，你從小沒有被灌輸這些思想。”
    “所以小願，你可以像個正常人過完一生。”
    許穹天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雙目泛紅凝視著許願。
    “我……”許願看著那張蒼老的臉，張開嘴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許穹天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他，聲音都在哽咽：“我老了，已經沒什麽激情再尋找龍巢了。我本以為我這一生見不到孫子了，選擇結婚生子，是老二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
    “我雖然是許家之主，但我……不想讓自己的孫子一輩子也被龍巢困擾。”
    他慢慢鬆開許願，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是不是很自私？其餘四門的年輕人也都在尋找龍巢，我卻不想讓自己的孫子走這條路。”
    許願臉上的神態逐漸轉變為笑意，他嗬出一口氣：“您不自私，人之常情而已。”
    他說完向後一步，對著許穹天抱拳作揖：“爺爺，我想學，請您教我。”
    許穹天聞言愣了一下，他本以為許願對這些東西沒興趣，隨即莞爾一笑：“好，浩繁家的大孫女叫許星月，是近年來學習這些文字最快的，我安排她教你。”
    許願點點頭，見的第一個許家人是許星辰，許星月就是她旁邊那個比她年長幾歲的女孩，算是有過一麵之緣。
    “話說爺爺，這些文字叫什麽？”
    “龍刻符文，怎麽了？”
    “沒什麽……”許願搖搖頭，心中暗想，不如陳教授起的龍形文字。
    許穹天歎口氣：“等你學會了如何解讀這些文字，有興趣的話就來這裏看石碑上的記載，沒興趣就算。反正記錄的都是一些許家的重大事件。”
    許願小雞啄米式的點點頭：“話說爺爺，您剛才說許家人去過三大仙山，那方丈和瀛洲在什麽地方？”
    許穹天輕撫自己的花白的胡須：“就剩瀛洲了，方丈被毀了。”
    “啊？！”許願嘴張的能塞下一個燈泡：“被毀了？被什麽東西毀了？？”
    “一條青龍，被稱作天之四靈之一，也被世人稱為四大神獸之一。”許穹天說完指指下方：“那條青龍，現在就被鎖在裂穀最下方，大概三十年前把它拖回來的。”
    “不過你父親不知道，他那會兒應該在海上大殺四方。”
    “你有興趣？”
    許願張著嘴瘋狂點頭：“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