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視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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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販子掐著的那個小男童,生的玉雪可愛,有些老爺很吃這一款,他們跑出來時是隨手帶上,想著不虧本。
眼看著殷靈毓一行人和那莫名追來的男子越來越近,老耗子自覺跑不動了,拔下腰間的匕首,把孩子勒在懷裏挾持住,大喊道:“再過來,老子拉這個小娃娃墊背了!”
匕首鋒利,架在脖子上瞬間就見了血,小孩子被灌了藥又被夾著跑了半天,已經厥過去了,老耗子本來也隻是賭一把。
他們在這裏買賣謹慎,都是專挑家貧而孩童好看的,一點點觀察和透露口風,因此大半年來屢屢得手,但也知曉殷知州的大名,想著既然殷靈毓正直愛民,那他可以試試靠孩子當護身符,換取離開的機會。
同行的二鴰子也停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靠近老耗子,他沒有匕首,就在地上撿了塊兒石頭舉著。
殷靈毓見狀隻好停下來,抬手攔住身後的衙役和追過來的沐英,冷聲道:“放開他。”
老耗子心中一喜。
懷中的孩童隻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無權無勢,本來當不成護身符的,誰知道這殷靈毓真吃這一套。
從前不知她是女子還不覺得,現在想來,果然還是女子心軟,不過,對此刻的他來說,也是好事。
“你放下劍換他!”
老耗子可不把希望全寄托在手裏這崽子身上,能換個大的,才更有逃跑的保障,說到底還是他下意識的輕視著女子,覺得自己可以拿捏殷靈毓。
二鴰子忍不住瞅向老耗子,但最終也沒反駁,他們上頭專給達官貴人培養貨物,謹慎無比,這才買一個孩子都舍得花十幾兩,就是為了避免後續出問題。
這次他們暴露出來,扔下好幾個貨物,絕對虧大了,還不如看看能不能從這個女知州身上賺回來一些。
殷靈毓將劍扔給身後的衙役,沐英路上聽過殷靈毓的名字和事跡,但還是伸手去攔:“別過去,太危險了,還是我來吧。”
老耗子聽了這話當即再次將匕首揮了揮:“不成!隻能她過來!”
遠遠的朱元璋和朱標也跟了過來,就看到殷靈毓撥開沐英的手,獨自一個人往對麵走,臉色平靜清冷,利落的黑衣,再一看對麵的樣子挾持著孩子,朱元璋頓時急了。
但好歹也知道輕重,朱元璋不僅沒叫,甚至幹脆拉著朱標停下腳步,以免對麵的亡命之徒被刺激到,再做出些狗急跳牆的事情來。
沐英眼看著殷靈毓往對麵走,也不敢輕舉妄動,羞愧難當,他一個大男人卻得看著一個女子去冒險救人,實在是有些無地自容。
殷靈毓走到他們麵前幾步遠時站定,老耗子手上控製著那個小男孩,於是把匕首交給二鴰子,示意二鴰子去控製住殷靈毓。
二鴰子舉著匕首走過來,殷靈毓眸光微動,配合的把手背到身後,就在對麵兩人都放鬆警惕的時候,猛然一旋身,抬腳踢上走過來的二鴰子側腰,順著這股反作用力往前一竄,將那孩子從老耗子手中搶了下來,抱著就往旁邊一躲。
“抓活的!”
沐英已經順勢配合的衝了過來,聽了殷靈毓的話,刀鋒一轉,隻將匕首打飛,隨後將另一隻手還捂著腰的二鴰子摁在了地上,衙役也一擁而上,摁住了想跑的老耗子。
被嚇了一大跳的朱元璋這才走上前來,看著已經拿了帕子給孩子止了血,正抱著孩子開始把脈的殷靈毓,沒好氣兒的揚起手想像對沐英那樣拍她後腦勺,可最終又落不下去
於是朱元璋看向那幾個衙役裏混著的自己給出去的兵罵道:“要你們幹什麽吃的?啊?!”
王符縮了縮脖子。
都怪這兩個人販子!
殷靈毓鬆開手,氣的一腳踩上老耗子的背:“好,蒙汗藥也隨便給孩子灌,你很好。”
分量用的太大了,怪不得這孩子這麽折騰都沒醒,殷靈毓都怕孩子被他們給藥傻了。
這聲音冷而肅殺,就連朱元璋都側目,原來她那平靜語調都算是溫和的了。
老耗子哀嚎一聲,殷靈毓收起腳,平複了一下怒氣,抱著那孩童對著朱元璋彎了彎腰權當行禮:“陛下。”
朱元璋擺了擺手:“又怎麽回事兒?”
“拐賣孩童,但應該還有組織,臣還未仔細審查。”
朱元璋狠狠擰眉。
他是不喜這些事情的,明麵上也規定了不準良民為奴,但是民間私下買賣,確實也很難禁止幹淨。
可扯到組織上,就未必是小事了。
朱標跟在朱元璋身後,看著那個仍在昏睡的幼童,想起自己帶大的弟弟,再看向地上被押著的那兩人時也帶上了冰冷。
等回到官道上,馬秀英早已下了車,拉過朱元璋,又看了一遍朱標和沐英,確定他們都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隨後又看向朱元璋身後抱著小孩子的殷靈毓,和藹親切的問道:“你就是殷靈毓吧?”
殷靈毓乖巧點頭:“是,臣見過皇後娘娘。”
“車上有金瘡藥。”馬秀英一伸手,朱棣懂事兒的把藥瓶拿了下來放到娘手裏:“可要上去給孩子仔細處理一番?”
殷靈毓猶豫一下:“臣多謝娘娘體恤。”
小孩子的傷其實不深,隻是脖子上不太好使用壓迫止血,還是盡早上藥的好。
她剛來這具身體沒幾天,天天又忙著當知州,處理民生,勸課農桑,還要分出精力來跟進賣孩子的案子,一來二去,都忘了備一些應急的藥帶在身上了。
馬秀英看著麵前的姑娘鑽進馬車裏,一轉頭看到朱元璋很是憋氣的樣子,無奈極了。
“怎麽了?重八?”
朱元璋又剜了王符一眼,然後跟告狀似的:“妹子,你都不知道,她也不把自己當個人嘞!就往那歹徒那邊走!氣死咱了!”
王符鵪鶉似的往衙役背後躲了躲。
“她也不看看對麵還拿著匕首呢!她真是!真是!哎!”朱元璋重重的歎口氣,簡直找不出形容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