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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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兆達在旁邊,殷靈毓不必再格外擔憂野獸,心情也放鬆了很多,翻山的路上還看到一顆苦參。
    長在向陽的坡上,正開著花,殷靈毓過去小心扒拉出來,也就巴掌大,但也夠入藥了。
    苦參不算人參,隻是形似,關於功效,《神農本草經》有言:“主心腹氣結,癥瘕積聚,黃疸,溺有餘瀝,逐水,除癰腫。”
    丟進兆達提著的背簍裏,殷靈毓接著吃手裏剛摘的一把蛇莓,一旁的兆達背著殷靈毓臨時編的筐和筐裏的一大張虎皮,三兩下把手心裏的蛇莓塞進嘴,又從一旁捋下來一把,汁水染了滿手。
    等翻到第二座山時,天色有些晚了。
    “馬上到村子了,你還走得動不?”
    殷靈毓又不拿東西,隻是腿腳酸,還能堅持:“尚可,待到了村子,不若我們就把那塊兔皮拿去換些吃的?”
    “也好。”兆達扯了扯衣服,下午他在河裏洗皮子時洗過了,好在如今幹了,不至於夜風一吹冷的太厲害。
    在山頂往下看一眼,能看到些火光,兆達臉色一變,扯著殷靈毓衣服領子,示意她別出聲。
    好家夥,為什麽都喜歡拎著她,還有,兆達力氣也真是夠大的,她剛才好像直接雙腳離地了……
    殷靈毓無力吐槽,安靜的站住,隻見兆達把筐一扔,一邊往樹上爬一邊側著耳朵聽。
    這個時候的村莊入夜之後大多都是漆黑一片的,就算有火光也是星星點點,藏在屋子裏灶台下,離這麽遠都能看到,兆達怕是匪盜進村屠殺放火。
    遠遠眺望過去,似乎隻是村中心升起了一團大篝火,兆達微微放下心來,仔細觀察,似乎是有些人影,但是卻很安寧,並不嘈雜,想來是村裏出了什麽其他的情況,這才從樹上跳下來。
    “應當是無事,咱們走吧。”
    二人加快了步伐,摸著黑下了山,到了村口卻叫一舉著火把守在路口的漢子攔住了。
    “別進來!”
    “梁兄弟?是我啊!”兆達莫名其妙:“這是怎了?村裏出了什麽事?”
    梁三苦澀而有氣無力的揮手:“快走吧,兆兄,我專程來等你的,村子裏……起了病,我想著你也該從山上下來了,碰碰運氣等你兩晚,好告知你別進來了,免得你也被染上。”
    這個時候傷寒疫病流行,朝廷也拿不出有效的手段,一旦百姓染上,大部分都隻能等死。
    更何況是會傳染的,一個村子都落不著好。
    兆達一聽也是一驚,然後看向了殷靈毓,不過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嘴,沒說話。
    疫病傳人,風險性高又凶險,並不是每個郎中都願意去看的,自己與殷靈毓交情還沒有那麽深。
    夜裏光線不好,梁三沒看清殷靈毓腰間的葫蘆,順著兆達的視線看過去,捂著肚子笑歎:“兆兄怎麽…到山上還能拐回來人。”
    兆達還沒開口,被撕破了包紮傷口的衣襟被殷靈毓拽住:“給我撕一塊兒,要能蒙住臉的。”
    “給。”兆達連忙撕了一大片,露著一截兒腰也混不在意,看殷小兄弟的意思願意試試,他感激還來不及呢。
    梁兄弟待他這般情深意重,他也不忍心看著他死,何況這村子不算小,多是獵戶,他身為遊俠,懲奸除惡固然要緊,也絕不可對黎民見死不救,就是殷靈毓不願,他也要去報官府,再找路子看看能不能請來郎中的。
    反正他兄弟夠多,到哪兒都能再現交兩個友人。
    殷靈毓把麻布割下兩條用來在腦後係住,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在下是郎中,這位……梁兄,可否伸手?”
    捂著肚子捱著疼的梁三手裏的火把掉在了地上,手忙腳亂撿起來,退後一步,把手伸的老長。
    “多…多謝,但還是離我遠些吧。”
    分明眼裏一下子就映照出了跳動的火光,但還是別過了腦袋。
    殷靈毓把手搭上去。
    “腹瀉?”
    “是,您怎麽知道?”
    ……哥,先不說脈象,你身上一股子…味兒,是被醃入味兒了聞不出來嗎?
    注意到梁三的手之前一直虛虛的捂肚子,殷靈毓抬眼看向他:“是不是手不敢揉,很痛?”
    梁三點頭:“村裏好幾戶人家都疼暈了。”
    殷靈毓心裏有了把握:“便中是否帶血?渾身發冷?”
    “都中!”
    本來隻是感激的梁三這下子是真的燃起了希望,嗓音都有些顫抖:“您看,能治嗎?”
    “能。”殷靈毓放開手,聲音是壓低後偏向少年的溫和,此時在梁三河兆達耳中簡直如同天籟。
    梁三沒忍住哭出了聲,又趕緊壓住,嗚嗚噎噎聽著心酸,能活著誰想等死啊!
    擦著眼淚,梁三讓他們稍等,他回身去找村長來做主。
    村長拄著拐杖出來,滿頭汗,拚了命的挪動,比梁三還快,還沒到近前,“噗通”一聲先跪下磕頭。
    “小老兒梁駿,求貴人救救大山村!”
    殷靈毓上前去扶:“快起來快起來!”
    眼看著殷靈毓扶不動,兆達一咬牙,另一半腰上的布料也沒了,蒙著麵巾甕聲甕氣把村長直接舉起來站直:“梁叔放心,殷小弟人好著呢,先去看看大家夥兒。”
    因著都出現了症狀,大家聚在村中間的空地上生了火,不時互相扶著去野地裏解決腹瀉的問題,再回來躺下,井口打了一桶水,有人正拿碗舀著大口往下灌。
    這讓殷靈毓更加確定了自己的診斷。
    地上不少人都麵色蒼白,火光下一腦門子汗珠兒,一個女人正往火堆裏添柴,懷裏的小童哭都沒力氣,哼哼唧唧的就算是哭鬧了。
    見有外人來,還醒著的人紛紛抬頭看過來,兆達扶著村長和梁三,殷靈毓跟在後麵,有人認出來是前幾天上山的兆達,衝著梁三數落。
    “你不是說…叫人家走?怎的…給人家帶進來了?”
    梁三還帶著剛哭過的鼻音,此刻眼淚又落下來:“咱們有郎中了……”
    “開什麽玩笑…有就不用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