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定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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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和衛青還以為劉徹是有什麽政治目的需要他們配合,因此很快應了下來。
劉徹也不是第一次抽風,其他人適應良好,但這次宮宴,劉徹定向邀請了許多世家出身之人。
聖旨不好違抗,他們也自詡沒出過手,霍去病這次的事情與他們無關,恐怕就隻是真病了而已,他們應該是安全的。
於是便紛紛入宮參與宴席。
劉徹的臉上又掛上了熟悉的笑容,霍去病的麵前宴席是單獨的一桌,都是補身體的病號餐,尤其沒有酒,霍去病也不挑,拿了塊棗泥山藥糕墊了墊肚子,有些奇怪的左右看看。
屬於殷靈毓的,一直在他和舅舅身邊的位置,今天卻一直空著。
“舅舅?陛下不是說靈毓也在宮裏?怎麽現在還沒到?”
衛青記得那日的事情,還有殷靈毓和陛下談論的那段時間,於是猜測這可能也是陛下計劃裏的一環,就隻衝霍去病輕微的搖搖頭。
霍去病又等了片刻,仍不見殷靈毓身影,心中莫名不安起來,他壓低聲音問衛青:“舅舅,靈毓不會出事了吧?”
衛青皺眉,還未答話,上首的劉徹忽然放下酒樽,似笑非笑道:“今日慶賀去病痊愈,怎麽璿璣侯遲遲未至?莫非是朕這未央宮的酒不夠香?”
殿中眾人聞言,紛紛附和著笑起來。
“陛下,璿璣侯歲數尚小,不愛酒水愛蜜水,上壺果子汁她說不定就來了!”
“璿璣侯怕是治病救人累著了,小憩起來了!”
霍去病猛地站起身,抱拳道:“陛下,臣去尋她。”
劉徹抬手示意他坐下,淡淡道:“急什麽,朕派人去催一催便是。”說罷,朝身旁侍立的內侍使了個眼色。
內侍領命而去,殿內歌舞繼續,但霍去病已無心欣賞,盯著殿門方向張望。
約莫一刻鍾後,內侍踉蹌奔回,麵色慘白,撲通跪倒在地:“陛下!璿璣侯她……被人刺死在偏殿了!”
“什麽?!”劉徹一把掀翻案幾,酒水菜肴灑了一地。
衛青和霍去病也霍然起身。
劉徹臉上笑意盡褪,盯著內侍,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淬著寒意,一字一頓道:“再說一遍。”
內侍額頭抵地,顫聲道:“璿璣侯胸口中刀,已無氣息……桌上還留著半張未寫完的藥方。”
“好,很好。”劉徹突然大笑,笑聲裏透著刺骨凜冽,旋即猛地抽出佩劍,一劍劈碎麵前已經傾倒,一塌糊塗的案幾,木屑飛濺。
“查!給朕查!”劉徹劍刃直指殿中眾人,厲聲道:“今日誰曾離席,誰家仆役異常,一個都不許放過!”
霍去病已衝了出去,衛青緊隨其後,劉徹冷眼看著殿內騷亂的群臣,對李敢道:“傳令羽林軍,封宮。”
他明知道這樣的結局,但還是忍不住覺得難過。
劉徹不喜歡難過,所以他不會浪費這樣的機會,他要讓那些早該收拾的人難過。
偏殿內,殷靈毓伏在案上,身下血泊早已凝固,小小的一個人蜷縮起來,像是被空蕩蕩的殿內吞噬掉了生氣。
霍去病愣愣的,不死心的去探她脈搏,觸手一片冰涼。
衛青沉默的撿起染血的藥方,上麵是補氣血的藥膳,反反複複換了四五種組合,最後一筆帶著血色的濺射,拖出長長的墨痕。
按照他的了解,她也不過是為了讓他和去病能吃的合口味一些。
他閉了閉眼,將藥方放進懷裏,俯身去抱殷靈毓起來,這才發現她的眼下耳邊也帶著血跡,脖子上是紅紫的掐痕。
比起前幾天的溫熱,現在的殷靈毓太冷太輕了。
於是手一抖,還是霍去病及時扶住。
霍去病死死握著拳頭。
漢武朝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劉徹連著蘿卜帶出泥,以殷靈毓的死為借口,一查一大串,然後毫不猶豫的,理直氣壯的,大刀闊斧的砍下去。
然而即便是劉徹,也總是會想起那天的,隻有兩個人的對話。
“陛下有最想處理的人嗎?”
“…你要做什麽?”
“死他手裏。”
“不行!”
“我本來就要死了,物盡其用而已。”
“……不是因為其他的嗎?”
“不是,是也是我自己選的。”
“……需要朕怎麽做?”
“我會死,陛下找人補一刀就可以了。”
劉徹以為自己已經是個很冷漠的人了,他喜歡就喜歡著,不喜歡就扔開,為什麽被扔開還要纏著自己?自己給對方的報酬還不夠多嗎?不能夠一直讓他欣賞或喜歡的東西,拿到一些賞賜後就該知足了。
“不能…不能有別的選擇了嗎?”
“陛下,我不是什麽好選擇,你會後悔的。”
“記得我說的教育嗎?如果我想要百姓人人識字,人民當家作主呢?”
於是最終,講述完漢武曆史的殷靈毓,靠著維持表麵無事的一份道具,回去治好了霍去病,進入到了偏殿裏。
劉徹派人,作出了他殺的痕跡。
而世家大族被瘋狂清算,打壓,卻灰溜溜的不敢吱聲,甚至隻能互相懷疑,到底是誰對璿璣侯出了手,才惹怒了劉徹這個本就心狠手辣的陛下。
沒人能想到是殷靈毓自己的選擇。
多了一份對未來的預知,劉徹動起人來更是遊刃有餘,對衛青和霍去病的身體也更加上心。
阿爾斯楞在殷靈毓下葬時趕到了長安。
沉默良久,最終道,想帶走薩仁那隻名叫阿願的金雕回到草原,做個念想。
因為他知道他帶不走殷靈毓的屍骨。
這些日子,為了替殷靈毓報仇而忙忙碌碌的衛青和霍去病連家都沒這麽回,阿爾斯楞這麽一說,他們這才想起府上那隻金雕。
可是不知為何,金雕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徹聽聞後沒有在意。
就連她也會死,哪怕隻是救了他的冠軍侯,她不直說,就打量著他猜不到麽?
所以仙神的所謂永恒就更是不存在的東西了,他不相信,他更相信她所說的,不要為不存在的神明而壓低自己的脊梁。
他不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