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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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費揚古被嚇的半死不活,緊急開始封鎖消息,李煦亦不敢有絲毫隱瞞,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打探的情報連同這件事,一起火速上報給了康熙。
    康熙看著看著竟低笑了起來,笑聲幹澀而冰冷,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與驚悸。
    這夥所謂“東北起義軍”,他們的行事,理念,還有他們這個不過及笈之年的女首領,都太過離奇,太過駭人聽聞,完全超出了他的所有認知。
    尋常反賊,或據險而守,或流竄劫掠,所求不過財帛權力。
    而這夥“起義軍”,分田畝,興工坊,廢賤籍,平滿漢,收索倫,翻舊案……
    這讓他感到一種幾近本能的不安。
    “她是在另立規矩,另建一套是非標準……她要讓那些奴才相信,他們能指望她的法,勝過朕的王法!”康熙咬著牙,一字一句。
    “告訴費揚古和李煦,大軍仍舊固守盛京,以遼河為界,嚴防死守,絕不可長賊聲勢!傳旨火器營!那炮再造不出來,朕砍了他們的腦袋!”
    “再傳密旨與各地督撫,特別是江南漢臣!嚴密監控地方輿情,若有敢妄議關東之事,甚至心生向往者,無論官民,以通匪論處,立斬不赦!”
    清廷在關內,仍以高壓治之。
    不會並未有什麽用處,反而讓更多人對關外那樣平等,自由,有尊嚴的生活心生向往。
    風是鎖不住的,水是鎖不住的。
    向往自由與尊嚴的靈魂也是鎖不住的。
    哪怕關口開始封鎖,依舊有人試圖奔向那個美好的“華夏”。
    是的,華夏。
    自從戰秀秀一事後,起義軍在黑龍江與吉林的政權與民眾基礎更加穩固起來,手下眾人催殷靈毓為己方政權命名,殷靈毓最終定以“華夏”。
    其最早見於《尚書·周書·武成》,“華夏蠻貊,罔不率俾”,後唐代孔穎達疏注道:“中國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之大,故稱夏。”
    康熙五十三年春。
    康熙緊張的開始備戰。
    朝廷那邊唯一掌握的就是翻出來了戴梓昔日進獻的圖紙,然而,殷靈毓這邊,槍械在半年前獲得了突破,戴梓接觸到彈簧擊針這些東西後一發不可收拾,安穩下來就一直在研發。
    雖然量產仍需時日,但技術儲備已悄然將清廷遠遠甩在身後。
    所以朝廷很清楚的知道,打不過。
    而且華夏又不是隻有各種槍,他們還有手雷,有地雷,破虜炮也未能得到有效仿製,畢竟他們連一個殘破的參考樣本都沒得到過。
    康熙隻能依舊靠大軍與華夏政權沉默的在盛京一帶對峙。
    本就緊張的財政形勢越發糟糕。
    殷靈毓埋頭民生發展。
    土豆玉米紅薯,水稻高粱南瓜。
    但凡是東北這片黑土地適合種植的農作物,她都搜羅了起來。
    華夏政權在開春化凍之後,全心全力開荒種地。
    關外黑土肥沃遼闊,但荒蕪異常,百姓和戰士們不得不用更多的精力除去灌木雜草,平整出開闊的土地。
    但田間地頭,不再有旗田與民田的界限,隻有忙碌的,期盼豐收的身影。
    與此同時,各地那些新建起來的工廠,工坊也全力運轉,織布的織布,挖煤的挖煤,哪怕冬天過去,可還有來年,尤其是華夏之中最先進的兵工廠,也是大量需求煤炭做燃料的。
    兵工廠包括煉鐵造槍也包括燒製水泥,打鐵用的是從山洞裏搬出來的蒸汽機,戴梓的一個徒弟正帶工匠們按殷靈毓給的方向,試圖造鐵軌和火車。
    現在地盤大了,很多東西的來源已經不必再依靠係統商城,比如鐵礦,現在也是坐擁了不少。
    而這還是殷靈毓知道,這裏有油田,但她現在還不到時候和技術,能去開采利用的前提下。
    東北的資源與物資,豐厚,慷慨,源源不絕。
    加以科學的利用,足以供出一個強大的國家。
    夜校的燈火也成了根據地夜晚最常見的景象,殷靈毓組織人手編寫的拚音與簡化字識字課本發到了每一個學習班,不管大人還是老人,都得笨拙地握著炭筆,描畫著橫豎撇捺。
    小孩兒不用。
    小孩兒白天直接送去工廠與工坊旁邊的托兒所和學堂上學。
    還管飯呢!還會教飯前先洗手呢!
    老省心了!還不耽誤賺銀子!
    哎呀還得是起義軍管得好!他們有些地方的確理解不了,比如分給他們的地隻讓種,不讓買賣,連地契都是存在“辦事處”的,但是日子好過了就行了嘛!
    起義軍又不可能吞他們這十畝八畝的嘞!他們開荒都是起義軍戰士們一個接一個來幫的忙!
    索倫,鄂倫春等少數民族也逐漸融入了這裏。
    他們賴以謀生的手段仍有發揮的餘地,且不會再被剝削,還能學字,吃飯,拿工錢,能讓娃娃安安全全的長大,沒有因為民族和出身不同便分出高下尊卑,反而是互相尊重,互相去做自己擅長的事情,一起為了更好的未來和明天去努力。
    山海關內,氣氛卻截然相反。
    康熙的諭旨一道道發出,嚴令各地督撫稽查“悖逆之言”,甚至鼓勵告密。一時間,因言獲罪者甚眾,人人自危。
    漢人官員們也在康熙日益加深的猜忌下,變得更加謹小慎微,康熙帶頭如此,達官顯貴之間,滿漢隔閡越發激烈深重,朝廷傾軋猜忌,顯得愈發令人窒息。
    清軍火器營的工匠們在水深火熱中試圖仿製“開花彈”,卻屢試屢炸,徒增傷亡,進展緩慢。
    巨大的軍費開支如同無底洞,不斷消耗著清廷本就不甚寬裕的國庫,南方的稅賦催得更急,民間的怨氣無聲的積累。
    費揚古謹遵聖意,死死守住防線,絕不主動出擊,華夏政權也並未急於南下,似乎專注於內部的消化與建設。
    雙方哨騎偶爾隔河相望,甚至華夏這邊還會打個招呼,扔個午飯分享一番。
    最底層的士兵有時難以抗拒。
    雙方便謹慎的把武器都留在馬背上,坐到一起吃飯,簡短的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