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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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
“小娘子仁義!”
“聽見沒!小娘子是為了咱們!”
“連官老爺都聽她的了!咱們還等什麽!”
“某雖隻是坊間一屠夫,也有幾斤力氣!願追隨小娘子,殺叛賊,護長安!”
“俺當過幾年府兵!俺也去!”
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殷靈毓閉了閉眼。
她也沒有完全的把握,但至少能多救一些人是一些。
“薛縣尉。”
薛景仙毫不猶豫給馬車中的殷靈毓造勢:“在!”
完全是下級對上級應答般的反應。
殷靈毓頓了頓,隨後將囑咐繼續說出口。
“即刻清點願投軍者,按行伍舊例,以什伍編列,曾為府兵,胥吏,或有技藝在身者,另行登記,優先選用。”
“喏!”薛景仙抱拳領命,立刻轉身,呼喝著開始組織混亂的人群。
有了主心骨,原本惶然的民眾仿佛找到了方向,開始有序地排隊登記。
“方才言及熟悉工部事務與武庫方位者,請上前。”
那位年長的官員幹脆更徹底的做出以殷靈毓為主的態度,躬身行禮:“老夫工部員外郎,鄭虔,聽候差遣!”
他們是在用自身的官聲和威望為殷靈毓做背書,告訴周圍所有觀望的百姓和同僚。
我們信她,聽她。
你們也該信她,聽她。
若在平時,他們絕無可能向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女效忠。
但此刻,常規秩序已徹底瓦解。
長安城現在的確需要一麵旗幟,一個站出來的人。
所以他們的選擇是,押注麵前這個敢站出來的小娘子,幫她快速凝聚人心,建立權威。
因為起碼她站出來充當了這麵旗幟。
她的那些話,太過蠱惑人心了。
他們願意追隨,願意去賭一把,願意拚盡全力,最後一搏!為百姓為天下再爭取一些時間!
那麽,他們這些讀聖賢書,食君祿的臣子,此刻要做的,便是傾盡所有,助她,捧她,讓她徹底立穩這麵大旗!
這些念頭在心中急轉而過,眾人皆是人精,瞬間明了鄭虔深意。,當下,便有數名官員同樣上前,肅然行禮:“某等,願聽差遣!”
他們在用最直白的方式,為殷靈毓灌注權力的基石。
這些人已經反應迅速的開始給她造勢,助威,殷靈毓也不好接著穩坐車內,於是掀簾而出。
少女身型尚顯青澀,眉眼精致清冷,即便打扮簡單利落,帶著些疏朗大氣,也能看出從前被嬌養著的樣子。
單從表麵上看,並不像是能做下如此果決大事的人。
可她舉手投足間又沉穩清韌,鎮住了身上的些許稚嫩, 無需疾言厲色,隻是那般站著,便仿佛天生便該執掌權柄,令人下意識地收斂心神,不敢因其年幼而有半分輕視。
然後他們看到了一雙眼睛。
清冽透徹如寒潭,卻蘊著點點不滅的火光,帶著堅定冷靜,帶著平靜從容,帶著超出年紀的了然決絕。
鄭虔與薛景仙等人心中最後一點懸著的石頭轟然落地,甚至湧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激動。
他們原本已做好了最壞打算,準備輔佐一位或許隻有一腔孤勇的衝動少年人,陪其轟轟烈烈一場,盡臣節而後死,便罷了。
可此刻看來這分明是一塊未經雕琢便已光華內蘊的稀世璞玉!
太宗皇帝顯靈矣!
天不亡我大唐社稷,竟在此危亡之際,於這棄都之中,降下如此人物!
殷靈毓深吸口氣,安排道:“鄭員外郎,有勞,請即刻帶人,前往所能接觸的武庫,坊市署衙,盡可能征調所有可用之械,弓弩,箭矢,刀槍,皮甲,乃至工匠工具,火油,繩索。”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若遇阻攔,可直言為國守土,事急從權,事後一切責任,由我一力承擔。”
“老夫領命!”鄭虔毫不猶豫點了幾名相熟的官員,匆匆而去。
殷靈毓再轉向其餘人:“請諸位分頭前往各坊,召集裏正,鄉老,組織民夫,以坊牆為依托,堵塞次要巷口,設置路障,搬運滾木礌石。”
“是!”眾官員轟然應諾,此刻他們不再是惶然失措的棄子,而是有了清晰目標,熱血沸騰的戰士。
眾人紛紛上馬,奔向自己熟悉的領域。
隨著殷靈毓命令一條條發出,清晰而高效,頗有些似是久經沙場的將領,圍觀的人群也漸漸信服,甚至在心底生出信任和安定之感。
越來越多的青壯婦孺加入隊伍,老人孩子也自發幫忙搬運物資,燒水做飯。
那些原本躲在家中瑟瑟發抖,或正匆忙打點行裝準備西逃的中下層胥吏,退伍老兵,聽聞了消息消息,先是驚疑,繼而看到昔日上官竟真的聽從一個少女調遣,開始組織防禦,許多人開始動搖。
還是有人執著去追聖駕的隊伍,但也有人舍不得家業,或真切憂國憂民。
不斷有人尋到殷靈毓臨時設立的募兵地點,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某坊還有多少積存修城用的木石,某處軍營還留著些兵器,某條小道或許可設伏……
殷靈毓綜合了一下信息,隻能說不愧是大唐,眼看著長安要沒了,但其實擠一擠還能有不少東西。
鄭虔憑借工部官員的身份和對長安的熟悉,帶人強行打開了多處官府的器械庫和物料場,指揮民眾將巨木,石塊運上坊牆,堵塞狹窄巷口,設置簡易陷阱。
薛景仙則發揮了地頭蛇的優勢,將新募的義軍與坊丁混編,分區劃片,負責巡邏,警戒和維持秩序,下令嚴查陌生麵孔,穩定內部。
殷靈毓將城中所有的鐵匠鋪臨時征用,將廚刀柴刀都征集起來,日夜不停地趕製和修繕兵器。
當然,其中不管是原料還是成品,她都找時機能多塞進去一些是一些。
老人孩子則被組織起來,蒸製幹糧,燒煮開水,搬運物資。
殷靈毓將自己住的那個地方兌換了糧食填滿,但這絕對是不夠的。
她剛想著要威逼利誘從長安城的富戶豪紳那裏,趁著他們急著離開,低價收購一批,便聽外麵有人找上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