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蘭白線一刻也沒有猶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五體投地，放足了力氣使勁兒扯著嗓子大喊。
    “胡仙姥姥救我！”
    正在馭風快速趕來，低空掠過的殷靈毓一個踉蹌。
    但仍舊繼續施法。
    少女一身玄色的寬袍大袖，袖子隨著施法的動作滑落下去，露出一截兒冷白勻稱的手臂，身後九條如夢似幻的狐尾隨風擺動，隨著她的動作，風在這片山林間都開始停息。
    於是在後麵趕來的總指揮和楊司令等人，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寒光閃爍，萬千雪沫浮起，凝為冰劍，隨著少女抬手並指為劍，向前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劃。
    “去。”
    沒有雷霆萬鈞的聲勢，隻有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的破空尖嘯，匯成一道死亡的浪潮。
    萬千冰劍動了。
    劍鋒薄如蟬翼，卻透著能割裂靈魂般的極致銳利，劍身流轉著被法力賦予的淡金色光暈，如同星河流轉，似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的寒光瀑布，朝著那些頭鬼子和偽軍奔湧而去！
    衝在最前麵的鬼子早已開始舉槍射擊，後麵的偽軍嚇得魂飛魄散，全部胡亂朝殷靈毓的方向開槍，子彈卻像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在離她數丈遠的地方濺起一圈圈金色漣漪便無力墜落。
    更多人轉身想跑，可冰劍仿佛擁有生命，在空中劃出刁鑽的弧線，精準地追上每一個奔逃的背影。
    鬼子們張大了嘴，驚恐的呐喊卡在喉嚨裏。
    第一柄，精準地從一個鬼子張大的口腔射入，帶著一蓬混合著碎牙和冰渣的血霧從後頸透出，將他未及喊出的嚎叫徹底堵死。
    第二柄，第三柄……如同長了眼睛般，瞬間沒入另外幾人的眼眶，直貫顱腦，讓他們臉上的驚駭永遠定格。
    更多的冰劍則如同疾風驟雨，籠罩了他們的軀幹，土黃色的軍大衣在法則凝聚的冰鋒麵前如同紙糊，被輕易撕裂，穿透。
    利刃入肉的悶響連綿成一片，血花次第綻放，在潔白的雪地上潑灑出大團大團刺目的猩紅。
    甚至有冰劍直接從胸口射入，帶著破碎的心髒組織和森白的骨茬從背後炸開，血在極寒中迅速凍結，將粗糙的樹皮和蒼茫的雪地染成一片猙獰的暗紅。
    整個過程不過呼吸之間。
    當最後一點破空聲消散，風雪似乎才敢重新開始流動。
    那些頭鬼子早已不成人形，變成了布滿窟窿，汩汩冒著血水的破敗軀殼，軟軟的癱倒在地，迅速被自身湧出的鮮血浸透，凍結。
    他們手中的槍支歪斜的落在雪地裏，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
    萬千冰劍在完成使命後，如同朝見的臣子，飄飄灑灑的抽離那些尚帶餘溫的屍體，嫌棄的甩掉身上的血珠，飛返回殷靈毓的身後。
    然後在殷靈毓的控製下，重新化為雪花，落回地上。
    殷靈毓緩緩收回手，玄色衣袖垂落，遮住了那截手臂，身後搖曳的九尾靈光漸隱，仿佛剛才那掌控冰雪，裁決生死的並非是她。
    隻有空氣中彌漫開的，濃鬱到化不開的鐵鏽腥氣，以及雪地上那大灘大灘迅速凝固的暗紅，還有重新流動的風聲，證明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蘭白線還保持著五體投地的姿勢，偷偷抬起一點頭，看著前方那道玄色身影，隻覺得心髒砰砰直跳，幾乎要撞出胸腔。
    她混跡山林，聽過無數關於“胡仙”，“黃仙”的傳說，但親眼目睹這等仙家手段，還是生平第一次。
    她她她！她走過來了！
    蘭白線嚇的忘了動，被殷靈毓給拽了起來。
    “地上不冷？還有，別叫我姥姥。”
    “哦哦，好的，大仙，我一瞅你就像人大仙，不是，像仙，嗯呢地上挺凍挺的……”蘭白線語無倫次，最後拍了拍嘴巴，不說話了。
    而無論是剛剛趕到的總指揮部，還是早已見識過殷靈毓手段的楊司令部，此刻都被眼前這超越認知的景象深深震撼。
    萬千冰劍如臂指使，收割生命如滅草芥，而後又化為漫天飛雪，了無痕跡。
    這已經不是戰鬥了，這是近乎屠殺的殺戮。
    但如果對象是小鬼子……
    害怕不了一點兒。
    挺好的。
    總指揮也看到了楊司令和魏副司令，看到了他們身後那些穿著厚實新衣，麵色紅潤的戰士們。
    一看這幾天就過的不錯。
    坐的也是爬犁，馬和鹿拉車，旁邊甚至還有一隻東北虎護衛著。
    看起來，是被那不知身份的精怪……罩著的？
    於是斟酌了一下，張口就是蘇語。
    “Как приятно, что вы в порядке! Кто она, лисица?”（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她是誰？是狐狸精嗎？）
    試圖加密交流。
    楊司令忍不住笑道：“總指揮，殷同誌是來幫助我們的，我能脫險，我們能在這裏匯合，多虧了她。”
    總指揮部的戰士們看著殷靈毓那非人的特征，看著雪地上的鬼子屍體，再看向楊司令部那些精神煥發，衣著厚實的戰士們。
    殷靈毓拉著蘭白線過來，抬手就是治療，再一件件往他們身上扔棉服。
    這下子信息量更大了，他們幾乎處理不過來。
    總指揮看著身後跟出來的，被治愈的輕傷傷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步走到殷靈毓麵前，敬了一個軍禮。
    這次用的是中文。
    “殷靈毓同誌！我，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路軍總指揮，代表第三路軍全體戰士們，感謝你的援助！”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鬼子很可能被剛才的動靜引來，我們必須立刻轉移！殷同誌，你看……”
    殷靈毓會意的把那些屍體和血跡往雪底下藏了藏，然後乖巧的坐回老虎背上。
    一行人終於匯合，一同回到了總指揮的臨時營地。
    圍著篝火，殷靈毓一股腦兒的往外掏物資，於是眾人邊吃飯邊開會。
    總指揮首先通報了三路軍的情況。“……我們損失非常慘重，許多根據地被破壞，群眾基礎受到嚴重摧殘，與中央和國際的聯係時斷時續，幾乎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部隊目前是化整為零，在大小興安嶺，鬆嫩平原堅持遊擊，但鬼子的‘歸屯並戶’，‘保甲連坐’和冬季大討伐，讓我們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