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湘省現在連基站都沒有，大哥大純粹就是擺設，壓根打不出去，也接不了。
    程時默默看他表演，等著他開口。
    張自盛坐下，得意洋洋地拿出一根走私外國煙，要點。
    程時說：“我的辦公室裏禁煙。你要是忍不住就去外麵抽完一根再進來。”
    大家都知道程時的習慣。車間裏也有禁煙的規定。
    自從程娟懷孕以後，幾乎所有訪客都很自覺，忍著不在這裏抽。
    張自盛有些尷尬，收起了煙說：“阿，那就不抽了。聽說你們這裏要搞個機械電子產業園。所以，我就來回饋家鄉了。”
    程時挑眉：“你要先告訴我，你的東西的來源渠道。我才能繼續跟你談下去。”
    偷和搶，哪怕是正兒八經收廢品，也不可能有這麽多。
    張自盛：“放心，來源絕對是正當且穩定，量大管夠。而且我的貨源品種繁多，你要什麽，我有什麽。”
    程時問：“全是二手的。”
    張自盛：“是。”
    程時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又問：“品質都一樣？”
    張自盛臉上顯出一絲不自然說：“既然是二手的，自然就有不同新舊，不同型號和廠家。”
    程時淡淡地說：“哦，洋垃圾。”
    這樣一來，也就能解釋清楚他提供的二手物資為什麽量這麽大，種類這麽雜了。
    也能解釋那天段守正關於電腦二手配件來源的疑惑了。
    90年代初，中國製造業開始進入高速發展，但國內廢金屬、廢塑料等再生資源回收率很低。
    比如廢鋼，全國每年需求量約3000萬噸，而自產廢鋼僅能滿足40%，進口原生鋼材成本高達600美刀/噸，遠超企業的承受能力。如果進口廢鋼就要便宜的多。
    還有塑料，每噸進口廢塑料成本僅為原生塑料的1/3，
    而這個時期發達國家環保法規趨嚴，垃圾處理成本飆升，出口到中國隻需要運費，還能賣錢，他們就打著資源回收的幌子把垃圾一股腦全運到中國來。
    這個時候的中國接收了全球72%的塑料垃圾和56%的電子廢棄物，被西方媒體稱為“世界垃圾桶”。
    催生了沿海的違法電子產品拆解廠，廢金屬和塑料回收廠。
    不得不說，這個混蛋雖然很缺德，但是嗅覺還是很敏銳的，竟然被他找到了這樣的商機......
    張自強皺眉：“哥。好好的你怎麽撿破爛去了。”
    撿破爛倒也不丟人，關鍵還撿外國人的破爛。
    張自盛被拆穿，有些尷尬，扶了扶金絲眼鏡，說：“我一直以為程時同誌是所有人裏最開明的。沒想到也跟其他人一樣迂腐，戴著有色眼鏡看人。”
    程時淡淡地說：“不是我要用有色眼鏡看人。隻是這東西聽著是資源回收，其實害人不淺。”
    進口洋垃圾的好處很明顯，解決了就業，提高當地的收入，創造稅收。
    但是壞處也很顯著。
    對生態環境的不可逆破壞，催生了各種環境病，比如重金屬中毒，癌症高發。
    向東市已經有化工廠，玻璃廠，鋼廠，塑料廠這些“毒王”，居民深受其苦。
    不能再弄一個“蠱王”進來。
    張自盛：“你就說跟你的機械電子產業鏈有沒有關係吧。”
    程時抿嘴：確實有關係。以後的目標必定是回收一切能回收的東西，比如電子廢棄物、把金屬和塑料進行再生。
    不過那樣做隻是為了降低汙染，解約資源，而不是幫別人處理垃圾轉移汙染。
    更何況，那些垃圾裏先進的電子元件和集成電路幾乎沒有。全是電容、電阻、二極管這些低端的東西。最多就是有一些，過時許久的CPU和內存條。
    程時：“有關係，不過我這裏對進駐公司的要求是代表先進技術。你的公司相比其他電子拆解公司有那些方麵領先？”
    張自盛的臉都憋紅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的種類特別齊全。”
    程時冷冷的說：“也就是說他們雖然賺錢，但是跟所有拆解廠一樣，都純靠工人手工檢測和挑揀。”
    張自強這個門外漢都聽出問題了：“那些東西有毒吧......”
    鉛汞鎘這些重金屬肯定少不了，能通過呼吸和皮膚滲透到人體裏。
    就算戴手套帶麵罩也防不住。
    張自盛氣得不行：“你是看不得我過得比你好。別人不知道，你也要來拆台。”
    張自強冷笑：“你醒醒吧，時哥是專業人士，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我隻是想提醒你。這種缺德錢，不能賺。一時風光，卻要用一輩子來贖罪。”
    張自盛一揮手：“不合作就不合作，不用說那麽多有的沒的。你們不想合作，大把聰明人能看到裏麵的商機，搶著跟我合作。”
    他說完就氣呼呼地揚長而去。
    張自強追了出去：“哥，你要回去看看媽媽和爸爸吧。他們都挺擔心你的。”
    張自盛翻了個白眼：“我現在吃穿不愁，為什麽要回去。”
    張自強：“你怎麽能這樣。爸媽養育你一場，還供你讀了大學，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都不能這樣對他們。”
    張自盛不耐煩地一抬手：“好了，別說了。不要拿出你那副偽君子的嘴臉來教訓我，你也沒有資格來說我。老頭子冷落你的時候，你以前還不是一樣離家出走不管他們。後來你肯回去，繼續哄他們開心，還不是因為老頭子把所有好處都給了你。所以不要搞得好像你有多高尚的樣子。”
    張自強氣得渾身大哆嗦：“你怎麽能這樣說。不管是我或者爸媽，都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再說，之前是你自己做錯了事，你怎麽好意思覺得都是別人的責任。”
    張自盛：“別浪費我時間囉嗦了，真煩人。讓開。”
    張自強攥拳，漲紅臉讓開。
    張自盛揚長而去。
    程時中午吃飯的時候，發現蔡愛萍給程永進買了兩件外套。
    那版型一看就是漂亮國的二手衣服。
    程時；“媽，你哪裏買的這種衣服。”
    蔡愛萍：“街上開了家外貿服飾店。衣服又便宜又好。就是每個顏色隻有幾件，碼數不齊。你看看，一件厚外套才十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