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裏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濃濃的羨慕嫉妒恨裏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程時看透了這些人的心思，安慰道：“大家不用擔心，軍工廠有軍工廠的活路。”
    有人問：“比如呢？”
    程時：“比如把產品質量做好，出口到東南亞和非洲去。如果足夠好，還能跟漂亮國軍工搶飯碗。”
    大家交換了個眼神：說了等於沒說，太難了。
    程時：“比如同時研發民用產品在國內上市。把民間資本用起來。”
    有人陷入了沉思：這個完全可以有啊。
    段守正環視一周，問：“大家對這個技術還有什麽疑惑嗎？如果沒有，我們就要探討下一個問題了。”
    程時：“那就接著講防腐的問題。我們要摒棄之前出廠不鏽就算合格的思想。從普通烤漆改為軍綠色微弧氧化複合塗層，在標準裏把耐鹽霧測試時間提升，務必保證防鏽周期延長到5年。”
    “隻要材料和防腐解決，增加功能這個就很容易了。在鏟子邊緣疊加功能就好了。”
    “這個放在背囊或者掛在腰間容易掉，還取用不方便的問題，其實不能全怪工兵鏟的設計。而是國產軍工用品的通病。沒有把所有軍工產品集合起來統一設計，而是各做各的，才會出現這個結果。”
    “打個比方。如果先把一個士兵行軍需要攜帶的所有東西都列出來。然後結合每樣東西的尺寸，設計背囊，給每樣東西設計固定的位置。按區域規劃，隨時需要取用的東西放在兩側，比如武器，手電，兵工鏟。休息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或者不那麽常用的東西放在中間，比如藥品，食品，水壺，筆和紙。”
    “戰士訓練的時候記住自己的習慣，從固定位置取用固定的東西，就不會出現這樣手忙腳亂，東西總掉，要找的時候找不到，要取的時候取不下來的情況。”
    “設計好背囊以後，新增的或者替換的物品，必須按照背囊設計位置的大小來製作。好比步兵需要工兵鏟，通訊兵就更需要便攜安培表。這兩個東西的尺寸做成一樣，也不難。”
    “如果某個兵種，有尺寸比較特別的工具，就在上穿孔掛繩，掛在背囊的固定位置。那背囊就要給這些東西留出掛扣。掛扣的設計可以效仿登山的安全扣安全又方便摘取。”
    “其他細節，比如容易存泥這個，隻要把原鏟頭兩側下折凹麵結構，改為平鏟刃，不但不容易變形，土還會在重力作用下自己從鏟子上掉下去。”
    “其他問題，比如泥土滲入活動件的連接處，長時間操作疲勞的問題，都可以通過設計解決，我就不一一說了。大家自己去想辦法。”
    有人小聲問：“這位小同誌是......”
    程時淡淡的說：“哦，我就是程時。”
    大家有些尷尬了。
    剛才不知道是他，也沒人說他要來，他們還在議論他。
    還想用那些問題讓他難堪，現在看來也是魯班門前耍大斧，有點自不量力了。
    程時說：“大家不用擔心，段首長叫我來，就是為了給大家解決問題的。如果大家在模具製作上有需求或者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
    段守正對程時的態度很滿意，真是給足了他麵子。
    程時剛回到向東市，張國華的電話就追來了：“時哥啊。你跟他們說了什麽。怎麽一天裏七八個廠打電話過來說要來學習我們鋼鋁連接技術。”
    程時：“沒事，讓他們交費來進修。不能白給他們學。”
    張國華：“這樣不合適吧。而且我們現在也就做個半吊子，還不算成功。”
    程時：“就是要他們交費來學，不然他們不會好好學。學完了他們覺得不夠好，還會自己回去改進。”
    張國華：“正好說到了這個攪拌焊。我們最近試驗了幾次效果都不太行。你有空能過來看看嗎。聽說你從大鵝挖了幾個專家過來，能不能讓他們來指導一下。”
    他們這代人心目中，老大哥終究是一座不朽的豐碑。
    大鵝的專家一定能解決所有問題。
    而不是像程時這樣一點一點慢慢來。
    程時知道他不好說出口的話，回答：“行，我請他們國來。”
    程時打電話給盧卡過來指導，幫他買機票訂酒店，按照專家津貼給他補助。
    盧卡跟著程時走進汽車廠的時候有些恍惚。
    那六十年代蘇維埃共和國風格的建築，紅磚砌築，長長的走廊。
    就連辦公樓大門上花崗岩門楣弧度都一樣。
    讓他有一種錯覺，自己又回到那個自己曾經工作過的巨大工廠。
    程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進去吧。”
    盧卡眨了眨眼睛：“好。”
    盧卡最近在努力學中文，這會兒用生硬的中文跟張國華打招呼：“你好。”
    張國華激動地臉都紅了，用俄語說：“你好。你說俄語就行。我年輕的時候也學過俄語。”
    他們那個年代，對老大哥還是很崇拜的，全國都掀起了學俄語的熱潮。
    老大哥派來了好多專家，幫助中國建立了工業體係。
    那時候的年輕人們要是不會幾句俄語，就是跟不上時代。
    誰知道，這個世界變化得那麽快，現在又流行學英語了。
    雖然知道盧卡不是支援中國的那一代人，但是現在看到高鼻深目的盧凱，還是跟見明星一樣激動。
    盧卡：“我也要學學中文。”
    在會議室坐下，張國華的技術人員們開始講述自己遇見的問題。
    說來說去，發現還是控製的問題。
    攪拌摩擦焊接過程中需精準控製三大核心參數。一是旋轉速度，過快易導致攪拌頭過熱損壞，過慢則摩擦生熱不足，無法使材料達到塑性狀態；二是軸向壓力，壓力不足會造成焊接界麵熱接觸不良，出現未焊透缺陷，壓力過大則會加劇攪拌頭磨損並導致工件變形；三是焊接速度，速度過快會使塑性材料來不及填充焊縫，速度過慢則會因熱輸入過多擴大熱影響區，影響工件性能。
    現在這三個參數都控製不好。
    也沒有自動控製和溫控設備不足，全憑經驗。
    關鍵現在就是經驗不足。
    所以是老鼠鑽風箱兩頭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