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墨家集會是尚書左丞舉辦的，地點也是在他的府邸。
    因為尚書左丞便是出生於中山郡裴家，家族極有權勢。
    秦末亂世，裴家便已經靠著治水之功嶄露頭角，到如今的北漢，更是鍾鳴鼎食。
    家主裴茂官至尚書左丞，而且還是墨家九算之一。
    二十年前‘一劍動京城’，被先帝收為心腹愛將的武安侯，也是裴家弟子。
    還有一位手掌八百裏秦川屯田事務的秦州都督，也是裴茂的族人。
    在整個中山郡，就算是太守大人在裴家麵前都得伏低做小。
    如壽亭侯楚平山，若是沒有辭官之前，或許能來。
    現在隻有一個侯爵之位，還沒有資格參加這種集會，裴家也沒請他。
    宋南燭顯然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集會，跟在曹茱萸的屁股後邊東張西望。
    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和她相比，沈無名倒是顯得淡定許多，畢竟他對這種集會不感興趣。
    更何況，他穿越之前雖是孤兒，但成績還不錯，在高考前就參加過大學的夏令營。
    如果沒有碰上穿越這種事，他都保送C9了。
    曹茱萸出示了邀請函，帶著兩人步入莊園，進入最中間的園子裏麵。
    這是一個露天園子，不過麵積很大。
    小橋流水，青林翠竹，還有亭台樓閣，曲水流觴，居然在北方見到了這種江南風光。
    “曹大人。”
    曹茱萸身為中山四大美人之一，又頂著官場新秀、墨家天驕的名頭。
    剛走進院中，就有不少人側目而視，隨即又看到了旁邊的沈無名，轉為怒目而視。
    中山郡最近流傳著曹茱萸的風言風語，說是看上了有婦之夫沈無名。
    如今見她連墨家集會都將沈無名帶在身邊，眾人也信了幾分。
    隨即更是憤怒，搶了他們的女神楚幼儀也就罷了，畢竟是指腹為婚。
    可又勾搭上曹茱萸是怎麽回事？
    “曹大人！”一位中年人走過來，麵帶微笑，“那邊有幾位老朋友，見見？”
    “好。”曹茱萸倒是沒拒絕，轉頭看向沈無名兩人，“你們就在這裏逛逛，我很快就回來。”
    沈無名無所謂地點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就開始炫麵前的吃食。
    裴家畢竟是世家大族，東西都不差，色香味俱全，正好他還沒吃晚飯。
    沈無名想起之前參加夏令營，還去聽了一些講座。
    講座的內容很多都是學術垃圾……畢竟好東西都憋著發大文章。
    但那茶歇是真的好。
    這墨家集會也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圍雖然有不少達官顯貴，不過還是墨家弟子居多。
    很多都在互相討論，或是皺眉沉思，或是寫寫畫畫。
    哪怕時不時對沈無名橫眉冷對，卻也沒有刻意做什麽。
    倒是宋南燭第一次來，似乎被這種氛圍感染，時不時去旁邊湊下熱鬧。
    逛了兩圈回來之後，坐在沈無名的旁邊，正打算倒杯果汁潤潤口，才發現已經空了。
    整個桌上的盤子幹幹淨淨，除了骨碟裏麵堆積如山，其他都一掃而空。
    “沈無名，這是墨家集會，不是美食大賽，你是專門來幹飯的嗎？”
    宋南燭雙手叉腰，咬牙切齒道。
    這太丟人了。
    壽亭侯府是天天餓著這位姑爺嗎？丟臉都丟到裴家來了。
    沈無名將啃幹淨的骨頭放進骨碟，然後還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好整以暇道：“不吃幹嘛？”
    他之前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大家不都是盯著茶歇去的嗎？
    不會有人真是去聽講座的吧？不會吧，不會吧。
    宋南燭都被他的話給噎住了，怎麽會有人臉皮這麽厚啊。
    就在宋南燭氣急的時候，旁邊一道奶萌奶萌的聲音響起，“對啊，不吃幹嘛。”
    “平常都沒這麽多好吃的呢！”
    “爺爺他們都不讓我吃這麽多，今天一定得敞開了肚皮吃。”
    宋南燭轉頭望去，一張肉嘟嘟的臉蛋映入眼簾，赫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模樣可愛，皮膚白皙，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就是個頭……很壯實。
    沈無名看到她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十萬個冷笑話裏麵的哪吒。
    蘿莉臉，猛漢身！
    就這個噸位，成年男子也未必比得上，尤其是她並非單純胖。
    從她挽起袖子的小臂就可以看得出來，有一些線條，應該是練過的。
    宋南燭皺眉道：“可這是墨家集會呀，大家都是來討論墨家之道的。”
    小姑娘瞪著一雙眼睛，奶萌奶萌地看著她，“可是我們也沒有影響他們討論啊。”
    “讓想討論的人去討論，讓想吃東西的人吃東西，這不也是墨家的道嗎？”
    “墨子曾經說過，兼相愛交相利！”
    “意思就是我們要像愛自己一樣愛別人，那為什麽不能像愛論道一樣愛吃東西呢？”
    小姑娘一番話有理有據，將宋南燭駁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但小姑娘也沒有針對她，而是攬著她的胳膊坐下來，然後朝旁邊的仆人招了招手。
    “再去端點吃的上來。”小姑娘吩咐一句，不多時，桌上的吃食又填滿了。
    “姐姐，你嚐嚐，這些東西都可不錯了，平常我都吃不到呢。”
    小姑娘拿著一塊糕點遞給宋南燭，滿臉誠意。
    宋南燭最終還是接過來，不過想了想又說道：“你剛才說的的確對。”
    “可要是按照墨家說的兼相愛交相利，那為什麽你要使喚仆人呢？”
    小姑娘並未被她難住，而是笑道：“所謂仆人，也是一個職業啊。”
    “他為我們提供服務，我們為他提供報酬，這何嚐不是一種兼相愛交相利呢？”
    “兼相愛讓我們愛人，所以我們哪怕麵對仆人甚至是奴隸，也得尊重。”
    “可不代表我們要毀掉仆人這個職業，到時候他們沒了活兒，衣食從哪來。”
    “那樣的話，反而違背了交相利的原則。”
    小姑娘年齡不大，但似乎對墨家的思想理解極為深刻，讓沈無名都側目而視。
    不過他也沒有加入其中探討的意思，而是繼續幹飯。
    不過小姑娘看他幹得這麽認真，用一種同道中人的眼神看著他，“大哥哥，你覺得裴家的吃食怎麽樣？”
    沈無名將一塊肉脯塞進嘴裏，然後才說道：“還可以吧。”
    “還可以？”小姑娘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滿意，撅了撅嘴，咬了一口手上的炸醋魚。
    “你難道還吃過更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