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安愣在遠處，呆呆地看著楚幼儀。
    不過目光卻逐漸深邃，顯示出與她樣貌不同的成熟。
    “楚姐姐這是什麽意思？”裴子安憨笑著問道。
    “如果不喜歡我纏著大哥哥的話，我後麵可以保持距離。”
    “不是。”楚幼儀搖了搖頭，“我隻是有些心急。”
    “你跟無名的關係，我看在眼裏，但……你們倆都有點憨。”
    “都不願意點破，難不成就一直當兄妹處著？到什麽時候？”
    “裴大人和我爹都在談你們的事，結果卻成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說到這裏，楚幼儀似乎是怕裴子安誤會，上前拉起她軟軟的小手。
    “妹妹呀，你覺得姐姐是那種善妒的人嗎？”
    “你看你曹姐姐，如今和無名也定下了婚約，我可是鼎力支持。”
    “更何況，你這麽一個討人喜的孩子，誰不是放在心尖尖？”
    “越是如此，我越是怕你們不能在一起！”
    “到時若便宜了其他男人，我不高興，無名怕更是腸子都悔出來！”
    “可他也有點呆呆的，所以，你懂的……”
    楚幼儀推心置腹，倒是搞得裴子安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頭，小臉微紅。
    “我……”
    “你別說那麽多。”楚幼儀柔聲道，“我隻問你一句話。”
    “你喜不喜歡無名？”
    “我……我不知道。”裴子安的頭越來越低，活像一隻小鵪鶉。
    “我不知道……什麽叫喜歡，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女之情。”
    “那些書上不都是說，什麽友情愛情，兄妹之情，我搞不清。”
    楚幼儀並未見怪，反而還柔聲安慰，“姐姐都懂的。”
    “姐姐是過來人，你心裏麵的想法，姐姐曾經也有過。”
    “那我隻問你一句，你和無名在一起，開心嗎？”
    裴子安果斷回答，“開心。”
    隻有跟沈無名在一起的時候，她才能夠吃到那麽多好吃的。
    有誰會不開心？
    “那不就得了。”
    楚幼儀溫柔道，“既是如此，你管是什麽情愫重要嗎？”
    “不管是什麽情愫，都比不過和自己開心的人在一起。”
    “如果家族讓你嫁給另外一個人，你會有這麽開心嗎？”
    裴子安又是果斷道，“絕對不會。”
    “那不就得了。”楚幼儀輕輕抱著她。
    “所以呀，你就是喜歡上了無名。”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還不主動一點，把關係點破呢？”
    “我……我不知道……”裴子安感覺自己真的有一點呆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夠……才能夠……點破。”
    楚幼儀像哄孩子一樣，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
    “不懂的，姐姐都可以教給你。”
    “我跟你說……”
    楚幼儀為了撮合自家夫君和裴子安，可謂是窮心竭慮。
    各種愛情的心得，紛紛告知，沒有丁點藏私。
    反倒是裴子安像個小雛雞一樣，縮成一團，滿是不好意思。
    小臉紅彤彤的。
    半個時辰後，裴子安才低著頭，匆匆朝著外麵走去。
    去做準備工作了。
    楚幼儀望著她的背影，神情有些複雜。
    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和沈無名相處這麽久，兩人之間的感情也是飛速升溫。
    可自己卻在幹什麽？
    將自己的夫君推向其他女人，還幫著他物色平妻和小妾。
    若說心中無感，那必定是騙人。
    可想到父親當年在朝廷遇到的事情，她的目光又逐漸堅定。
    正因為他愛著沈無名，所以才不願沈無名重蹈覆轍。
    如今幫他聯姻各個女子，固然會讓自己分得的愛少那麽一點。
    可結局，會好許多。
    沈無名的性格，她相處這麽久，也早已經看出來了。
    所以說平日都很溫和，可卻始終帶有一點理想化的東西。
    不現實。
    比如當初策論的內容，青苗法、保甲法、攤丁入畝、火耗歸公……
    無一不是激進到了極點。
    這樣的人入朝，必將會得罪很多人，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但楚幼儀也不願夫君從此做一個俗人，那樣的話，夫君還是夫君嗎？
    所以她這個正宮娘子，隻能用自己的方法幫沈無名保駕護航。
    “無名，你不會怪我的吧……”
    楚幼儀喃喃自語，目光透著一絲疲憊和心酸。
    但隨即，她又是展顏一笑。
    “你肯定不會的，這些姑娘都是極好的人！”
    “又漂亮，身段又好！”
    “一定可以給你生很多大胖小子，到時候他們都還要叫我嫡母！”
    就在她思緒紛飛之時，外麵傳來的腳步聲。
    宋南燭出現在了門口，神色複雜地看著楚幼儀。
    楚幼儀回過神來，臉上又露出招牌性的笑容。
    “怎麽了？南燭！”
    這滿臉的溫柔，還有這傾國傾城的麵孔。
    宋南燭本來是一肚子的氣，卻也不知道該往何處發。
    “楚幼儀！”
    宋南燭咬著牙幫子，“你真的是個蠢貨，徹頭徹尾的蠢貨。”
    “還什麽中山郡第一才女，我看就是中山郡第一蠢貨。”
    見自家好閨蜜一進來就大發脾氣，楚幼儀也有些懵逼。
    “你這是怎麽了？”
    “突然發這麽大的脾氣，走火入魔啦。”
    楚幼儀也不生氣，起身走過來，伸手朝著她的額頭摸過去。
    但才伸到一半，宋南燭就氣憤地將她手打開。
    “別碰我！”
    宋南燭深吸了一口氣，“我剛剛過來找你，聽到你們在說話。”
    “我就在門外等你……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楚幼儀笑容一僵，但也不過一瞬，就恢複了正常。
    “聽到了，然後呢？”
    “然後？”宋南燭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你在幹什麽？”
    “你到底在幹什麽？”
    “我之前以為你是大婦風範，所以才容忍曹茱萸那個小狐狸精。”
    “可現在我發現……你就是個蠢貨，你有病！無可救藥的病！”
    宋南燭也無法說明白自己的心理，就感覺很氣憤，很氣憤。
    那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氣憤，但是又說不出來。
    她不能理解，怎麽會有女人把自己喜歡的男人往外麵推呢？
    這不是有病嗎？
    大家都在竭盡全力爭取自己的愛情，哪有人把愛情送出去？
    楚幼儀見到閨蜜如此憤怒，臉上的柔柔笑容也緩緩隱去，化作憂愁。
    “唉！”
    她歎了一口氣，微微揚起下巴，優雅的弧線籠罩著身軀。
    看上去極為惆悵。
    不過無人注意到，她避開宋南燭目光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
    “南燭，你是我的姐妹，你對我極為了解，但很多事情，我從來沒跟你說。”
    宋南燭愕然，什麽意思？
    看她這副表情，楚幼儀心中一笑。
    開始了，開始了。
    她腦海裏麵思維電轉，開始思索著如何拉閨蜜下水。
    “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我都無比羨慕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