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麽說，王傳甲和沈無名之間都還算是老相識，而且還一起扛過槍。
    當初在永定河上的，這家夥可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
    加上楚平山也先前跟沈無名說過王傳甲這個人，和他同是變法派的。
    所以一開始，沈無名是將他放在一個比較親近的位置。
    可現在看來……
    “僅僅隻是因為姓王，就首先假定他是敵人，未免有些武斷？”
    明慧此時也恢複了冷靜，盤著手上的串，思索著回答道。
    沈無名搖頭道，“我懷疑他，不僅僅是因為他姓王！”
    “而是因為我剛才提到內鬼的時候，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麽憤怒之類的。”
    “甚至沒有太多驚訝……反而是有一點惶恐，雖然隻是一閃而逝。”
    沈無名並不是一個擅長捕捉微表情的人，但他現在是第七境。
    對於世界規則都已經掌控到可以隨意隱藏自己身形的程度。
    更不要說，就是麵前一個人臉色的變化，在他的眼中，可是極為突兀的。
    “而且，他身為天海關總管，而且還是軍中宿將，難道一點察覺都沒有嗎？”
    “內鬼隱藏在天海關中，一點馬腳都沒有露出來？”
    沈無名怎麽看都怎麽奇怪。
    但是如果把內鬼假定在並州王家的身上，再把王傳甲假定為王家的人。
    一切都說的通了。
    “那要不我先把他拿下？”
    明慧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寧可殺錯，不要放過，否則後麵就麻煩了。”
    佛家之人，看似和善。
    可實際上，菩薩低眉，慈悲六道，金剛怒目，降服四魔。
    真正跟這些佛家的人為敵時，才能夠感受到他們麵對所謂魔頭的那種酷烈。
    “先不要輕舉妄動。”
    沈無名搖了搖頭，“如果他真是內鬼，肯定會露出馬腳的。”
    “而且他既然知道我來了，要麽取消這次動作，要麽就得給我演下去。”
    沈無名是第七境。
    就算是並州王家，像他這樣的強者，也絕對不會超過一手之數。
    而剛才他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這個水準的人，最強的也不過第五境。
    王傳甲見到了他，自然不會吃飽了撐的，還像先前那樣奪取天海關。
    “明白了！”
    果不其然，事實也如同沈無名所料，王傳甲出去之後，第一時間改變防禦之策。
    同時加強巡守。
    另外還調集了八百重兵，悄悄咪咪從北城門出去，繞路包抄城外的突厥人。
    “給我殺！”
    伏兵到位，王傳甲下令拉開城門，手持一杆熠熠生輝的亮銀槍。
    大吼一聲，朝著前方殺去。
    “怎麽回事？”
    穆勒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瞪大了，這怎麽和剛才說的情況不一樣？
    那位白衣公子，可是明明白白跟他說，晚上絕對不會出現任何異樣。
    隻需要等到天明之前，城門就會拉開，他們直接殺進去就好了。
    “管不了了，大哥。”
    穆勒身邊的人催促道：“他們直接朝我們殺過來了，肯定暴露了。”
    “現在是走是留，您倒是給個信兒啊。”
    “走。”
    穆勒猶豫片刻，看到對麵騎著戰馬，手持火把的並州狼騎，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根本沒有戰意。
    正要下令撤走，卻發現身後伏兵四起，儼然已經被抄了餃子。
    “走不了了。”
    一個突厥人大吼道，“前有猛虎，後有群狼，咱們隻能拚死一搏。”
    “那就殺。”
    穆勒也自知此戰已經在所難免，下令眾人，全部衝殺出去。
    眨眼之間，雙方就戰作一團，不過可沒有多少勢均力敵的意思。
    反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南下的突厥人都是精銳，可此時麵對的，卻是成建製的並州狼騎。
    他們不過數百人，而天海關中衝出了並州狼騎，足足有千多號人。
    另外，還有不少步卒，也同樣是精銳，所過之處，可以說是屍橫遍野。
    李秀蓮等人還沒有出手，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王傳甲此時滿臉怒意，踩在穆勒的胸口上，“犯我漢土，雖遠必誅。”
    他揚起手中的長槍就打算給穆勒捅一個窟窿，沈無名卻猛然拽住了他。
    “等等。”
    沈無名淡淡道，“留一個活口，我要好好審問，到底怎麽回事？”
    王傳甲扭頭看了他一眼，囁嚅道，“這些突厥人都是茅坑裏麵的石頭。”
    “一個個又臭又硬，肯定審問不出什麽東西，要我說，殺了算了。”
    “我試試。”
    沈無名依舊聲音淡淡，王傳甲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收起長槍，整頓兵馬。
    沈無名讓朱連奎將穆勒帶到總管府的後院，這家夥已經重傷了。
    “呸！”
    穆勒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招的。”
    “別急。”
    朱連奎瞪了他一眼，然後道，“大人，要不把他交給我？”
    “你放心，我審問人有一套手段，保證讓他把褲衩子的顏色都交代清楚。”
    別看朱連奎這家夥長得五大三粗的，實際上，並不是兵家武夫。
    而是方技家。
    方技家在諸子百家當中，其實屬於有點上不了台麵的那種。
    因為這一門道，其實更多是流傳於民間，而不像儒家道家這麽高大上。
    不是跟皇權結合在一起，就是和宗教神權結合在一起。
    台麵上的。
    而方技家就是民間的一些小法門，比如說問米、招鬼、驅邪、走陰之類的。
    這些東西和陰陽家有些類似，和道家也有些關聯。
    不過同樣也自成體係，在他們的內部，還有著各種各樣的流派。
    不過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比較詭秘，陰毒，讓人敬而遠之。
    至於審訊，那自然就成了他們的強項了。
    沈無名想了想，隨即揚起下巴，“那行吧，就交給你了。”
    “給你一刻鍾的時間，要是搞不定，就幹脆把他弄成傻子。”
    嚴刑拷打那一塊，沈無名不是很懂，但是審問是另外的東西。
    大不了把他靈魂捏碎，成了傻子，自然什麽都交代清楚了。
    不過那是萬不得已。
    畢竟現在這批突厥人關係到並州王家，他還是想留下此人的性命。
    說不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