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感覺，黑山老妖是故意留了一手，專門在太宗皇帝麵前弄了個大變活人呢？”
    沈無名聽到這個故事，忍不住想到了各種趙氏孤兒的傳說。
    這黑山老妖反倒不像一個印象中的大反派，更像是一個為了保全妖族而忍辱負重的形象。
    至於殺掉赤龍妖君，更像是故意保住她，然後以此留得妖帝一絲血脈？
    聞言，赤龍妖君冷冷一笑，“若隻是這麽聽，你當然是這麽覺得了。”
    “可當時的情況，你若是在現場，就會知道黑山老妖到底有多麽可憎可怖。”
    “唉。”
    赤龍妖君說到這裏，臉上的惆悵愈發濃鬱，神情慘淡，戚戚然讓人忍不住想要抱進懷中嗬護。
    “我有時……你知道嗎，到了我這個境界，很多時候還會做噩夢。”
    “我無數次在夢中經曆那個場景，我爹的屍體就在我麵前，被你們的太宗皇帝打爆了肉身。”
    “就連他的靈魂都被抽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被烈焰焚燒為灰燼。”
    “身為我妖族王座的黑山老妖，將屠刀對準了所有的同族。”
    “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
    赤龍妖君說到這裏的時候，清澈的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楚楚可憐。
    沈無名長歎一聲，也知道自己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畢竟他這一路走來，雖然說境界突破的飛快，但說白了都是靠的金手指。
    真正要說經曆過什麽，反倒有些膚淺……因為他是真的膚淺啊。
    一路上太順利了。
    仗著穿越前的記憶，還有穿越後的金手指，可以說，順風順水，一路平步青雲。
    其他人走到第八境，都是要經曆無數的生死磨難，甚至說九死一生。
    可他不一樣。
    他真的就是順。
    “抱歉。”
    沈無名微微垂著腦袋，說了一聲，下意識走上前，將眼前的女子擁入懷中。
     ●—●
    赤龍妖君頓時瞪大了眼，你在幹什麽？大傻春，你在幹什麽？
    咱倆很熟嗎？
    咱這才見第幾次麵啊，你幹嘛就要摟摟抱抱的？你到底要幹什麽？
    無數念頭湧入赤龍妖君的腦海之中，讓她一時之間忘了反抗，任由沈無名抱住她。
    淡淡的雄性荷爾蒙味道湧入鼻腔，赤龍妖君沒有任何排斥，反倒是有些許的悸動。
    她下意識雙手護在胸前，撐著沈無名的胸口，微微仰頭，看向沈無名。
    隻見沈無名滿臉的愧疚和心疼，一時間，她整個人都愣在了遠處。
    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見過了太多太多的諂媚，太多太多的恐懼和害怕。
    可唯獨沒有了心疼。
    自從娘親和妖帝死了之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心疼她了。
    她隻能穿上厚厚的鎧甲，將自己武裝起來，就像一個長滿了刺的刺蝟一樣。
    隨時隨地，都在害怕別人欺負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任何一個人會憐憫自己，會心疼自己。
    可在這一刻，雄鷹一樣的女人抿了抿嘴，最終忍不住將頭輕輕地扣在沈無名的肩膀上。
    淚水悄然滑落，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將沈無名的肩膀浸濕了。
    沈無名五感六識早已到達巔峰，自然能夠察覺這位大母龍的情緒變化。
    可此時，他沒有任何的邪念，隻是支著自己的肩膀，讓大母龍找到一個發泄的港灣。
    “嗚……”
    大母龍低聲的哀鳴響起，抽了抽鼻翼，目光悄然落在了沈無名的側臉之上。
    這分明是一個人族。
    他身後的大漢和自己所在的妖族，還有著血海深仇。
    可在此時此刻，他卻成了自己唯一的港灣，唯一可以借他的肩頭哭一哭的人。
    雖然這個要求很卑微。
    可事實上，大母龍一清二楚，自己不可能在第二個人的肩膀上再哭出來了。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心疼她，沈無名是唯一的一個例外。
    這一刻，大母龍腦海中的印象越來越深刻，再無其他，隻剩下了沈無名。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啊？”大母龍哽咽著道，“我根本沒有為他報仇。”
    “我在複活之後，就一路東躲西藏，苟且偷生，根本不敢出去找太宗皇帝。”
    “在太宗皇帝死了之後，我也隻是占據了渤海，收攏了一些妖族罷了。”
    “不敢去光複妖族曾經的輝煌，也不敢去找大漢報仇，隻能自己躲在海裏麵。”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大母龍似乎難得找到一個人傾訴，此時也沒有隱藏，將內心的想法緩緩道出。
    目光忐忑的看著沈無名。
    她希望沈無名責怪自己，哪怕說自己是廢物，說自己就是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也好過一直接受心靈的譴責。
    她不是在渴望沈無名的責備，而是純粹希望能夠有人代替自己的父親。
    來問罪自己。
    或許那樣的話，她心裏的愧疚能夠少一些吧。
    然而，沈無名隻是微笑地看著她，“你隻是一個小女孩，為什麽要想那麽多呢？”
    “妖帝生下你的時候，難道是為了讓你幫他複仇的嗎？”
    “我想，每一個父母在孩子出生時，都隻會想著讓她高興快樂！”
    “不會說是希望她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隻希望能夠茁壯，僅此而已。”
    “你現在能夠養活自己，還能夠庇護這麽多的妖族，就憑這一點，不就夠了嗎？”
    “哪怕妖帝重生站在你的麵前，你也可以無愧於心的說，我是你的女兒。”
    “你說是不是？”
    沈無名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人，但是他知道，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責怪赤龍妖君。
    如果是他，恐怕也不會比赤龍妖君做得更好！
    更何況，他也不是傻逼，這會兒正要和赤龍妖君做生意呢，幹嘛得罪他？
    赤龍妖君表情猛然一滯，抬頭，目光灼灼，“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
    沈無名篤定道，雖然是在忽悠這一條大母龍，但是總不能真的說是在忽悠吧？
    赤龍妖君沉默了許久，低著頭，額頭放在沈無名的肩膀上。
    沈無名拍了拍她纖細的腰肢，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