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回到皇宮，第一時間就找女帝匯報，將沈無名所說的妖族等級製度複述一遍。
    同時還把記錄的小本本也奉上。
    女帝雖然在一旁偷窺，但此時也沒急，等她複述完，才緩緩歎了一口氣。
    “這沈無名長得人模狗樣，居然是如此毒士，幸好咱們沒有虧待過他。”
    女帝拍了拍胸脯，感慨道。
    此時旁邊無人，她倒是沒有維持人前的威嚴形象，而是頗有幾分少女的氣息。
    高大人展顏一笑，“其實吧，燕王也隻是出謀劃策，手段雖然狠辣些，但的確是有用的。”
    “隻是如此釜底抽薪之計，拿到朝廷上討論，不知大家會怎麽看？”
    “此事……”女帝微微斟酌，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說解決問題，這定然是極好的。
    可問題是大漢是一個講麵子的地方，也就是說，大家都在意著自己的形象。
    甚至包括朝廷的整體形象。
    一旦丟出這樣的製度，固然可以盤剝妖族，可也會引得大家在背後非異議。
    尤其是南唐和後蜀。
    按照女帝的想法，是要在三年之內，解決這兩個國家，最起碼要一統中原。
    如果有機會的話，甚至想把草原上的突厥都解決掉……
    這當然少不了戰爭，但除了戰爭之外，也同樣充滿了政治和博弈的美學。
    如果拋出這樣的種族製度，那麽其他幾個國家，心裏麵肯定也會提防著。
    到時即便是有和談的機會，恐怕那些人也不會那麽情願，甚至有可能死扛到底。
    大漢當然可以說，這是針對妖族的，不會針對人族。
    可有的時候是屁股決定腦袋，你如果站在對麵，那就得懷疑一下這個真實性。
    你今天可能針對妖族，明天就可能針對人族，兔死狐悲，就是這麽回事。
    “拿出去給大家討論一下，是好是壞，討論之後，自然有定論。”
    女帝最終還是沒有乾綱獨斷，“不用正式說這件事情，透個風出去。”
    “跟那幾個宰相說說，他們自然會傳出去，屆時，我們再看風評抉擇。”
    “行，我明白。”高大人點點頭，也沒有細問。
    那幾位宰相都是上上之才，自然能夠把握其中的尺度，尤其是李相，對這種事情更為擅長。
    更何況。
    這消息隻要傳出去，不管是誰討論，民間或是朝廷，最終都會匯聚在女帝這裏。
    一來有天策府的存在。
    二來高大人也清楚，女帝就是個偷窺狂，肯定會在背後看其他人討論的。
    ……
    朝廷這邊如何抉擇，沈無名並沒有太過在意，他隻負責出主意，行不行都無所謂。
    他又不是皇帝。
    這大漢又不是他的。
    雖然現在他占了很大一塊吧，但即便是吸收了妖族，也不可能丟到燕國的地盤上去。
    他那邊消化渤海妖族就行了。
    而渤海妖族情況大不相同，加上又有赤龍妖君的鎮壓，不可能出大亂子的。
    “所以現在就是幫著我那便宜老的丈人處理一下燕國舊臣，就可以去中山了。”
    沈無名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回京城本來就沒什麽大事，倒是可以很快略過。
    無非就是請大家喝酒吃飯，聯絡聯絡感情，加固一下他手下的中山幫而已。
    “所以你打算怎麽整治燕國舊臣？”蘇樂天在一旁問道。
    沈無名手下的勢力都在燕國，處理燕國舊臣，朝廷這邊自然要給予人手配合。
    眼下給的就是蘇樂天。
    這家夥已經成了天策府培養的繼承人。
    等到哪天呂飛熊突然暴斃，又或者辭職了，蘇樂天就可以順勢上位。
    不過看呂飛熊那模樣，身強體壯，跟個熊一樣，看樣子還能再活個幾十年。
    若是修為能突破，活個百年都不是問題，所以蘇樂天想要上位，估計也有點難。
    但呂飛熊也沒有死死抓住手上的權力不放，反而把很多事情都丟給了蘇樂天。
    一來是個培養。
    二來也是先塑造一下蘇樂天在天策府裏麵的威望，地位不同於其他指揮使。
    “要整治他們，有的是手段，問題在於，我們到底是要把所有人都抓起來宰了？”
    “還是說，僅僅隻需要殺雞儆猴？”
    這兩個手段來整治，理論上都可以，但實際上，一個是治標，一個是治本。
    “如果是前者，那恐怕有些麻煩，燕國舊臣的人數不算少，在朝中也頗有影響力。”
    “讓他們排成排，全部腦袋都砍了，那肯定有冤枉的，隔一個砍一個，肯定有漏掉的。”
    “這麽大的體量，如果全部砍死的，對我們接下來南征恐怕有不少影響。”
    顯而易見，在拿下燕國之後，上上下下的人都明白，北漢一定會南征的。
    所以必須在意這個影響。
    無論是後蜀還是南唐，大家要的都是和平演變，而不是純粹的殺個對穿。
    “那就是殺雞儆猴咯？”
    沈無名聽出來了他的言外之意，“可如此一來，就隻是治標不治本。”
    “燕國舊臣的利益和咱們朝廷不一致，所以對他們來說，肯定會有想法。”
    “說的再難聽一點，即便是現在沒有露出苗頭的人，心裏麵也未必沒有複國之意。”
    畢竟他們在燕國的時候，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權利，擁有著奴役所有老百姓的血統。
    可到了大漢之後，截然不同。
    居然要讓他們跟平頭老百姓的子孫去一起考科舉，他們的優勢在哪裏？
    權力不能延伸到下一代，更不可能讓那些世家大族能夠與皇權相對抗。
    可謂是極大削弱。
    這不僅僅是個人官職高低的問題，更多是階級上出現的差距，家族傳承出現了矛盾。
    “所以，如果好解決的話，陛下和裴德本為什麽還要來找你呢？就是因為不好弄啊。”
    “你點子那麽多，多想想，肯定有能夠解決的辦法，你說是吧？”
    蘇樂天坐在椅子上，倒是毫不在乎，端起茶杯送到嘴邊，輕輕吹了吹，笑眯眯道。
    他這次過來，純粹就是做事的，至於拿主意，全部都看沈無名一個人。
    他才懶得動腦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