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署門口再次碰麵，上杉宗雪還沒有什麽反應，女警倒是皺了皺眉頭，她幾乎是本能地覺得上杉宗雪跟蹤她，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送上杉宗雪來的交番警察。
    於是一時之間，雙方非常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上杉宗雪看得出女警對自己的矛盾之處，她既生氣於自己的失禮，又感激自己願意作證，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朝自己露出什麽態度。
    可同樣，上杉宗雪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態度來對應，他甚至都不認識對方是誰，而且一個麵容有異域風情，明顯是混血兒身高170巨嗶大長腿，格鬥技術非常出色的美女到底是什麽來頭？
    上杉宗雪不知道。
    尷尬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女警淡淡地微微鞠躬就先進去了，上杉宗雪轉過身朝著開車送他來的交番警察道謝，然後便問她是誰。
    “不知道啊。”交番警察表示我隻是個巡查長，你問我？我一個巡查長你問我？
    “看她的打扮，應該是刑事課吧，可能是前來取代高阪小姐的。”交番警察判斷道：“上次那件事，高阪小姐要調回內勤了，嘛，本來讓一個內勤女警轉外勤就是強人所難。”
    “不是吧，這麽漂亮像模特一樣的混血兒高身長格鬥高手的女警為什麽會調到地方分局來呢？”上杉宗雪吐槽道。
    “這就不是我們交番能知道的了，上杉桑你還是去問田中警部補他們吧。”
    告別了交番警察，上杉宗雪獨自一人進入了警署內。
    “喔！上杉小老弟！你的傷好了？”先後來了警署很多次，上杉宗雪和大塚署內至少是刑事課已經混熟了，是可以在中午一起去吃吉野家的關係。
    須藤屁股下巴上的那條縫還是那麽迷人，雖說被罰掉了兩個月的薪水讓刑事課三人組肉痛不已，但出了這種事，罰點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南無三，這次真的感謝上杉小老弟。”田中老登摟住了上杉宗雪的脖子，笑道：“我們就知道，上杉小老弟和我們搜查一係的友誼牢不可破！我們可是一起吃過大阪燒的鐵哥們。”
    “上杉桑，手沒事了吧？”桑原還是那張麻子臉，因為被警視廳罵了要公開檢討，他不得不將自己的飛機頭剃了換成平常的發型，結果顏值泯然眾人。
    “早都沒事了。”上杉宗雪點頭，雙方約定下次四人組一起去吃頓好的，自然，是須藤三人請客，雙方的合作會繼續下去，上杉宗雪無比需要這份合作，而他的專業能力得到警視廳認可之後，警署這邊自然也要狠狠地抓住，兩人聊了幾句，上杉宗雪正想問今天那位女警的事情，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嗨~！”桑原麻子趕緊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劉海，剃掉了飛機頭的他對自己的顏值有點不太自信，從門口的玻璃處依稀看出是一位女性的輪廓，而且身材高挑五官方正，桑原立即露出一臉豬哥像，他一個標準的迅捷步伐滑到門口，伸手拉開了大門：“請問需要什麽幫助……”
    門縫略微拉開，露出了女警嚴肅淡漠的燦爛容顏。
    “啊？！是你！！！”
    桑原麻子本來還很熱情，結果看清了女警的長相後臉色驟變，他立即將頭扭到一旁，三步並作兩步朝後滑出一段距離，兩股戰戰兢兢，幾欲先走。
    上杉宗雪：“？？？”
    什麽情況？
    還沒等到他開口，田中老登和背後的須藤屁股也麵色劇變，田中老登立即扭開頭緊盯著飲水機，而須藤屁股則是馬上將腦袋埋入層層疊疊的報告中，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到。
    刑事課這邊的大部分男性都下意識地甩開腦袋，隻有一兩個愣頭青沒有反應過來，但得到了同僚的提醒之後也馬上移開視線，不敢和女警對視。
    上杉宗雪：“？？？？？？”
    這是什麽情況？
    這女人是什麽規則類怪物麽？還是地位很高的皇室“偉大不可直視其臉”“至高不可直呼其名”的某些無上存在？
    除我之外，這個世界真的有超自然能力麽？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而女警似乎已經習慣了，她身體立正腰杆挺直，唯美的腰線在女式西裝的包裹下呈現一個弦月的姣好弧度，淡漠凜然的口吻毫無感情：“我是今天開始調到文京區大塚署刑事課的池田繪玲奈，請多指教。”
    “請…………”刑事課內傳來一片亂哄哄的低沉回應聲。
    所以到底是什麽情況？
    “喂，田中，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杉宗雪拉住了死死盯住飲水機出水口的田中老登。
    “是她，是她，是她，就是她！”田中老登麵如死灰：“警視廳怎麽把她派來了？完了，我不想被調去四國啊！南無三！果然有福禍守恒這一說法麽？”
    “她到底是誰？”上杉宗雪心想謎語人滾出哥譚市！
    “她……”田中老登還沒來得及多說，須藤課長已經下令：“大家，集合一下，上杉，你也留一下。”
    一群人來到刑事課辦公室旁邊的小會議桌，須藤屁股拉著上杉宗雪，通過精密的比對，確認了上杉宗雪185cm的個頭可以把名為池田繪玲奈的女警完全擋住，這才宣布：“這位是從今天開始派到我們課，接替高阪的池田巡查，大家歡迎。”
    “大家好，我叫做池田繪玲奈，從目黑分局調到這裏，本人才疏學淺，請大家多多指教。”女警的表情還是那麽冷。
    刑事課20多個警察，有的盯著天花板，在研究節能燈的瓦數是多少，有的盯著飲水機，思考著裏麵的熱水能接幾杯，有的將頭埋在文件堆裏，還有的幹脆閉上眼睛。
    “真的是她？”上杉宗雪聽到了細微的耳語。
    “不是吧，警視廳這是想要毀了我們大塚署麽？”
    “上杉不是已經出示了諒解書麽？警視廳的監察官，為什麽就是抓著高阪的失誤不放？”
    “這下完了！”
    “安靜！”須藤屁股咳嗽兩聲，臉上表情盡是無奈：“總之，要自我介紹的話私下再去做，至於負責給池田指導的是……”
    兩位搜查係長都瘋狂地搖頭，滿臉懇求之色。
    “田中，就交給你了。”須藤一臉大義滅親的表情，而田中老登看著快要哭了。
    說完，須藤屁股完全不給田中老登反對的機會，馬上就商量下一件事。
    “池田，你送來的那個癡漢……雖然有點胡來，但既然上杉小老弟願意作證，就按癡漢罪處理吧。”須藤課長的視線越過上杉宗雪的肩膀，保證池田繪玲奈的臉正好被上杉宗雪擋住：“對了，田中，山田女士的案子，關於牛郎俱樂部香檳塔的事情，你們去調查了麽？”
    “還沒有。”田中老登剛表示否定，須藤屁股馬上跟著說道：“那真是太好了！田中，這件事就由你和池田小姐負責吧！”
    “什麽？”田中老登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句：“好了，散會！”
    這下上杉宗雪算是看出來了，這女人似乎是個燙手山芋，誰都不想碰。
    “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多問田中吧，池田。”須藤課長說完馬上鑽回了文件堆裏。
    “請多指教。”池田繪玲奈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很正常，除了神色強硬和語氣冷漠一些，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不敢當，我才需要你多多指教。”田中老登不動聲色地移動到了上杉宗雪的身後，一個精妙的擋拆戰術就把池田繪玲奈擋住了：“哦，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上杉宗雪，非常厲害的正式法醫，你應該已經聽過他的名字了，我們署一直受到他照顧，未來也需要他的協力。”
    “您好，我是上杉宗雪，很榮幸我們又見麵了，池田繪玲奈女士，你的踢腿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上杉宗雪主動伸手，他不明白為什麽刑事課的人都對池田繪玲奈畏之如虎。
    “我是池田繪玲奈，請多多指教。”確定了眼前之人就是那個導致自己又一次調任的年輕法醫，池田繪玲奈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她沒有想到上杉宗雪這麽年輕，外貌清爽冷峻，而且他居然會願意主動站出來作證。
    日本人怕麻煩的性格是刻入骨髓的。
    看起來很正常嘛。
    上杉宗雪心想所以說為什麽這樣一個高身長混血兒格鬥高手大美女會調到地方分局來，這種少見的外勤精英不應該都是警視廳自用麽？
    想著想著，上杉宗雪的視線忍不住再次下移了三十公分：“那個，之前對不起，我……”
    池田繪玲奈立即感應到了上杉宗雪的表情變化，她神色迅速轉冷，向日葵閉合轉為食人花，充滿著尖刺的銳利感，也不和上杉宗雪多廢話，轉身就前往自己的工位將包放下：“田中係長，我們什麽時候去調查牛郎店？”
    “不要著急，你們先做個癡漢的筆錄，然後我帶上杉小老弟去吃個午飯。”田中老登是千方百計地避開池田繪玲奈，二話不說，強行拉著上杉宗雪出去。
    兩人分別做了關於電車癡漢的筆錄，然後田中老登也不給上杉宗雪道歉的機會，拉著他就出去吃飯。
    十五分鍾之後，文京區大塚署附近快餐連鎖店，吉野家。
    日本有三大快餐連鎖店，分別是吉野家、食其家和鬆屋，這三大連鎖店都是老字號，而且始終受到一大群工薪階層的喜愛，其出餐快、料足（對日本人來說）、便宜（對日本人來說）的特點保證了他們穩穩地占據打工族的龐大市場龍頭。
    日本的工作日快餐始終圍繞著五百日元作為錨定點，因為五百日元是麵值最大的硬幣，在還沒有移動支付和信用卡的時代，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幣解決一餐是工薪族的需求。
    時至今日，吉野家、食其家和鬆屋的標準套餐已經超過了五百日元的錨定點，普遍在六七百日元左右（含稅），但相比起其他快餐，他們已經算物美價廉，能扛餓有飽腹感了。
    東京都的其他工作日午餐基本上都是一千日元朝上走。
    此時才早上十一點，店裏麵人不多，田中老登點了一份大碗牛肉飯，上杉宗雪則是點了一份特大盛牛肉飯一千日元套餐，還加了個雞蛋，兩人坐下，沒等上杉宗雪開口問，田中老登主動說了：“南無三，我苦也！”
    “怎麽了？我也想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上杉宗雪終於有機會問了，他被憋得快死了。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田中老登臉上的苦，是濃鬱得化不開的憂傷：“漂亮吧？”
    “漂亮！”上杉宗雪忍不住點頭，異域風情，充滿著陽光和向日葵的氣息，歐美風格的臉廓配上強硬冷傲的氣質再加上修長的身線魔鬼的身材，沒有任何疑問。
    “大吧？”田中老登眨了眨眼睛。
    “巨大寶箱。”上杉宗雪也忍不住讚歎道。
    “你在想為什麽這樣的人會調到我們分局來對吧？”田中老登笑得燦爛：“用三個上司的前途換的！”
    “啊？”
    “池田繪玲奈，非職業組，最先考入了佐良良署，因本人格鬥能力體測數據出色也不排斥外勤，正好加入了刑事課，上司中嶼見這個新人美貌身長，於是利用職權主動追求。”田中老登陰惻惻地說道：“中嶼半強製地邀請她共進晚餐，結果飯沒吃上，本人被池田實名舉報性騷擾，警視廳處理了這件事，中嶼流放四國。”
    “這還行吧，聽你的意思，中嶼應該是有家室的那種，那不是很正常麽？”上杉宗雪還是沒明白。
    “聽我說……出了這件事時候，池田調任神田署，這次的上司叫做遷本，三十代，這次不同的是，遷本是未婚，他也和中嶼一樣，朝著池田發動了熱烈的追求，結局是，警視廳再次收到了性騷擾的舉報，遷本還因為動手動腳被打了。”
    “遷本去了哪裏？”上杉宗雪有點明白了。
    “青森縣的鄉下，一輩子要和蘋果樹為伍。”田中老登壓力山大：“第三次，池田調任墨東連署，因為屢次出現類似的問題，這次給她安排的上司是49歲，整個東京都有名的模範丈夫，終身已經無望晉升的小橋警部，小橋警部這家夥，用一生在研究怎麽在上班時間做最少的事，職業生涯26年來，小橋警部沒有被批評過，沒有遭到過任何一次投訴，但也從來沒有破過任何重要案件，他的功勞簿和過失簿都是一片空白。”
    “就這樣都逃不掉？”上杉宗雪終於忍不住有點想笑。
    “一起工作了兩個月之後，小橋警部主動申請調走，理由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視線’和‘無法與她協力共處’，就這樣，小橋警部調去了神奈川。”
    “現在就要輪到我了，上杉小老弟，我不想去秋田、不想去北海道、不想去三重，我也是有家人的啊！”田中老登吃著吃著，悲傷逆流成河：“池田是個很難相處的人，她的偵緝水平不高，但是很喜歡動用暴力，隻要她覺得是，她就會去做，比如說今天的事情，你想想，如果沒有你願意作證，這件事會怎麽樣收場？”
    上杉宗雪心想難怪她那麽生氣，上去就出重手，偏偏打的位置恰到好處，處於很疼但是沒有傷筋動骨的水平。
    “警界都叫她上司殺手，沒有人敢正眼看她，我們害怕啊。”田中老登欲哭無淚：“你看我像好色的人麽？我都已經四十好幾了，也有妻子孩子，但是你猜我這麽說，她會相信麽？”
    “田中桑，其實……”上杉宗雪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道：“要調職，會津市和米澤市都不錯，雖然是鄉下，但是悠閑，算個好出去，我會想念你的。”
    “小老弟！”田中悲憤無比正想批評上杉宗雪不要開這麽惡劣的玩笑，然而這老登突然看了上杉宗雪幾眼：“上杉小老弟啊，看在一起吃過敘敘苑的份上，拉老哥一把吧！”
    “池田就交給你來對付，怎麽樣？”
    “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