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有發現！”
    特搜本部，特搜本部長大島滿是驚訝地聆聽了香阪警部的報告：“這麽說，你們發現津田夫人的遺體可能被存放於廢料倉庫之中？”
    “是，一課長，現在正是萬分緊急的時候，請立刻簽署搜查令！”香阪真一郎向大島一課長展示了自己找到的證據。
    監控顯示，一整個pt課題組從5月7日到5月9日，隻有津田教授一個人活動，他依然如往常那樣兢兢業業地推著手推車，帶著實驗資料和實驗道具出入於實驗樓。
    而搜查本部的判斷正是，雖然從外麵看不見，但是5月7日的手推車裏，很有可能藏著津田夫人的遺體！
    “但是，pt項目始終涉及國家機密和跨國課題，如果簽署搜查令的話，很有可能引來東大的不快啊。”大島一課長見沒有實錘證據，遲疑了：“香阪，你確定能找到實證麽？”
    香阪警部沒想到大島一課長居然不願意簽署搜查令：“一課長？”
    “香阪！這裏是東大！”大島一課長連連搖頭：“上杉顧問呢？上杉顧問能夠保證找到實證麽？”
    “一定可以的，上杉顧問的判斷沒有錯過！”香阪警部隻能再次強調：“而且，特命係的渡邊係長也讚同上杉顧問的判斷啊！她可是渡邊總監的女兒！”
    “那就讓渡邊總監下搜查令吧。”大島一課長平靜地說道。
    “哎？”香阪警部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位老上司：“一課長！時間萬分緊急，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下午廢料就會例行檢查，晚上就會集中處理！”
    “又不是你簽署搜查令！香阪！”大島一課長終於被香阪警部的態度激怒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東大對這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麽？讓我簽署搜查令又意味著什麽？如果沒有證據，我以後會麵臨什麽？負責的人是我！是我！！！”
    “還有，誰允許你們擅自行動了？如果因此激怒了東大或者地檢怎麽辦？”
    “總之，我不讚成現在就簽署搜查令！如果讓我必須簽署搜查令，就讓刑事部長、副總監或者警視總監給我打電話！”
    說完，大島一課長搖頭，表示我不會簽署搜查令的。
    這位特搜本部長甚至有點惱火，因為按照香阪警部的報告，他們調查的這些事根本沒有和身為一課長的他通氣，而是已經得出了結果的情況下，才過來申請搜查令。
    大島一課長拒絕簽署搜查令的行為令香阪警部呆住了。
    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就緒了，就等這最後一下，結果一課長居然不同意？
    這不行！絕對不行！為了這個案子，他已經幾乎豁出去了所有，他經手了這個案子直接將他架在火上烤，無論如何他已經得罪了東大，結案之後外調鄉下幾乎是必然的，唯一的機會就是把局麵攪渾的前提下破案，憑借功勞和手中的證據換取警視廳的庇護。
    這也是他為什麽在這個案件中如此拚命，如此極端的原因。
    可現在最後一下了，距離下午例行檢查隻剩下四個小時，距離晚上的處理廢料隻剩下八九個小時，大島一課長居然不給搜查令？
    想到這裏，香阪真一郎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拜托您了，大島一課長，拜托您了！請考慮警視廳的立場，考慮我的立場，也考慮一下您的立場！相信上杉顧問的判斷吧！”
    眼見著下屬親自下跪，大島一課長也有些動容，他轉過身，看著窗外的陽光：“我知道，你難，香阪，但是我們都難。”
    “嗬嗬嗬這就是非職業組啊，這點，我和你是一樣的啊，香阪，當你拜托我理解你的時候，又有誰來理解我呢？”大島一課長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這樣，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好麽？”
    “是！”
    香阪警部終於長舒一口氣。
    在日本的語言環境中“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這個句子出來，就代表著對方選擇了妥協，同意了你的提議。
    ……………………
    另一邊，上杉宗雪等人也在等著香阪那邊的消息，其中白鳥警部對此事並不知情，也不想參與，而岡田警部主動要求回避，於是剩下的隻有柏木、美波、繪玲奈和上杉宗雪。
    不那麽出人意料，上杉宗雪等人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才等到了一路狂奔而來的香阪警部：“上杉顧問！諸位，搜查令拿到了！”
    “好，我們出發！”
    此時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拿到搜查令之後，上杉宗雪等人終於朝著農林學部生物學科實驗樓背後的廢料倉庫趕去。
    然而，當他們趕到廢料倉庫時，眼前出現的一幕令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廢料倉庫，被地檢包圍了！
    十幾位黑衣西服的地檢特搜組成員雙腿站立昂首挺胸雙手背在身後，神采奕奕地封鎖了所有通往廢料倉庫的路！
    地檢特搜組？！
    而就在這個時候，東京地檢特搜本部長喜連川亮一帶著東大校長小宮山，農林學部古穀部長，以及津田教授等人出現了。
    而且就連上杉宗雪的爺爺上杉邦憲也在其中。
    上杉邦憲遠遠地看到上杉宗雪，眉毛皺成了一團，示意他快點過來。
    還在他們的身後，tbs電視台的節目組正扛著攝像機拍攝。
    好像還是生放送。
    事情好像起了變化，上杉宗雪臉色不妙。
    上杉宗雪等幾人立即追上了大部隊，地檢等人想要攔，特搜本部長卻伸手示意：“沒關係，讓警視廳的也過來吧！正好也讓他們一起見證一下。”
    喜連川亮一的臉上帶著止不住的喜悅，很有禮貌地對著小宮山校長說道：“麻煩校長親自到這種地方，真是對不住呢！”
    “沒事，喜連川部長，既然您邀請了，那麽身為東大的校長，我自然有義務陪您到最後，也有義務見識一下所謂的‘證據’到底在哪裏。”
    “這可真是令人欽佩，不愧是小宮山校長！”喜連川本部長看到了趕來的警視廳眾人，地檢特搜組的本部長：“正好，警視廳的人也來了，這次確實是檢警共榮！正好，我們安排了tbs電視台的攝像生放送，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說完，上杉宗雪就看到喜連川本部長用口型對著他說“謝謝”。
    謝謝是什麽意思？
    上杉宗雪稍一思考，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即將目光投向自己身邊的美波大小姐。
    糟了！有內鬼！
    美波大小姐的反應比他快得多，見到上杉宗雪看自己，她又氣又急，趕緊搖頭，示意絕對不是我，我和你總是一邊的，我怎麽會泄露情報呢？
    那是誰？
    上杉宗雪立即又將目光投向身後的柏木警部和香阪警部。
    這兩位警部一個麵露訝異之色，一個麵露不可置信的神色，見到上杉宗雪看自己，都立即搖頭。
    至於繪玲奈，上杉宗雪壓根沒想過是她，理由是他很懷疑繪玲奈能否有能力還原他的全程推論的同時，繪玲奈是唯一一個全程沒有離開過他視線超過一分鍾的人。
    警視廳的眾人明白了，有人把上杉宗雪的判斷和推論泄露給了地檢！
    我們中出了叛徒！
    糟了，這麽多天的搜查和推論，全給地檢摘了桃子，作了嫁衣。
    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此時連上杉宗雪臉上都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如果這裏讓地檢搶占先機，那不僅之前的一係列努力都白費了，他們這群人之後很有可能還要被東大追責的！
    但是沒辦法了，現在隻能看一步走一步。
    說到底，這個案子沒有始終沒有屍體，上杉宗雪自己一身本領使不出來，對比地檢就缺乏足夠的優勢。
    “請把廢料倉庫門打開吧，古穀部長？”喜連川本部長示意。
    “這裏沒有你們地檢特搜組想要的東西，喜連川部長。”古穀部長慢慢地掏出了自己身上的鑰匙：“我再強調一遍，裏麵都是些廢料、樣品，還有放射性的物質，很危險的。”
    “開門。”喜連川本部長冷冷地說道。
    “但是……裏麵真的沒有你地檢要找的東西。”古穀部長還想勸說。
    “開！門！”
    古穀部長見勸說不成，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將鑰匙插入倉庫門把手中，打開了房門。
    在倉庫大門打開的一瞬間，喜連川部長就搶先衝入了倉庫內！他一巴掌拍在開關上，隨著一排白熾燈打開，一個大約四百平米以上，堆放著無數雜物的的倉庫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津田教授上下班時喜歡推著的那個手推車！
    隻見這個手推車上擺放著兩樣東西，分別是兩個大紙箱和下方的一個大木箱，而這個大木箱，正是5月7日津田教授上班時推著的那個！
    “哦豁”喜連川本部長眼皮抬起，喜不自勝：“這不是津田教授您的木箱麽？真是讓我們好找啊！”
    “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下，這裏麵裝著的到底是什麽，呢”
    說完，喜連川本部長快步上前，一把掀飛了兩個紙箱，將大木箱狠狠地打開。
    果然，裏麵露出了一個旅行箱。
    “扣扣噠喲”見到這個旅行箱，喜連川本部長再也忍不住狂喜，他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將旅行箱翻起，箱體的重量正好差不多是一個成年女性的體重。
    “說不出來了吧，津田教授，很遺憾，你們，還有東大千方百計所掩藏的秘密，就在這裏！”
    有了！
    津田太太，就在這裏！
    拉鏈拉開。
    幾個自封袋掉了出來。
    “？”眼前的一幕再次令全場肅靜，就連跟著在後麵拍攝的tbs電視台主持人都停下了動作。
    自封袋裏裝著泥土、研磨烘幹過的植物粉末、還有一些培養基樣品。
    “哎？”
    全程沉默，小宮山校長、古穀農林部長、上杉邦憲、津田教授等人全都看著那個旅行箱裏麵掉出的自封袋。
    沒有？
    而就在此時，上杉宗雪眉毛挑起，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嘴角有了一絲笑意，也有一絲如釋重負。
    不，真有了！
    “這是什麽東西？！”喜連川本部長看著從旅行箱中掉出的大量自封袋，尖叫著說道：“這都是什麽？”
    隨著他的動作，更多的自封袋全掉了出來，泥土、樣品、培育失敗的殘渣，甚至還有一些手套、鞋套，以及口罩等一次性用品！
    想象中的津田夫人根本就不在裏麵！
    “這，這不對吧！”喜連川本部長有些失態，他一口氣將整個旅行箱倒了過來，發現裏麵什麽都價值的東西都沒有，地檢特搜本部長尖叫了一聲，示意所有人，都過來！
    特搜組檢察官們一擁而入，開始對整個倉庫進行瘋狂的搜尋！
    落在角落的所有廢品和破損器械全部被搬開，那些已經報廢的儀器被檢察官們拿來拿去，一旁櫃子上，每一個大箱子裏麵裝著的垃圾都被打開搜尋，還有一排的垃圾桶每一個都被地檢掀開蓋子，裏麵的垃圾被丟出來扔得到處都是！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地檢瘋狂地搜尋了一圈，逐漸將目光放在了倉庫另一頭的一排排鐵桶上！
    “查！”
    地檢不顧化工廢液的危險，就在東大眾高層和警視廳眾人的麵前，挨個打開鐵桶，裏麵全是報廢的危險化學危廢溶液，黃的、綠的、青的，渾濁的惡臭的，令人不適的，每一個鐵桶都被地檢檢察過，甚至不少鐵桶他們還用鋼夾伸進去攪拌幾圈，想看看有沒有津田太太的身影。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很多檢察官都被廢液熏得頭昏眼。
    “不可能！這不可能！”喜連川本部長這下有點慌了。
    tbs電視台正在生放送呢！
    “喜連川本部長，你到底要怎麽樣？倉庫我們給你打開了，裏麵的東西也給你們地檢看了，這裏麵很多都是有放射性的物品，很危險的！”津田教授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真的沒有藏什麽，倉庫就在這裏，而且，由於你們地檢要來查，我們已經提前申請了你們指定的檢測機構，結果也出來了。”
    津田教授遞上一份第三方機構對化工廢液的檢測清單：“廢液中沒有發現特殊的成分。”
    “你！！！”喜連川本部長臉色鐵青：“你，你一定是把你的妻子偷偷地藏起來了！”
    “喜連川！”就在這個時候，上杉邦憲開口了，東大返聘教授，在東大待了超過五十年時間的老教授、米澤上杉當代家主冷冷地說道：“你沒有找到就是沒有找到，身為華族，難道你的先祖就是教你成為一個喜歡有罪推定，無中生有的誣陷者麽！”
    “這是對我們東大的汙蔑，是對這個國家最高學府的詆毀。”上杉邦憲向前一步：“再這樣下去，明年霞關的華族大會，老身恐怕不得不將這件事說道說道了。”
    喜連川本部長臉色劇變。
    喜連川氏，為室町幕府足利氏小弓公方足利義明之後，是足利尊氏後裔，德川家康江戶開幕對這支足利氏後裔頗為照顧，即使喜連川藩領地石高僅9000石依然給予10萬石大名身份，參勤交代位列金澤前田家之側，明治維新後舊華族之中位列子爵。
    所以說日本的最頂層其實來來回回始終都是這些人，也就是明治維新和戰後經濟騰飛時出現了短暫的階級流動。
    他還待再說，東大的小宮山校長說話了。
    “喜連川本部長，我們東大理解你們想要幫助我們，我們也很感激您的協助，但是靠這樣子有罪推定和粗暴地搜查，會讓我們東大很困擾，這樣吧，考慮到戰後以來，地檢特搜組對於國民的貢獻，這次的事情，我們就不予追究了，今天請到此為止，好麽？”
    “否則的話，鬧上法務省，鬧上內閣，甚至鬧到米國去，我們東大也會投訴的。”
    小宮山校長說完，示意地檢給個回答吧。
    喜連川本部長麵色猙獰，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被翻得一團狼藉的倉庫，還有所有蓋子都被打開的鐵桶，下屬的檢事和檢察事務官們紛紛搖頭。
    每個桶裏都是大量廢液，沒有找到津田夫人。
    “這件事沒完，小宮山校長，雖然我們沒有找到津田夫人，但是你們在pt項目上的學術不端和資金腐敗，我們地檢會繼續一查到底的。”
    “收隊！”
    地檢們滿懷著痛恨和無奈，轟隆隆地撤了。
    眼見著最後一位地檢撤出廢料倉庫，跑到實驗樓前坐上黑色高級轎車撤退，全體東大高層都鬆了一口氣，小宮山校長狠狠地一揮拳頭，拍了拍上杉邦憲的肩膀：“前輩，感謝有你坐鎮啊。”
    上杉邦憲不語，隻是搖了搖頭。
    旁邊的古穀部長和津田教授更是虛脫，尤其是津田教授，即使穿著西裝，他背後的西裝外套都能看到汗濕的痕跡。
    但大家的臉上都有了笑容，經此一事，地檢特搜部狠狠地吃癟而且還被拿住了一點小毛病，未來肯定不敢這麽囂張了。
    “啪”
    就在此時，廢料倉庫卻響起了掌聲。
    是上杉宗雪，隻見他鼓著掌：“斯巴拉西！實在是太斯巴拉西了！小宮山校長、爺爺，還有津田教授。”
    東大的眾高層麵色微變，其中一位校董說道：“地檢已經走了，你們警視廳還留在這裏幹什麽？！難道你們也想吃我們東大的投訴麽？”
    “我當然不想，但是……前麵你們東大也說了，不接受有罪推定和無中生有吧？”
    上杉宗雪隨手從地上拾起了一個鋼夾，他快步走到第三排第四個鐵桶前，突然就在眾人的麵前將鋼夾伸進渾濁泛著惡臭的廢液中，夾子合攏，上挑，從廢液中夾出了一塊僅僅相當於一根食指那麽大小的碎塊！
    “那麽我這一下，並非有罪推定，無中生有！而是真憑實據！”
    上杉宗雪將這塊碎塊撈起，抖一抖，指著津田教授。
    “因為津田夫人，確實就在這裏！”
    劈啪動若雷霆，難知如陰。
    看著上杉宗雪夾出的碎塊，津田教授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全體警察和東大高層勃然變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