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財閥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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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視廳的動作不可謂不快,清晨打撈起屍塊,早上接到報案,中午開始解剖化驗,下午對比DNA得出結果,傍晚,在橫濱案中首當其衝受到巨大影響和衝擊,甚至有一名專務被抓緊了監獄的三井住友集團再也按耐不住了,緊急召開董事會。
傍晚,三十多位在東京都的三井住友集團的董事會成員集體到場,隻有一個孤零零的位置空著,那顯然是屬於佐藤專務的。
接到了警視總監渡邊英二親自打開的電話之後,三井住友金融集團董事會會長宮田孝一和三井住友金融集團社長太田純親自到場,除此之外,二木會會長三井物產社長堀建一也來了,另一位三井地產社長三井永乘也坐著緊急航班趕到。
三十多位三井住友集團下屬各大會社的CEO皺著眉頭,每一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落地窗外是夜幕下璀璨的東京塔與霓虹燈海,但會議無人分心眺望,一張長約十五米的黑檀木會議桌旁,三十餘名西裝革履的中老年男性正襟危坐,領帶與袖扣一絲不苟,其中接近一半人的頭發已經開始花白,麵前攤開的文件堆中隱約可見“緊急預案”“企劃案中斷”“建設方案凍結”等加粗標題,空氣裏彌漫著現磨咖啡的苦澀與緊繃的沉默,隻有中央空調的嗡鳴聲勉強填補空白。
眾人都沉默不語,但在室內,一股肉眼可見的風暴正在匯聚。
他們有點怒了!
日本的財閥建立於明治時期,得益於黑船開國和明治維新,一大群從事實業和金融行業的商人開始極速崛起,並以讚助新的天皇製政府調度兵糧軍餉得到明治政府的照顧,把持了全國的工業金融業,在此基礎上形成了政商,並在日本的一係列對外侵略中充當了幫凶和資助者的身份,罪惡罄竹難書。
但那也是那個時代非常常見的現象,大家都幹了,隻是在日本這個地方自有國情在此,結合得格外緊密。
一戰後,三井財閥已經變成了全日本最大的壟斷資本集團。
二戰後,五星麥天皇入主島國,處理戰後事宜,麥天皇很敏銳地發現了日本財閥體製和舊日本政府體製之下千絲萬縷的聯係和互為犄角的關係,認為這是日本*國主義的根源之一,於是決定重拳出擊,對幾大財閥狠狠地施以鐵拳,沒收壟斷財產、解散關鍵部門、拆分財閥體係讓下屬企業形成獨立的公司。
麥天皇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什麽華族政治門閥政治勳貴政治財閥政治全給他一口氣打了個幹淨。
大部分財產沒收了,財閥體製表麵上被解散了,麥天皇的改革毫無疑問是非常成功的,但是當他準備進一步徹底根本性解決各大財閥時,朝戰爆發了。
朝戰的爆發導致了麥天皇沒有做完最後一步,麵對朝戰,米國需要一個前線的物流中心、輕工業加工點和重工業基地的需求,麥天皇稍微放寬了尺度,重新允許財閥下屬會社商社之間互相持股互相擔保,使得舊財閥保留下了最後一絲元氣。
從事後來看,麥天皇的處理並沒有問題,因為那麽大的軍需訂單和軍需物資必須要有足夠體量的實體來接手,所以必須允許承接企業之間互相持股互相擔保進行風控,否則一旦違約,就連米國的體量來一次也夠嗆。
靠著50年代當時價值 50億美元的“特需訂單”,財閥們緩過了一口氣,而且解決了接近一千萬人的就業問題,舊財閥按照麥天皇的意誌重組為新財團重新崛起,靠著經濟騰飛的東風形成了現在的幾大財團。
因為挨過鐵拳被整得差點全滅過,日本的財團遠遠沒有南韓的那種壟斷感,一個財團內部大體上是個鬆散的“邦聯”,通過互相持股、互相擔保、聯合抵押的關係結合在一起,屬於橫向聯盟,內部由職業經紀人進行團體決策,更分散,講究互相協作內部資源交換。
南韓財閥則是由某個家族通過多重複雜股權直接控製核心公司,屬於直接控製。
三井住友集團為三井財團和住友財團的結合,兩個財團通過三井住友金融集團聯合成為了日本三大金融實體之一的巨無霸。
三井物產社長堀健一坐在長桌主位,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右手鋼筆在記事本上劃出急促的短橫線,他未開口,但目光始終掃視全場——這是二木會默認的規則:當危機波及多家企業時,核心商社的社長需率先打破僵局。
“警視廳傳來噩耗,三井地產的五十嵐部長已經確認死亡,根據DNA檢測,已經確定早上在東京灣中發現的屍塊就是五十嵐本人。”
“諸位,就在剛才不久,警視廳的渡邊總監親自打電話來確認了這個消息,櫻田門那邊詢問我們,這件事,到底打算怎麽辦?”
三井地產社長三井永乘將一遝報告推向長桌中心,指尖重重叩擊紙麵:“什麽怎麽辦?櫻田門到底在想什麽?難道他們認為,這是我們三井地產自導自演不成?”
“佐藤專務已經進去好幾天了,據西村朝日事務所那邊說,佐藤堅持不是他所為。”三井住友金融集團董事會會長宮田孝一抖動著自己花白的眉毛:“我們也覺得,佐藤不是那樣的人!”
“這不是重點”三井住友銀行CEO太田純後仰靠向椅背,聲音冷靜卻帶壓迫感:“重點是,五十嵐死了!被殺了!還被肢解拋屍東京灣了!”
“這會導致我們整個橫濱國際物流中心的計劃擱淺!一整個價值一兆五千億日元的企劃需要重新評估不算,諸位,今年的財報數據怎麽辦?融資方案破裂的話……風控委員會會對我們啟動調查的。”
“不止如此,我們絕不可以開這個先例。”三井物產社長堀健一冷冷地說道:“無論是什麽原因,是商業競爭也好,是涉及到五十嵐父親以前的挾私報複也好,亦或者是涉及到什麽雅庫紮也罷,我們三井財團,我們二木會的臉麵不容玷汙。”
“堂堂三井地產的高管居然被人殺害拋屍東京灣,如果我們什麽都不做,以後全日本乃至於全世界誰還會把本集團放在眼裏?”
“這樣下去,我們三井住友要成為國際社會的笑柄了!”
眾人紛紛點頭,二木會內大群頭發花白的老者都感到了憤怒。
集團內部鬥爭是一回事,資源競爭內卷是一回事,涉及到家族怨仇是一回事。
堂堂一個三井地產的高管居然會被殺害拋屍東京灣,這對一整個集團的名聲來說就是巨大的打擊!
這點,所有人都是不能接受的!
今天可以殺部長,明天就可以殺理事,後天是不是就可以把他們這些在座的老家夥給做了?
哪裏來的雅庫紮?居然敢這樣做,我看你是活膩了!
TMD,東京都難道是黑社會老巢麽?
必須報複,非常凶狠地報複!
在座的眾人很快就形成了共識。
就在此時,三井住友保險社長眉頭緊鎖,突然插話:“東京海上控股和日本生命也在關注此事,他們也在詢問,是否需要提供幫助?組建聯合委員會?”
東京海上控股和日本生命保險為橫濱國際物流中心的整個項目提供聯合保險。
角落裏,兩名年輕秘書躬身疾步穿梭,將修訂後的協議草案無聲遞至每位社長手邊。堀健一終於抬手示意,語速快而低沉:“如果最終企劃完全失敗,一整個聯保單保險鏈全部崩潰,東京海上控股最高需要理賠2300億,日本生命保險是1500億。”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太田純:“這是否可以彌補我們整個項目的融資損失?”
三秒的沉默後,太田純微微頷首,桌下傳來一片鬆開的袖扣輕撞椅臂的細響——還好,有保險。
“那也不可接受!”三井地產社長三井永乘怒道:“告訴警視廳,我們將一查到底!集團會全力支持並配合警察的行動。”
“但是,神奈川縣警一口咬定是佐藤所為……”
“不,我們不用支持神奈川縣警,我們隻需要支持警視廳就可以了。”三井永乘說道:“神奈川警察,懂的都懂,不值得信任!”
“嗯。”二木會會長兼三井物產社長堀健一點了點頭:“確實,警視廳給人的感覺可靠一些,但是……有誰能夠調查這件事呢?如果處理不好,會對本集團的聲譽造成巨大影響的,而且,也要小心其他對立勢力的破壞。”
三井住友保險的社長想了想,主動開口道:“關於這件事,東京海上控股和日本生命那邊有個提議。”
“他們想指名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特命係的上杉鑒證官來調查此事。”
此言一出,整個董事會現場響起了一陣嘩然之聲。
“上杉鑒證官?就是那個米澤的華族上杉麽?”
“對,就是調查了東大案,千葉連環殺人案和富士台案的那位!”馬上有人想起了上杉宗雪何許人也。
“哦哦哦,邦憲的孫子,我想起來了!”
“就是那個讓社員拿來請年假的借口的小子啦,說我需要一個帶薪小長假什麽的。”
“還有那個什麽FX鐵血戰士,得益於他的言論,我這邊會社裏麵好幾個中層離婚了。”
“讓他來負責這個案子麽?確實,如果說有誰能夠讓所有人都放心,也就隻有他了吧?”
“如果是上杉君的話,倒不用擔心他因為某些原因故意更改判決,那可是連東大和地檢特搜組都敢硬懟的家夥啊!”
“嗯嗯嗯,如果是這家夥的話……”
淩晨1點,社長們達成共識陸續離席,揉著眉心鑽進等候的黑色豐田世紀轎車。
二木會會長兼三井物產社長堀健一留在最後,凝視著窗外依舊燈火通明的城市,對身旁秘書歎道:“通知警視廳,我們要求務必徹查到底給我們三井住友全體員工和全體日本國民一個交待,為此,我們願意提供所有法律允許範圍內的協助。”
“但是,我們指名要求上杉宗雪來調查此案。”
“還有,通知東京海上控股和日本生命保險,我們要盡快組建特別調查委員會,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
車門合上,二木會會長的臉上終於控製不住地握緊了拳頭。
國家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三井住友集團,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