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的八景島，海風順著東京灣呼呼地吹，成片的警車停在八景島附近，東京都連環拋屍案特搜本部來了上百名警察，警笛聲響的包圍之中，眾人環繞著上杉宗雪，看著他對兩具高度腐爛的屍體進行驗屍。
    死者兩位，分別為佐佐木壽人和藤崎勝又，佐佐木壽人便是上杉宗雪見到的那位身材高壯孔武有力，但是並不顯胖全身都是流線型肌肉的高個男性，而藤崎勝又則是那位身材特別瘦小，身高僅僅一米六左右，腰部就比a4紙要寬一點，成功翻越了浴室小窗戶，進入了五十嵐宅中的那個小個子。
    “就是這個了！”香阪警部從後尾箱中找到了兩個黑色塑料袋，裏麵放著還沒有來得及丟棄的五十嵐愛子的下肢和頭顱。
    “噫！”美波大小姐下意識地後退，趕緊捏住了鼻子，包裹在絲襪高跟鞋中的小腿連連順著水泥地快步後撤，還拉著繪玲奈一起。
    而繪玲奈相比之下更加好奇些，石原美琴則是跟著上杉宗雪在他的身邊檢查。
    “怎麽樣？上杉君，能確定麽？”日暮警視也蹲在上杉宗雪的旁邊，皺著眉頭看著佐佐木壽人和藤崎勝又得屍體：“確定不是事故？”
    “不是。”上杉宗雪直接搖頭，他指著屍體：“通常情況下，人溺水後，水會因為呼吸和肺部活塞作用大量地進入肺部，導致肺部積水，最終被水淹沒。”
    “而如果不是溺死，人在死後是不會進行呼吸的，所以肺部內反而會留下大量的空氣，形成類似氣球一樣的環境，此時屍體不但不會下沉，還會因為肺部和體內有大量空氣而浮起。”
    “所以，有個最簡單的經驗就是，會從水中浮起的屍體大多都不是溺死。”
    上杉宗雪皺著眉頭說道。
    這其實是很簡單的法醫學，根據法醫的經驗，非溺死的屍體，就算綁上5kg10kg的重物，依然有可能從海裏浮起，甚至曆史上有個案例是把死者捆上電冰箱，結果照樣從水中浮起，飄了大概20多公裏後照樣被發現。
    “屍體看起來是因為溺水窒息而亡，但實際上在落水之前，他們就已經死了。”石原美琴也確認道：“這不是一起墜海意外事故，而是一場謀殺！”
    “對，或者是，有人在作案後，再讓兩個人坐在車上讓他們自然墜海，或者是凶手當時就在車上，作案了之後再離開。”
    “這兩個人看起來很像溺死，死因也確實是窒息，還因為被關在車裏無法上浮，這樣的話如果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水也確實會慢慢地進入肺部，形成和溺死非常像的假象，但是……”上杉宗雪冷靜地說道：“但正因為他們的屍體位於封閉的落水車內，環境相對密閉，肺部裏的空氣不會出去，反而暴露了兩個人非意外死亡的真相！”
    “原來如此！”日暮警視和柏木警部等人點頭。
    又學到東西了！
    “原來如此，所以，這就有兩種可能。”搜查一課長杉下右京背著雙手慢慢地踱步著：“一，剮蹭事件是一場意外，佐佐木壽人本來就經濟窮困生活困難，意外遇到剮蹭後，由於車輛損害外加上還要承擔賠償費用，也許愛子女士的言語也頗為嚴厲，導致他懷恨在心，之後兩人便在協商尾隨愛子女士確定了她家的方位後，尋機作案，將愛子綁架要求愛子女士放棄追賠並索求自己的修車費和醫藥費，雙方談判破裂，佐佐木壽人最終將愛子殺害。”
    “這件事被暴力團內部得知，高層很快發現佐佐木闖下大禍，不得已選擇殺人滅口，這才有了這場意外墜海。”
    眾人紛紛點頭，這是一種比較合理的解釋。
    上杉宗雪有其他看法，他接著說道：“除此之外，還有第二種解釋。”
    “剮蹭事件不是一起意外，佐佐木壽人作為暴力團的公開成員，是在得到了授意的情況之下，故意和五十嵐愛子女士發生剮蹭事件，之後雙方開始就賠償問題進行協商，佐佐木得到了和五十嵐女士接觸的機會，然後尾隨確認了她家，伺機作案。”
    “成功作案後，佐佐木壽人打算按照組織吩咐進行拋屍，但是組織已經計劃將他和同夥滅口。”
    上杉宗雪說到第二種可能後，所有人的表情都嚴肅起來。
    “上杉君說得對，第二種可能也是存在的。”杉下右京背著雙手，歎著氣：“按照我們調查中對五十嵐女士的了解來說，她不可能不提到自己是三井地產的部長，甚至有可能提到她的家人。”
    “一課長，還有上杉君你們覺得，應該是哪種呢？”日暮警視問道。
    “毫無疑問，是第二種。”“就是第二種。”杉下右京和上杉宗雪同時不假思索地說道。
    “但大概暴力團沒有指示殺人。”“殺人應該是出了意外。”
    杉下右京和上杉宗雪再次同時說道。
    隨後警視廳的上杉和杉下同時用驚異的目光望著對方。
    你這老登？
    你這小登？
    上杉宗雪更加驚訝，他是使用了死魂契約通靈，在死魂契約中，佐佐木壽人憤恨悲鳴的死魂告訴了上杉宗雪。
    剮蹭事件，正是佐佐木壽人背後的極道勢力指定暴力團——工藤會高層親自指示的！
    工藤會高層工藤玄以指示佐佐木故意和五十嵐愛子製造剮蹭事件，並糾纏五十嵐愛子以妨礙一整個橫濱市振興計劃的順利進行。
    工藤會許諾事後會把佐佐木壽人送去東南亞，並給他六千萬。
    佐佐木壽人按照工藤會的要求進行了行動，然而五十嵐愛子堅決不配合。
    我本來沒打算殺人的！】佐佐木壽人對著上杉宗雪說道：是她想要逃走，還認出了我是誰，我不得已才把她殺了！】
    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車上有人，有其他人！我們明明確認了車上沒人的，但車上有人！】
    佐佐木壽人已經死了很久了，靈魂也很微弱了，上杉宗雪抓緊時間問了幾個問題，他的靈魂便原地消散。
    另一位同夥則是全程蒙在鼓裏，他甚至不太懂具體在做什麽，隻知道跟著“班長”幹。
    上杉宗雪作弊了才知道事情的全貌，可杉下右京這老登是怎麽推論出來的？
    彷佛是看出了上杉宗雪的疑問，杉下右京微笑著說道：“別意外，我今年56歲了，我親眼見證了暴力團的巔峰和隕落，都現在這個時間了，殺人是最後最不得已的手段，尤其是對方還是三井住友集團的員工。”
    “如果這樣的話，這個事件……我們還是匯報本廳吧！”日暮警視對著在場的眾人說道。
    上杉宗雪、渡邊美波和香阪柏木島野伊丹等人全部點頭。
    隻有杉下右京遲疑了一下，見所有人都看著他，一課長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默默地點頭。
    警視廳那邊的反應極快，熬了一整夜的渡邊英二聽了匯報之後，告訴眾人原地待命，馬上就會有新的指示。
    就這樣，淩晨四點多的海風呼呼地吹，上百名警察就在打撈起的汽車旁邊等待。
    上杉宗雪嚐試著想要死亡閃回，但佐佐木壽人也不知道是誰從身後襲擊了他們，再閃回，他就見到了五十嵐愛子死的那一幕，和五十嵐愛子死時大同小異，被綁架了之後，女部長堅決拒絕配合言辭激烈而且還試圖逃走，佐佐木壽人不得已才殺了她。
    看起來，一切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但還有一個解釋不通的地方。
    這個案子解開了，那個東京女子大學女學生的線索又斷了。
    假設這是兩個不同的沒有關聯的案子，那麽為什麽會在一個位置發現屍塊呢？
    這又是一個新的謎團。
    上杉宗雪還在思考，警視廳的眾人卻已經放鬆很多，無論如何，這個國內外都在關注，涉及一兆五千億的案子已經破了，至少是從刑事層麵已經破了，凶手已死，他們可以寫報告了。
    又是大功一件！
    柏木仁已經在暢想事後會受到什麽表彰，如何接受采訪，香阪真一郎則是看著日暮警視的背影滿懷著期待，想著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晉升，美波大小姐和岡田警部討論著案情和事後的報告怎麽寫。
    繪玲奈正在和美琴拌嘴，高挑美人生氣於自己怎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兩人不是意外溺死，明明上杉都說過了，美琴嚐試著解釋一下原理，結果複雜的法醫術語說得繪玲奈暈頭轉向，表示自己不想聽你說的，我要聽上杉怎麽說。
    “別擔心，上杉君。”日暮警視見上杉宗雪愁眉不展，忍不住來到他的身邊，指著遠方：“再過去就是橫須賀米軍基地，實在不行叫他們幫忙。”
    “幫忙解決少子化麽？說起來，駐日米軍到底在日本留下了多少米裔日本人？”上杉宗雪被打斷了思維，也跟著開了個玩笑。
    “這個不太清楚，唯一能知道的是九十年代衝繩曾經調查公布過米軍基地附近存在5000以上的米裔日本人。”日暮警視看著遠方：“按照這種標準，戰後三個米軍基地大概在日本留下了15000以上的米國血脈？”
    “那麽實際留下的應該更多，可能在3000050000左右，不過有些是二代三代不算米軍直係了。”上杉宗雪來了興趣：“畢竟涉及到個人和家庭隱私，很多時候隻有生出來皮膚和頭發眼睛顏色不對才會發現。”
    “混血兒之中漂亮的不少哦。”日暮警視聳肩跟著笑道：“就像池田那樣的？”
    “池田是菲律賓西班牙裔吧？那能一樣麽？”
    “差不多，差不多。”
    兩個人開了幾句玩笑，正想著警視廳怎麽還沒有消息傳來時，夜空中傳來的聲音令在場的眾人神色劇變。
    一架警用直升機劃破長空而來，降落在了八景島打撈地點的附近。
    咆哮的旋翼和翻卷的氣浪下，隻見警視總監渡邊英二和警察廳官房長小野田公顯先後從直升機上下來。
    “全體，立正，敬禮！”緊跟而來的警視廳參事官大吼道。
    警視總監和警察廳官房長居然親自抵達？
    在場的所有刑警們全部鞠躬。
    “早都想這樣在你麵前登場一次了，怎麽樣，右京？這可是我好不容易說服了渡邊總監才出動的直升機哦！”還沒等渡邊英二說話，小野田公顯小跑著在杉下右京麵前炫耀道：“是不是很有型？”
    “嘛，稍微有點……”杉下右京板著臉，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不要這麽嚴肅嘛，要不是要展示給右京你看，我才不會坐直升機來呢。”小野田官房長對杉下右京的反應很失望：“說服東京空管可沒有那麽輕鬆。”
    “請您正常一點好麽？官房長，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杉下右京隻能回答道。
    “就是因為這是很嚴肅的事情，所以我們才親自來了。”小野田官房長迅速從玩笑姿態轉為嚴肅的表情：“上杉鑒證官？”
    “在。”上杉宗雪第一次和小野田公顯直接對視。
    “做得很好，這個案子查到這裏就可以了。”小野田官房長點了點頭：“接下來，由公安接手。”
    “啊？！”
    “公安已經沉寂太久了，是時候讓全社會再次明白，公安存在的必要性和對日本的重要程度了。”
    小野田官房長麵無表情地說道：“準備好見識我們的大動作吧。”
    “居然敢鬧出這麽大的事，這已經不是一般的暴力團了，必須出重拳。”
    “你和右京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無論是第一種可能還是第二種可能，根本無所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