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在得知了居然是上杉宗雪的發現之後，渡邊英二派係的眾人又驚又懼，還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傳奇法醫上杉鑒證官是總監的女婿和義子嘛，還好，大家都是自己人。
    “上杉君，不愧是你，也幸虧是你啊。”刑事部長內村和上杉宗雪接觸得最多，他抹著額頭的汗水，感覺自己腿也麻，肚子一陣陣地抽痛，心髒跳得很快。
    總務部長田中也發出了慶幸的聲音，但其他部長的臉色就沒有那麽好看了。
    這兩個家夥，居然是打算想要將這件事壓下去？！
    嗬，也是，畢竟一個是總務部長直接涉及裝備采購，另一位刑事部長直接涉及兩位殉職的警部（追贈），他們當然不希望再起事端。
    但是……難道我們警視廳就這樣什麽都不做，讓我們的警察穿著“紙甲”麽？
    怎麽可能？！
    果然，渡邊英二聽到這句話當即暴怒，他抓起了桌上的煙灰缸，直接朝著內村部長的腦袋上丟了過去：“我好你馬了頭！”
    啪！煙灰缸砸在了內村部長麵前，由於料亭內是木製桌子和榻榻米，煙灰缸沒有破裂而是在地上彈了幾下。
    但這一舉動還是嚇了內村部長一跳，刑事部長這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麽樣的蠢話當即土下座道歉：“請原諒！！！”
    現場場麵一凜，所有人都從渡邊英二的態度上知道，警視總監是打算嚴厲處理這件事了。
    但是……一旦這顆炸彈引爆，極有可能會把我們自己全都炸掉啊！
    總監！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你們，給我想清楚了！”果然，渡邊英二發怒表明了態度之後，又轉為嚴肅：“這件事不是堵住了宗雪的嘴就能解決的，他發現這個情況時，鑒識科另外幾個法醫也在場，而且為了驗證這件事，他還叫來了科搜研的人幫忙檢測，你們看到的報告就是科搜研出的！”
    “所以，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人知道了這件事，我們瞞不了多久的。”
    “納尼？！”眾人皆驚。
    就連旁邊端茶倒水沒有資格說話的美波大小姐都睜大了可愛的杏眼。
    這件事我怎麽不知道啊！哈基雪，你這家夥！不準瞞著你的上司和未婚妻啊！Kora！
    “是。”上杉宗雪在義父的身邊冷冷地說道：“所以我發現了這件事之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總監商量，並嚴令在場的幾個人不要說出去。”
    “我是警視廳的上杉鑒證官，曆來我和本廳之間的合作都非常愉快，本廳也一直都支持我的工作並給了我很好的待遇，所以我才沒有第一時間曝光這件事，我想看的是，本廳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如果本廳不打算處理這件事，那我就隻好告訴地檢，告訴媒體，告訴日本生命保險這件事了。”
    上杉宗雪話音剛落，在座的幾個警界大佬幾乎第一時間起身疾呼：“不可！！！”
    告訴地檢？？？告訴媒體？？？
    你這是打算毀了整個日本警察麽？
    高層集體總辭，就算沒有被判刑，所有的仕途全部斷絕，辭職後臭名昭著社會性死亡，沒有企業願意接受就職，在街上還會被路人罵是貪汙犯這種事，不要啊！
    “所以，諸位就不要考慮如何將這件事瞞住了，我需要知道，諸位和總監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上杉宗雪淡定地說道。
    眾人沉默，就連渡邊英二都感覺到了自己義子的決心。
    思索了片刻，渡邊英二決定先從總務部長田中靖入手，作為直接處理警用裝備的總務部，毫無疑問是直接責任人，完全逃不掉：“田中？”
    “在……”田中部長快哭了。
    “現在告訴我們，關於本廳采購自大和防具的防彈衣質量，具體是如何檢測的？”渡邊英二問道。
    “是……入廠抽檢，每一批防彈衣隨機從廠商送來樣品中抽取三件進行送檢，大和防具跟本廳合作了很多年了，每次檢查都沒問題的。”田中部長小聲說道。
    “每年例行倉庫巡檢呢？”警務部長長穀川追問道。
    “倉庫巡檢，隻是負責目視檢查庫存外觀，僅查看有無汙損、裂縫。”田中部長越說越小聲。
    “實戰壓力測試？”警備部長井手已經感覺到了大大的不妙：“每年例行的實戰壓力測試呢？”
    “理……理論上應該要隨機進行，但是因為極少遇到槍擊案，所以無……無強製要求……”田中部長已經把頭壓在了自己的胸口。
    聽到“無強製要求”，熟悉官場的渡邊英二和渡邊美波已經閉上了眼睛。
    理論上允許就是實際上不行，無強製要求就是無要求。
    日本官僚的這些小套路不僅父女倆懂，在場的每個人都懂。
    “總監！總監，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田中部長已經意識到大事不妙了，他突然向前飛撲，一記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猛虎下山，狠狠地抱住了渡邊英二的大腿：“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例行檢查，從不例外也不好更改，我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渡邊英二沉默了片刻：“田中，我需要你告訴我老實話，你收過大和防具的東西麽？”
    “沒有！啊……有！”總務部長先是拚命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收過，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什麽，尷尬地說道：“有收過大和防具的新年禮物……但不多，每年都不超過10萬日元！都是一些年貨！”
    “你們呢？”渡邊英二說道：“有直接收過錢和各種卡的舉手！我是認真的！”
    料亭內沒有人舉手。
    “那麽，有收過他們新年賀禮的禮物，不超過10萬的舉手。”
    所有人都舉起了手，包括渡邊英二自己，警視總監也收過大和防具的幾件和果子糕點還有少量海產，價格大概是3萬9800日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鬆了一口氣。
    “很好。”渡邊英二冷冷地說道：“既然這樣，大家必須立即行動起來，知道這件事的人會越來越多，我們瞞不住多久的，相比起被外界曝光被地檢捅出，我們應該搶先行動，在地檢收到風聲之前，我們警視廳直接獨立完成所有證據的收集、抓捕行動，主動將這件事捅出來，這樣地檢就沒有任何介入的空間，天大的醜聞反而會變成我們戴罪立功、優秀內部監察製度的典範！”
    眾人紛紛點頭，既然瞞不住瞞不久，再加上地檢介入外界得知就會是毀滅性的，那不如警視廳主動揭露，在地檢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警察就收尾了，雖然可能無法避免還是要開謝罪發布會鞠躬紅豆泥私密馬賽一下，但警視廳自己把蛀蟲揪出來，外界的板子也就不好砸上來了。
    這反而顯得更真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
    不然等地檢來抓人，就算是警視總監都必須引咎辭職。
    “很好，現在諸位立即行動起來！”
    “田中總務部長，你立即和井手警備部長一起，馬上對整個東京都的所有防彈衣庫存進行清查和實彈測試！”
    “是！”
    “長穀川警務部長，你立即和內村刑事部長一起，以菊池警部山田警部的陣亡撫恤、名義調查死因和打算進行警察葬召集警察討論修改配槍方案的名義，進行大規模的人事調動和集會，防止地檢和公安警察察覺！”
    “是。”
    “川上組對部長，你立即以佐久間海鬥供認槍械來自於東南亞，可能是船員借機走私供本地暴力團使用的名義，出動大量警力在東京都吸引國民注意力，為田中和井手他們打掩護！”
    “明白！”
    “諸位，此刻正是本廳生死存亡之時！今天晚上就勞煩諸位不要休息了，我就在櫻田門內等你們的消息！”渡邊英二厲聲說道：“現在，出發！”
    “嗨咿！！！”料亭之內聲若驚雷，諸位警界高層紛紛應是，各自披上大衣，乘著夜色快速離開。
    料亭內隻留下了渡邊英二、渡邊美波和上杉宗雪。
    “宗雪，美波，你們要先回去休息麽？”渡邊英二隨口問道，他對自己這個義子真的是又愛又恨，真是恨不得給他一個擁抱再給他一巴掌。
    他查出來的東西實在是過於驚悚過於炸裂了，一發入魂把警視廳整個送上天的那種！
    然而，難道上杉宗雪不查，這件事就不存在了麽？
    怎麽可能！
    兩位追贈警部的殉職，事後調查防彈衣和解剖時是極有可能被發現的！而到了那個時候，警視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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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義父大人一起。”上杉宗雪當然要看全程。
    “那我也一起。”美波大小姐也認真地點頭。
    “好，那我們一起去櫻田門，讓我們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渡邊英二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你說我能走到對岸嗎？
    父親，叔叔，請將你們的力量借給我吧！
    ……………………
    當夜，整個東京都的大量警察四處出動，造成了巨大的混亂，警視廳對外表示的是佐久間海鬥後續供認出有一條從東南亞輸送槍械進入日本供暴力團使用的渠道，警視廳正在進行調查，國民對此則表示理解，畢竟殉職了兩個警察，警察組織不可能沒有反應的。
    而眾多暴力團就被搞得莫名其妙了，但這些人也知道警視廳正在氣頭上，不敢反抗。
    就這樣，6個小時之後，警視廳本部大樓，地下秘密設施。
    警備部長井手風塵仆仆地趕來，麵色驚駭地將一份報告放在了渡邊英二麵前，上氣不接下氣，還有止不住的恐慌。
    “根據我們……抽查和實彈測試，大和防具……過去十年的供貨……防彈衣，87%……”
    “87%合格？”
    “不……87%，都不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