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眾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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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渡邊英二一再強調不會有優待,但是特命係依然享受到了優待,現場的SAT成員在隊長五代雄介的率領之下在前方開路,而且態度非常強硬地不允許上杉宗雪等人靠近危險地帶,隻有他們搜查過的地方才允許特命係靠近,而另一邊,搜查一課的白鳥翔警部和香阪真一郎警部也被派去搜索更可疑更難以行動的區域,將好走的路留給了上杉宗雪等人。
不僅如此,極為罕見地,在這次行動中,特命係被允許配置一把步槍——M4A1,現在就握在伊達長宗的手裏,畢竟現場眾人中隻有他有自衛隊經曆,懂得如何使用步槍。
參天古木遮蔽了天空,即使是在白天,林中也顯得幽暗昏惑。直升機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沉悶,四周是令人不安的寂靜,隻有腳下踩著多年落葉和火山岩發出的“沙沙”聲。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植物腐爛的獨特氣息。
行進約莫二十分鍾後,走在側翼的伊達長宗突然停下腳步,他的臉色在戰術手電的微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係長,首席。”他聲音幹澀地喊道,手指向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後方:“快來,你們看這個!”
眾人立刻警覺,迅速呈戰術隊形散開。然而,那裏並沒有預想中的陷阱或敵人。撥開糾纏的灌木,一具已經嚴重腐爛、幾乎與落葉和苔蘚融為一體的女性屍骸,靜靜地靠在一棵巨大的山毛櫸樹下。
“好多屍骸。”岡田將義雙手叉腰,皺著鼻子,從進入了樹海之後,前方的SAT起碼發現了十幾具屍體,且都用熒光筆做了記號,然而這一具屍體可能是藏得比較隱蔽,也有可能是死得很安詳很自然,因此SAT沒有注意到。
“這裏是樹海,沒屍體才怪了吧?”甲斐享跟上來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地吐槽道:“這裏的每一具屍體,都有一個故事啊。”
“唉?何以見得?”五十嵐感興趣地問道。
“因為自殺的人……你看嘍~岡田桑和南鄉桑不知道也就算了,怎麽五十嵐你也……”甲斐享雙手叉腰:“你看啊?”
“是遺書。”南鄉唯也雙手叉腰。
根據現場遺留的背包和尚未完全風化的小物件,他們很快確認了死者身份——並非他們追捕的凶徒。
大膽的池田繪玲奈在屍體旁發現了一個小心用塑料布包裹的、相對完好的信封。裏麵是一封筆跡工整,卻透著無盡疲憊與解脫的遺書。
“……和智也離婚了,爛人……無恥,夠了,我也受夠了,無論如何,兒子的撫養權我總算是爭到了……”
“……成為母親是我一生最驕傲的事,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勇人撫育成人,不能讓他毀在那個爛人手裏,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都要堅持……”
“……沒有錢,那個爛人不願意付撫養費,父母告訴我他們活著已經很辛苦了,放過他們吧,但是,誰來放過我和勇人呢?我打了兩份工,依然不夠,遠遠不夠,於是我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
“很可惜,我已經30多歲了即使是素人,單價隻有一萬円,而且如果指名數量不夠,還會降到八千円,我必須更努力……”
“……總算是有錢了,但在他發現真相,用那種眼神看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必須堅持下去,直到他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現在,他考上了好的大學,有了光明的未來。我這個不體麵的母親,是時候消失了。請不要責怪他,他什麽都不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為了他,也為了我終於可以放下的重擔……我沒有遺憾了。”
“如果有人能看到這封信,請什麽都不要做,就這樣讓我消失,好麽?這是我身為母親,最後的願望。”
池田繪玲奈緊緊攥著拳頭,別過頭去,不忍再看那具骸骨。
老練的甲斐享沉默地在屍體前蹲下,深深歎了口氣,低聲咒罵了一句:“這該死的世道……”
岡田將義感到眼眶發熱,努力維持著專業,輕聲說:“她,這位母親……把自己收拾得很幹淨,衣服也很整齊。”
這是一種在生命終點,維持最後尊嚴的方式,這是這位母親最後的驕傲。
代理係長南鄉唯麵無表情,但他緊抿的嘴唇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的情緒:“其實,這位女士可以申請很多種援助的,但是……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不想去跟厚生省的公務員就很多條款是否符合討價還價,這對他們來說是巨大的恥辱,他們寧願獨自結束生命,但這不是他們的錯,舊社會把人變成鬼,而我們的社會在逼良為娼。”
剩下的話南鄉唯沒有說,但現場的眾人都知道,這位女士肯定是去從事風俗業,甚至是那種上門應召女郎了,然後不慎有一天被自己兒子發現,當她被兒子用震驚的眼光看著時,堅持到兒子考上大學,然後平靜地消失不要讓兒子的同學朋友未來的同事們知道他媽媽從事過這些行業,就成了這位母親唯一的選擇。
繪玲奈氣得牙關癢癢,但又無可奈何,她何嚐不知道幹那種事業來錢最快?
早年曾經有風俗業給她開出一個月230萬的十倍工資,結果被她暴打了一頓,對方連報警都不敢。
上杉宗雪沉默地站在這位驕傲的母親麵前,他雙手合十,彎下了他高貴的脊梁,深鞠一躬。
致偉大的母親!
特命係眾人也都雙手合十鞠躬。
致偉大的母愛。
上杉宗雪深深地注視著這具遺骸一眼,思考了一番後,還是決定遵從這位母親的遺願,她沒有說她的名字,那就是不願意讓人知道,既然如此,那麽他也就不去深究了。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希望你的兒子勇人能明白你的犧牲,健康幸福地生活下去。
經常自殺的朋友們都知道,日本每年都有很多人這樣選擇平靜地失蹤,日本沒有戶籍製度和身份證,隻有個人醫保卡和駕照,所以理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改名換姓隻要放棄掉自己現有的身份就可以換個地方重新生活,但是同樣有些人是為了不拖累親人和朋友,也不願意讓人見到自己的難堪之處,為了最後的體麵選擇了平靜地自殺離開人世。
而隨著上杉宗雪的呼喚,後麵立即有鑒識人員上來檢查遺體,上杉宗雪隻是輕聲說了句“是自殺”,就示意眾人繼續跟他走。
“好了,後續他們會處理,我們繼續前進。”岡田將義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沙啞,他環視了一圈特命係:“記住我們現在看到的。我們要抓的那些混蛋,他們肆意踐踏生命,而這裏……卻有人為了守護最重要的東西,自願走進了這片森林。這就是我們必須要阻止前者的理由。”
“是。”眾人繼續前進。
就這樣,一路上,特命係眾人見到了好多具屍體,每一具屍體都寫滿了一個厚重的故事,重病的、絕望的、生無可戀的、眾叛親離的,在光明照耀不到的樹海深處,被殺的、自殺的、還有探險迷路的,以及……有可能是被拋屍的。
眾生皆苦。
上杉宗雪感知著附著在每一具屍體上的情緒,他頭上愛染明王的眼睛睜開,明王之怒正在燃燒。
身邊的池田繪玲奈能感知到上杉宗雪的情緒變化,她主動捏了捏上杉的手,以示我永遠在你的身邊。
上杉宗雪歉然一笑,心想難怪樹海這種環境會讓人心生死誌。
有的時候,活著就已經很累了,尤其是日本這種非常壓抑的社會。
日本的自殺率常年排名世界第十五位到二十位。
世界第一是韓國。
見到了這種場景和環境,特命係眾人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說笑和自在,變得沉默了許多。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了消息!
先遣的SAT特遣隊發現有人生活的痕跡!可能找到咲川維新軍的據點了!
“走!”上杉宗雪和岡田將義、南鄉唯等人對視了一眼,立即朝著信號所在方向而去!
大規模圍剿行動開始後兩小時。
如此龐大規模的搜查終於有了發現!
當上杉宗雪趕到時,厚重的樹冠將陽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空氣中彌漫著苔蘚和腐爛植物的氣息。
全副武裝的SAT隊員如臨大敵地包圍了林間空地上那座搖搖欲墜的廢棄木屋,狙擊步槍的紅點激光在門板和窗戶上晃動。
“裏麵的人!立刻雙手抱頭出來!”擴音器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中回蕩。
“我們已經鎖定你的位置了!”
“別藏了,我們知道你們有人!”
“立即出來,否則我們就會直接破門而入!”
木屋破舊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然而,出現的並非想象中凶神惡煞的恐怖分子,而是一個身形瘦削、頭發花白、穿著沾滿化學汙漬工裝褲的男人,他外表看上去大約60歲左右,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溝壑與長期離群索居的風霜,但一雙眼睛卻燃燒著異樣的、混合著瘋狂與冷靜的火焰。
唉?
現場負責指揮的公安部管理官一條警視和刑事部搜查一課管理官日暮警視一愣。
老頭?
怎麽會是一個老頭?
這,這不對吧?咲川維新軍這麽中二的名字,一聽就是年輕人才會起的啊?
是不是弄錯了?
然而,趕到現場的上杉宗雪在見到這個老人的瞬間就睜大了瞳孔。
這感覺?難道說???
“沒錯,就是他!”他失聲說到。
“什麽?”一條警視和日暮警視都為之一驚。
“對,我們要找的,就是這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