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
    沈無名正準備離開，卻被自家嶽父大人叫住，讓他來書房說話。
    “最近複習得怎麽樣了？”楚平山把玩著一封卷軸，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沈無名坐下，也不客氣，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了楚平山的麵前。
    “還行吧，反正書房和藏經閣的書我都已經看了一遍，記得七七八八！”
    沈無名身懷逆天悟性，記憶力超群，稱得上是過目不忘。
    府上所有的書，還有渝州小麵旁那家書店的書，他都已經看完。
    “倒也不必如此……”
    楚平山哭笑不得，“科舉無非就是四書五經，然後就是策論之類的，不用看那麽多。”
    “我府上的書……”說到這裏，楚平山歎了一聲，“其實很多都不會考。”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楚平山神情有些低迷。
    端起茶杯，像喝酒一樣，全部灌進嘴裏。
    “哎，不說這個，叫你過來是給你個東西，回頭好好看看。”
    楚平山將手中卷軸遞過來，“這是《扶風歌》，儒將劉琨所著！”
    “劉琨文武雙全，一身儒家功底全部融入此法之中，你好生領悟。”
    “不僅可以增長儒家修行，而且對你的策論極有幫助，好好看看吧。”
    沈無名接過卷軸，“多謝嶽父大人。”
    他也知道劉琨此人，曾經官至司空，縱橫諸國，北伐異族，隻是最終含冤而死。
    頗有幾分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遺憾，不過拋開經曆不談，本身的儒家功底很強。
    而且並非腐儒，而是以儒道結合兵家、縱橫家的手段，堪稱傳說般的人物。
    “有什麽不懂的，隨時來問我。”楚平山最後囑咐道。
    ……
    沈無名最初以為裴子安來蹭飯隻是偶然現象，不可能有人天天來。
    可萬萬沒有想到，自從第一次蹭飯成功之後，侯府的飯桌上就經常會多一雙筷子。
    隔三差五，甚至到後麵基本上是隔一天，裴子安就要過來蹭一頓。
    加上宋南燭這個楚幼儀的好閨蜜，以及一心想要拉沈無名加入墨家的曹茱萸。
    壽亭侯府的飯桌上，倒是越來越熱鬧了。
    一家三口變成四口、五口、六口，現在已經是七口了。
    “你家的飯菜也不差呀，天天跑過來蹭，你爺爺都不說嗎？”
    沈無名坐在院子的秋千上，端著一杯冰鎮酸梅湯，看向旁邊一邊往嘴裏塞零食，一邊逗螞蟻玩的裴子安。
    裴子安將嘴裏的山楂吞下去，才抬頭道：“你家的比較好吃。”
    “嗬嗬。”
    沈無名很無語，無可否認，光從夥食的味道來說，壽亭侯府的確睥睨整個中山郡。
    因為他弄出來了不少吃的，抽空還編成菜譜，教給侯府的幾個廚子。
    那些廚子雖然比不上沈無名的手藝，卻也有七八分的味道。
    加上刀工、火候什麽的，比沈無名還要勝過一籌，菜品的確能打。
    可這也不是裴子安來蹭飯的理由啊。
    本來就看不慣他爺爺，這丫頭還不知好歹，一天天的往這裏跑。
    曹茱萸見他吹胡子瞪眼的，嘻嘻一笑走過來，“沈公子，別這麽小氣嘛。”
    “你家的飯菜的確不錯，要不是衙門事多，我都想天天跑過來蹭了。”
    “那倒也不必！”沈無名果斷拒絕。
    裴子安是真的喜歡吃，但曹茱萸不一樣，這個女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想吃的是自己！
    平靜的日子很快過去，沈無名也習慣了裴子安的存在。
    雖然他爺爺不是個東西，她平常也蹭吃蹭喝，但除此之外，的確沒什麽討人嫌的。
    乖巧、可愛、懂事、勤快。
    剛開始楚平山和蘇月娥隻是因為她的身份，對她很照顧，後來卻是真喜歡上了。
    楚幼儀也把她當做自家親妹妹一樣，除了吃飯，還帶著她練字和寫詩。
    反倒是沈無名覺得這死丫頭搶了自己的娘子。
    本來可以溫存的時候，旁邊都多了這麽個電燈泡，很是不方便。
    這一日。
    裴子安又蹦蹦跳跳衝到院子裏麵來，窗邊的沈無名沒搭理她，繼續看自己的書。
    不過隨即就注意到，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子。
    “閣下是……”沈無名放下書，走了出來。
    “這位就是沈公子吧？”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在下裴淵，是這丫頭的四叔。”
    “原來是裴中郎將。”沈無名點了點頭，此人之名他也聽說過。
    裴家是中山郡的地頭蛇，雖然幾個巨頭都不在中山郡，可還是有族人在本地出仕。
    裴淵便是其中之一，是中山郡的典農中郎將，主要負責屯田，兼管民事。
    “沈公子居然知道我，實在是榮幸之至。”
    “不過你我兄弟之交便可，萬萬不要叫什麽裴大人，叫我裴淵都行。”
    裴淵把自己的姿態放的極低，倒是搞得沈無名不好意思了。
    典農中郎將雖然不是什麽巨頭，卻也是官居從五品。
    管理的是農業，可也掌握不少屯田兵。
    兩人寒暄幾句，沈無名便問起他的來意。
    “是這樣的，在下最近遇到一個麻煩，不知如何解決，便想求沈公子指教一番。”
    裴淵客客氣氣，沈無明正想拒絕，他就將整個事情和盤托出。
    簡而言之，他管理的屯田倒是沒什麽問題，可有不少民田出現麻煩。
    去年牛皮菜賣得好，但是沒有多少人種植，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但市場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驅使著，所以今年出現了數百戶農民種植牛皮菜。
    如此一來，自然就滯銷了。
    下邊的市官和裏長沒辦法，層層上報，最後就落在了裴淵的手上。
    “可我也無可奈何，愁眉苦臉許久，才厚著臉皮求到了沈公子這裏。”
    “希望沈公子能夠幫我想想辦法，你精通墨家之道，肯定有法子的。”
    “不是，哥們。”沈無名很無語啊，這中山裴家的人都是什麽東西？
    一個個的專門給自己找麻煩，先有一個裴茂，這會兒又蹦出一個裴淵。
    “你賣不出去找商家呀，找我幹嘛？你也說了，我會的，隻是墨家之道啊。”
    “而且我強調一遍，我是儒修，儒修，懂嗎？讀書人，不是菜販子。”
    裴淵苦笑道：“道理我都懂，我也曾經找過商家的，曹茱萸曹大人就是商墨雙修啊。”
    “他父親還是商家魁首曹子敬，但曹大人絞盡腦汁，也沒有什麽應對之策。”
    “所以她叫你來找我的？”沈無名心中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碰到曹茱萸就沒好事。
    “呃……”裴淵頓時語塞，“曹大人不讓我說！”
    “牛逼，牛逼。”
    沈無名翻了個白眼，“這件事我無能為力，你還是另請高……”
    他話沒說完，裴淵就滿臉賠笑地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塞到了他的手上。
    “一點小小的見麵禮，還請沈公子收下，不管事情成與不成，另有重謝。”
    沈無名話語頓住，也沒有管什麽禮貌，當場打開盒子瞥了一眼，隨即趕緊合上。
    原本臉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瞬間消融，化作滿滿的熱情。
    “都哥們。”
    沈無名搶過盒子，塞進自己的兜裏，“這個事兒吧……咱不是說不能辦，不過也不是那麽簡單。”
    “所以要怎麽辦？”裴淵似乎看出來他的為難，連忙問道。
    “得加錢。”
    送走裴淵後，沈無名拿著他送的盒子樂得不行，中山裴家就是中山裴家呀。
    哪怕隻是一個見麵禮，都是如此貴重……
    這裏麵不是錢，而是一件關乎修行的大物件，價值絕對不低。
    “你樂什麽呢？”宋南燭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衝出來，滿臉疑惑看著沈無名。
    沈無名連忙將盒子收進袖中，“沒有啊，我就隨便看看。”
    “嗬嗬。”宋南燭皮笑肉不笑道：“我剛才都看你一刻鍾了，嘴巴都合不攏。”
    “沒事沒事……”沈無名搖了搖頭，沒有接話，而是反問道：“對了，咱們中山郡有沒有那種大的工坊？”
    “就做醃菜啊什麽的！”
    “有啊，中山郡有整個定州最大的工坊。”宋南燭是土生土長的中山人，自然很清楚。
    “在哪裏？”沈無名追問道。
    方才裴淵說起牛皮菜滯銷的時候，他心中就湧出了諸多的方案。
    比如說降價促銷，捆綁銷售，異地銷售等等，還有就是加工。
    按照他的想法，牛皮菜可以做成醃菜，加上他的技術，絕對能暢銷。
    “在我家呀，我家就有。”
    在壽亭侯府蹭飯的曹茱萸走了過來，肥碩的臀兒一扭一扭的，像兩個水球般極為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