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琴音試探,地火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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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允處理完手頭幾件急務,腦子裏又轉回了那個叫瑤音的小丫頭身上。
    昨天她哼的那段調子,還有她名字裏的“音”字,總覺得有點意思。
    “去,弄把琴來。”周允對旁邊的親兵吩咐。
    沒多會兒,一把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古琴被搬到了後院瑤音幹活的小院裏。
    瑤音正拿著抹布擦拭廊柱,看到幾個親兵抬著琴進來,後麵還跟著周允,嚇得手一哆嗦,抹布又掉地上了。
    “你,過來。”周允指了指那把琴,“彈一曲聽聽。”
    瑤音臉色刷地白了,連連擺手,往後縮。
    “王…王爺…奴婢…奴婢不會…”
    “我讓你彈。”周允語氣沒什麽起伏,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瑤音咬著下唇,看看周允,又看看那把琴,似乎在做劇烈的思想鬥爭。
    旁邊的陳默皺了皺眉,覺得王爺這舉動有點奇怪,阿紮古麗不知何時也聞訊趕了過來,抱臂站在不遠處,眼神狐疑地盯著瑤音。
    最終,瑤音像是認命了,慢慢走過去,在琴前跪坐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猶豫著伸出雙手。
    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琴弦的那一刻,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剛才那個畏畏縮縮、惶恐不安的小丫鬟不見了。
    她的腰背挺直,低垂的眼簾抬起,眼神變得專注、深邃,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眼前的這把琴。
    一股沉靜又帶著點疏離的氣質,從她瘦弱的身體裏散發出來。
    “叮——”
    一聲清越的琴音響起。
    隨即,流暢如水的旋律從她指尖傾瀉而出。
    是《流水》。
    琴音時而舒緩,如同山間清泉潺潺流淌;時而激越,仿佛江河奔騰匯入大海。技法嫻熟老練,情感飽滿充沛,那股子高山流水的意境,被她十指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哪裏是一個“啥也不會幹”的逃難孤女?
    這琴藝,怕是宮廷裏的頂尖樂師,也不過如此!
    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琴音在流淌。
    陳默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看向瑤音的眼神多了幾分凝重。
    阿紮古麗眉頭緊鎖,她不懂中原的雅樂,但她能聽出這琴聲裏的不凡,更能感覺到彈琴之人身上那瞬間的變化。
    周允站在那裏,靜靜聽著,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他心裏卻在飛快轉動。
    這手琴藝,沒有十年以上的苦功和名師指點,根本練不出來。絕非普通人家能培養的。
    她那個“逃難孤女”的身份,越來越站不住腳了。
    一曲終了,餘音繞梁。
    瑤音雙手停在琴弦上,微微喘息,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她似乎也從剛才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眼神又恢複了幾分怯懦,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允。
    “彈得不錯。”周允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這《流水》,師承何人?”
    瑤音眼神閃爍,低下頭:“奴婢…奴婢是小時候…聽一位路過的老先生彈過,自己瞎琢磨的…”
    “哦?瞎琢磨就能彈出這水準?”周允追問,“那《廣陵散》可會?”
    瑤音頭埋得更低:“奴婢…不知《廣陵散》…”
    “那《梅花三弄》呢?可知其中‘三弄’之意?”
    瑤音手指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呐:“奴婢…愚鈍…”
    問一句,躲一句,要麽說不知道,要麽就含糊其辭。
    周允不再問了。
    這丫頭,嘴裏沒幾句實話。
    阿紮古麗走到周允身邊,壓低聲音,語氣帶著草原人特有的直率和警惕。
    “周允,這女人不簡單!琴彈得比咱們汗庭裏最好的樂師還好!你從哪兒撿來的?留著她是福是禍都難說,你多留個心眼!”
    話雖然衝,但那眼神裏的擔憂藏不住。
    “我知道。”周允應了一聲,目光從瑤音身上移開。
    這個瑤音的問題,得讓陸煙那邊加緊查了。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轉身往外走:“柳逸塵,陳默,還有工匠營的管事,都到議事廳來。”
    議事廳裏。
    柳逸塵、陳默,還有幾個穿著匠人服飾,滿手老繭的工匠營負責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周允。
    王爺剛試探完那個神秘丫頭,怎麽突然又要召集他們,還要工匠營的人?
    “今天叫大家來,是想跟你們說個新東西,一個能給咱們營地,甚至以後給義鹿城帶來大好處的東西。”周允開門見山。
    他走到牆邊掛著的簡易地圖前,拿起一根木棍,點了點城外靠近軍營的一片區域。
    “咱們軍營每天產生多少馬糞?人產生的糞便也不少吧?還有城裏清理出來的垃圾、壕溝裏的淤泥,這些東西現在怎麽處理的?”周允問道。
    一個工匠營管事遲疑著回答:“回王爺,大多是…是運到城外找個地方堆著,或者直接埋了…臭氣熏天,夏天還招蚊蠅…”
    “沒錯,又髒又臭,還浪費。”周允點頭,“我有個法子,能把這些廢物利用起來。”
    他頓了頓,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咱們可以挖個大池子,把這些馬糞、人糞、垃圾、淤泥什麽的,都倒進去,用水和上,然後把它密封起來。”
    “讓它在裏麵自己‘爛’,爛到一定程度,就能生出一種氣。”
    “這種氣,用管子引出來,可以點火!就像燈燭一樣照明,甚至能燒水做飯取暖!火力還不小,我管它叫‘地火’!”
    周允盡量用最簡單的詞語解釋著沼氣的基本原理。
    “而且,池子裏剩下的那些渣滓和水,還是頂好的肥料,比現在用的糞肥好得多!用了它,地裏的莊稼能長得更好。”
    “最關鍵的是,這麽一處理,臭味沒了,蚊蠅也少了,營地和城裏都能幹淨不少。”
    周允說完,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
    議事廳裏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巴,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
    糞土垃圾,密封起來,就能生出“地火”?還能照明做飯?剩下的還是好肥料?
    這…這怎麽可能?!
    “王…王爺…您是說…糞…糞能變成火?”一個工匠結結巴巴地問,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對,糞土變火。”周允肯定地點頭。
    “這…聞所未聞啊…”
    “是啊,祖祖輩輩也沒聽說過這種事…”
    “把髒東西封起來就能出火?這不合道理吧?”
    質疑聲、議論聲響了起來。陳默也皺著眉頭,覺得這事兒有點太玄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