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嫿的印象裏，傅家幾個男人，特別是傅老爺子父子三人，這幾年裏，她看到他們笑的次數很少。
    基本上都是一張古板寡淡的臉，傅默在這點上和他們不太像。
    他隻有在生氣的時候，那張臉才會變得麵無表情。
    此時，看著站在她麵前平易近人的傅明成，溫嫿知道他隻是禮貌客氣地問一句，對著他點了點頭。
    一陣電話鈴聲打破安靜，傅明成拿出手機看了眼，眼底一片了然，將手機遞給眼前的小姑娘，還是溫和的態度，“再麻煩你件事，幫大伯接個電話。”
    溫嫿也看到了那串熟悉的號碼，遲疑幾秒後伸手拿過來，一接通，傅默冷硬的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不是說好晚上去找您嗎？大早上去我家幹什麽？我說了這些事我會和你們談清楚，為什麽一個兩個都去找我老婆！”
    “這些事和她沒有關係，”
    “二哥，是我，”
    這幾天聽的都是他甜膩膩的話，乍然聽到他夾著怒火和壓迫的聲音，溫嫿懵了一下，打斷他一連串的質問。
    “寶寶，怎麽是你？”
    他停頓下來，沒等她回話，又恢複一貫的柔和，嗓音低柔的交代，“我現在回家，你帶他到客廳隨便坐坐，讓劉姨沏些茶水給他就行，你要做什麽事就去做，不用理會他。”
    溫嫿沒說答應不答應，隻回了句，“知道了。”
    “我很快就會到家，別擔心，在家等我。”說完聽到她的輕嗯聲，又柔聲說道，“寶寶，先把手機給他，我和他說幾句。”
    溫嫿將手機遞過去，輕聲道，“二哥要和大伯說幾句話。”
    傅明成正認真看著四處的院落設計，似陷入思緒裏，聽到聲音看向麵前的手機，眉眼溫和地接過來。
    聽著那一連串質問，他隻是笑罵了句，“臭小子，剛好今天都有時間，就過來參觀參觀你的新家。”
    “你喜歡的人膽子不會小，放心吧。”
    電話那邊的傅默不知道說了什麽，傅明成揉著發疼的眉心，“先這樣吧，你回來再說。”
    掛斷電話後，傅明成將手機遞給隨行的秘書，又看向溫嫿，隨和的開口，“陪我逛逛你們的院子。”
    溫嫿點點頭，走在他身旁，落後他一小步，圓滾滾的小狗往前跑了幾步。
    “這幾天我都在外麵工作，昨天回來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也才知道，不管是傅老爺子還是傅默，再加上一個簡意，一個比一個瘋。
    傅明成將雙手放在背後，像散步一樣慢慢走著，側身看向他身旁的溫嫿，
    “嫿嫿，傅爺爺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我先代他和你道聲歉，讓你受驚了。”
    溫嫿原本看著前方躺在草地上的小狗打滾，聞言也看了眼傅明成，隻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那些年傅默對她照顧有加，兩人又住在同一屋簷下，脾氣倒是和那個臭小子很像，傅明成無聲笑了下，繼續往前走。
    “阿默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們的新家參考了另一個地方的設計嗎？”
    溫嫿搖搖頭，腳步突然頓了下，想到還放在他們房間的那幾本相冊，猶疑著開口，“是他以前的家嗎？”
    “他帶你回去看過了？”
    據他所知，那處房子偶爾會有人去打掃，除了傅明笙去世那年，傅默已經很少再回去看看。
    “沒有去看過。”
    “但他給我看過他父母的照片。”
    聽她說完，傅明成點了點頭，想到了傅明笙，一下車他就驚覺別墅幾處設計的熟悉感，感慨道，“他會帶你回去看他以前的房子，這些年他已經很少再回去看過。”
    溫嫿想到了自己，她這些年也很少回自己家。
    因為每次回去都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永遠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出現。
    “那年他父親過世後，他時常情緒過激，像是沒有生機一般，也像是要尋死，我就把他帶走了。”
    她的呼吸微微窒住，想到之前他說的，在國外的那兩年多，他也曾想過尋死。
    就算是當年簡意再嫁，她也沒有過這個念頭。
    傅默，一次次直麵他父母的死亡，在他眼裏，他父親寧願結束生命也不願留下來陪他。
    被拋棄變成了他的傷疤。
    他其實很脆弱。
    “那一年的頭幾個月裏，他把精力發泄完，剩下的那段時間變得很安靜，情緒也變得很穩定，每天都按時作息生活。”
    “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變了，不尋死，但也像是過的了無生趣。”
    直到後來溫嫿的出現，傅明成仔細回想那些年裏，往常聽到的消息都是他又在會所待了多久多久，後來變成他女兒時常在耳旁歡快的驚呼，“二哥說明天要帶我和嫿嫿去…”
    隻不過那時候他們都下意識忽略那個不起眼的名字。
    傅明成看著四周一派生機盎然的新宅，慢慢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剛剛駛入院子的黑色汽車，欣慰又感慨的口吻，“阿默，很喜歡你。”
    關於這點，溫嫿比誰都清楚，她也看向快步往他們走過來的男人。
    “你也是喜歡他的吧？”
    溫嫿沒有回答他，傅默臉上的神色漸漸清晰地沒入她眼瞼。
    看著前方那張黑沉的臉，傅明成硬朗地笑出聲，又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溫嫿，口吻認真，“你放心，隻要你不想出國，沒有人能把你送走。”
    “你能出現在他身邊，對於他來說，是他的幸運。”
    這句話的聲音很低，溫嫿聽到了，她眼睫輕輕眨動，也在此時，傅默一把將她緊緊摟入懷裏，黑眸沉沉看向傅明成。
    “你對她說了什麽，把她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她哪裏像被嚇住的樣子，溫嫿扯著他的衣袖，開口要解釋，傅明成先斥了聲，“臭小子。”
    又抬手揉揉眉心，擺了擺手往前走，“我在客廳等你，盡快過來。”
    偌大的草坪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溫嫿抬頭看向他，“大伯沒有嚇我，傅默，他隻是和我說些其他的事情。”
    “嗯。”
    他低下頭急切地尋到她的唇，抬手抵住她的後腦勺，滾燙的唇順著氣息將她覆蓋，他吻住了她。